夏其音声音哽咽,却不敢哭出来——孟寒凌不喜欢她总是哭哭啼啼的样子。
之前孟寒凌把她救出去,她还是很开心的。可是出去之后,她却发现,孟寒凌的性格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喜怒无常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手手背糜烂的很厉害,并在持续向上发展着,现在已经延伸到了整个小臂,血肉模糊也就算了,还出水流脓,瞧着极为恶心可怖。
夏其音心里是害怕的,但是想一想这毕竟是孟寒凌,自己接下来是生是死都在他手里。再害怕,她都只能忍了。夏其音硬着头皮上去给孟寒凌换药,却发现,这手臂比之前烂的更加厉害了。
“究竟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再这样下去,就只能,只能……”
只能将手臂整个砍掉了啊!
然而,这句话夏其音并不敢说出来。即使这是她到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孟寒凌从身上的乾坤袋里面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夏其音道:“把烂肉割掉就好,我还没死,收收你的眼泪吧!”
美人偶尔梨花带雨,那是风情。可若每天跟个泪包一样断断续续个不停,那就成了晦气了。
没有任何人会喜欢的,脾气再好,也会被哭的烦心。
何况孟寒凌的脾气也不见得多好。
如果不是用得到夏其音,他真的很想将她一掌处理了了事。
夏其音手里握着匕首,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割,割……掉?”
孟寒凌心中一阵烦躁,怒声道:“你抖什么!烂肉不会疼的!况且割的是我又不是你,我还没怕你怕什么!”
之前孟寒凌被林贤一壶茶浇在手上,他虽然谨慎,担心万一真的有毒,所以及时离开了。但是其实潜意识里面,他还是觉得应该没有毒的。毕竟林贤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挺平和的,虽然不好欺负,但是至少很好说话。
可是谁知道,那茶水里面居然真的有毒!
这段时间他吃了不知道多少解□□,都无法遏制自己手臂的糜烂。虽然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自断一臂,但是不管换成谁,被折腾的狼狈至此,心情都不会多么的好。
他能忍夏其音这性子到现在,已经是快要到达极限了。
夏其音被孟寒凌一吼,也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忽然胆子就大了,手真的就不抖了,匕首握的稳稳当当,垂眸低头,拉过孟寒凌的手臂,就开始清理起伤口来。
手法不仅平稳,而且干脆。
孟寒凌眉头一跳——
“你不是夏其音!你究竟是谁!”
夏其音微微抬眸,常常的睫毛下,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与此同时,她手中匕首一翻,还未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孟寒凌的右手便已经被她整齐的斩了下来。这一系列的动作,都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可饶是如此,孟寒凌还是能够察觉到,她一开始的动作,绝对不只是想要他一条手臂那样简单的!
她想要他的命!
孟寒凌骤然失去一条手臂,但是反应还是快的,他左手扣住一记暴击,立即向夏其音轰去,只是他这一记暴击虽然轰出去了,却不是轰在夏其音的身上,而是被人给接了下来,拂袖之间便化解于无形。
“原来是你……!”
斐鉴轻轻地拍了拍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是我,那又如何?”
孟寒凌看了一眼夏其音,又看了一眼斐鉴,咬牙道:“你们……竟是一伙的?!”
斐鉴冷笑道:“我们?我和这个蠢女人自然不是一伙的。只不过,傀儡虫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只有你会用。只有下九流的东西,才用傀儡虫控制人。真正高阶的操纵术,只凭你们,一辈子也别想学会。”
“晚菁前辈,辛苦了。”
“夏其音”随手抛掉了匕首,一双美目无悲无喜,只是淡漠的看着断臂血流不止的孟寒凌,冷冷道:“便宜你了。”
若论玩秘术,这天底下的秘术最本源的典籍,都是出自魔族。比如说,由分魂演变出来的夺舍,移魂等等法术。还有根据牵丝咒演变出来的傀儡虫等等。
别人也许觉得这样的法术很高深,很玄妙,但是在真正的天魔族人面前,这一些实在是小孩子的把戏了,班门弄斧,还是抬举了。
当然,这一些属于秘闻,旁人是不知道的。
为什么不知道?因为魔族觉得丢人,且不屑于去四处宣扬自己有多么的渊源深厚,学识广博。
毕竟,自己的先人里面出了叛徒,离族而走之类的事情,实在是不怎么光荣。
索性那位前辈就算出去了,也还有道德底线,真正的秘术没有一个是泄露了的。但凡是他传出去的,都是糟粕,就没什么精华,用起来,大多害人害己。
夏其音身上的牵丝咒,是在她小时候就留下了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魔族放心大胆的把她放出去了的原因。
只要他们想,只要夏其音还活着,哪怕是逃到天边也没用。下了牵丝咒,不一定在来日用得上,但是所谓防患于未然,下还是要下的,万一哪一天就真的用上了呢?
而现在事实证明,的确是用上了。
虽然夏其音完全不会法术,导致晚菁用这具身体用的并不如何趁手。
要不然……孟寒凌就真的不是断臂那样简单了。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是天道在冥冥之中的作用了。
林贤用的毒,不趁着没烂到那个地方之前将前面的一同彻底砍了,再找不到能治疗的办法了。
拖得越久,砍得越多。
若是孟寒凌再拖得时间长一点,那就没有命了。
只是,不管怎样,天道总会通过一些方式救他,绝不会真的让他这样简单就死亡。既然如此,若是将来孟寒凌真的治好了手,那也太做无用功了,不砍他一只手,也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还下过毒。
反正总归是死不了的,解毒怎么也要付出一点代价不是吗?
