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让他们感动惶恐,尤其是林媛将账目核对的很慢、很细,眼看着到现在还没有查到福贵掌管的铺子里头的账目。想要重新做账是不可能的,漏出来的银两没有办法重新填补上去,他们才会像是受刑一样不得不煎熬忍受着。
说到底,也是他们觉得林媛并非那种毫不留情的人,会因为半点不对就将人给往死里头去整。正因为这样,让他们也有了侥幸的心理,想着说不得就算发现了不对劲,看其他的掌事都没有出什么事情,只要将银钱补上,好好的认个错,也就没有事情了。
福贵家的找上宝兰,首先是想要让她去探一探内院里头的消息,其次也是想要让她将自己送出去的头面给拿回来。做的衣裳是没有法子了,可头面还是值些银两的,她正是忙着凑银两的时候,有一点也都是好的。
平日里还算是机敏的宝兰在听到福贵家的让自己想办法打听打少夫人查账目查得怎么样了,又说自己急需用钱,能不能将那头面还回去这些话,竟就一下子开窍明白了福贵一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宝兰被福贵家的拉扯到了角落,这会她听了福贵家的话,只瞪着一双俏目,拒绝了福贵家的话。
“那可不行!我现在已经被贬成一个小丫鬟了,以后再难翻身可不想再继续做什么错事了。干娘,先前的那件事情,我知道怪不得你,也是我自己贪心了,竟想着是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想着自己说不定可以傍上少爷。干娘你给我出主意,就算事情没有成,我也是很感激你的,可这个事情,真的不行。”
宝兰说完这些话,又觉得有些变扭,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说。
福贵家的一听到宝兰直接就拒绝她的话,又见她一副倔强的样子也不好相逼,只得说,“是,没有错,干娘以前好的时候,惦记着让你也跟着好。如今干娘落魄了,你也就和其他人一样完全不想管干娘了。行,没有什么不行的,干娘不识几个字,也懂些道理。其他的不多说,你把那副头面还给干娘成不成?”
宝兰心想竟还惦记着那送出去的头面,而后不耐烦的再说上一句,“行的,干娘你同我去我屋子取。”
福贵家的听到好歹是把这一副头面给要回来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应了一声,跟着宝兰去了。
正当福贵家的跟着宝兰去把头面给取到手不多一会儿,她就得知了自己丈夫被少夫人传去了问话的事情,当下顾不得太多就急急忙忙的赶往了南溪院。
她一个府里头的下人,不经允许是没法子见到主子的,因而虽是到了南溪院,也只能够在在院子外头等着。
谁知道林媛是早就等着她过来,让人盯着她,她一过来了,自就让丫鬟将她带进了抱厦。福贵家的跟在碧纱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得都虚浮,好像每一步都轻飘飘的那般,她怀里头还揣着那副头面,这会儿竟觉得分外沉甸甸的。
丫鬟搬了一个玫瑰椅给林媛坐着,又在她手边摆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头搁着茶盏和点心,一摞账本也放在小桌子上头,另外几名丫鬟则在林媛的身后侧站着。福贵家的进来的时候,福贵正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样子看起来有些佝偻。
到了抱厦里头,和林媛行过礼她也得了一个小矮凳坐,就被林媛安排在了自己丈夫身边坐着。她坐稳当以后,林媛便说,“正好,这桩事情原也牵扯到你们两个人,都来了也更好处置一些。”
林媛说了这似有所指又有些意义不明的话后,搁在小桌上的手指尖略点了一下桌面,说,“碧衣,念给他们听听看。”
碧衣应了林媛的话,便就开始照着几页纸张念了起来。福贵和福贵家的听着那些话,险些坐不住了。那里头将他们贪了哪些、都是怎么贪的,竟都说的一清二楚,且还给了一个总数目。两个人想要对视又不敢对视,心里头是打着颤儿,觉得现在这和他们想象的,差得实在太多了些。
“我自以为自己还是很宽松的,往常也没有仔细查过这些帐,也是想着你们劳累,就算稍微多补贴一些,也是应当的,只要不过分,我也不会去计较太多。可你们也是没将我当个主子看,胆子大得很,怎么着?一边贪着主子的银钱,一边想着往主子身边送人邀宠,这算盘打起来就是噼啪响的是不是?”
☆、第120章 喜欢
林媛说这些话的时候速度不怎么快,慢条斯理的,却一个字一个字都说得极清楚也极有力,越是让心里头有鬼的人听得心慌。
她看起来没有多少的怒气,甚至似乎脸上还带着笑意,当然,福贵还有福贵家的这个时候并不敢抬头去看林媛,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气氛,让人没有办法不慌张,哪怕这位少夫人其实还这样的年轻。
事实上,林媛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就只是这些事情的话,根本没有必要生气,因为她可以很轻松的就解决好。
好像宝兰那个丫鬟,宝兰就算再怎么有想法,但实际上宝兰这个小小的丫鬟什么都做不成,而她却可以随意处置这个丫鬟。不说宝兰犯了错、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就算宝兰没有,只要是她不喜欢、不乐意或者看她不顺眼了,就可以将她贬了或者是送走甚至是发卖了。
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两个人和宝兰也没有什么差别了,都是一样,根本掀不起风浪来。她的身份摆在了这里,就容不得任何人放肆。处理他们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根本由不得他们反抗。她乐意听还是不乐意听他们的辩驳,都只凭着她的心情