其实有的时候,想想也蛮恐怖的。林贤这样一个平素温柔淡泊的人,确确实实是个制毒的高手。
他平时不害人,不等于他不会害人。等到他要下手的时候,那下的一定是极为阴毒的手了。
所谓会咬的狗不叫,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话虽然糙,但是理很真。
“这一回还留你一条小命,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斐鉴微微一笑,那笑意中无端的透出一些冷意来:“不过,有一些脏东西,可不能再留在你的身体里面了。算来也是他造的孽太多,如今新仇旧恨加起来,该是他受报应的时候了。”
斐鉴从袖中取出一张符咒,掌心擦出一道火光点燃,眯眼道:“还不出来!”
那符咒之中蕴含着一股苍茫古老的强大威压,在空气之中弥散开来,生生逼得人无处遁行。
这一道符咒,对于常人而言,不过就是一道威压强大的符咒而已,但是对于元神而言,这不吝于黑白无常的勾魂籓,便是想要躲,也无所遁形,无可遁行。
或许真的如同斐鉴所说,钦君是做多了孽,所以现在活该他倒霉遭报应。但凡是钦君心里怕的,越是怕什么,就越是就来什么。
“老匹夫,你我三百余年前的帐,我饶到了你现在。可如今你犯在了我的手上,不论如何,也该好好同你算上一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大概真的要写成大长篇了???
嗯,今年肯定把他完结掉!!!
☆、第173章 一百七十三章
人要倒起霉来,哪怕不喝凉水都塞牙。
比如说钦君。
他真的是欲哭无泪。
仿佛自打他遇见了孟寒凌, 就再也没有碰上过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
有些事情, 过去了,那就是过去了。但还有一些, 它完全可以变成一个□□,每天都在倒计时, 你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坏了的□□, 也不知道倒计时究竟还剩多少时间。
它可能随时都爆炸,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
永远心存恐惧, 便是永远惶惶不可终日。
这种心理上的折磨,远远超过了肉体的苦难。
若是之前的钦君, 他大概也就是心虚,怎么也还够不上恐惧。但今时不同往日, 时运难料。现如今, 他一个孤魂,被人生生从宿主身体里面拉出来,如何能够不害怕。
真要是落在晚菁手上, 能让你速速魂飞魄散, 已经是她慈悲了。
魔族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 折磨人元神的法子,比折磨活人的更多。
世人恐惧魔族, 也大多与其严苛刑法有关。
有一句俗话,叫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人人都会说, 但也仅止于说一说。特权阶级之所以是特权阶级,那就是因为他们有特权。
而魔族却是典型的他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管你多么位高权重,只要触犯了族规,该怎么罚怎么罚。且没有人会多嘴的求情。
这一点看来,似乎印证了魔族的冷酷没有人情味。
但是恰恰相反,魔族非常护短。
如果有谁在外面做错了,他们带回去要怎么惩罚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哪怕处以极刑死了也无所谓。但是在外面,却是真的轮不到别人说一个不好。
就好像当初晚菁的事情。
她回去之后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短短五十多年,能将一个原本天真的少女变得冷静到近乎冷酷,多智的宛如妖孽,可见那一段时间,她过的并不算多舒心。
“假若我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你了,我也就随你去了。但却偏偏还是要叫我遇见——”
夏其音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瘫软摔倒在地。与此同时,虚空之中凭空出现一点指尖,然后,是探出的修长白皙的指节,再然后,是一整只纤纤素手。拿手撕开了了空间,从虚空的彼端走出来一个极美极美的白衣女子来,眉目清冷淡漠,如冰似雪,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寒霜气息而来,丝毫不像是人间所能够有的绝色风华。
正是晚菁本尊。
唇畔带起一丝浅淡冰凉的弧度,道:“如何能够不落井下石一回?”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谁也不会拒绝的不是么?
斐鉴在一旁不紧不慢的道:“前辈,他吞噬了如此之多的生灵,想必本身元神亦是大补。拿去炼器,只怕邪念太重,反为不祥。不如拿去连个丹药,彻底的炼化了,正是以煞治煞的良方。再不济,直接吞了也不错,这是没有这许多的功效罢了。”
“他的确是该死。”晚菁抬眸,“但现在却还有点残余价值。”
斐鉴微笑:“那便物尽其用吧。”
晚菁道:“此人曾欲夺走我族太玄笔,虽未得逞,却也导致宝物流落凡尘,至今难寻。不论怎么说,本座也该拿他的魂魄做诱饵,重新寻回至宝。”
这当然只是晚菁想要折磨钦君的一个借口。
他们若是真的着急找太玄笔,以魔族的实力,就算再难找,这么多年,也早就能给找回去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分明就是落井下石的时候顺个便。
又能找到宝物,又能折磨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作为一个习惯了考虑事情处处利益最大化的人,晚菁很是精打细算。
斐鉴道:“前辈说的极是。那么在下就先祝前辈,能够早日寻回宝物了。”
晚菁客气的道了句:“多谢。”
太玄笔这个宝贝,着实是个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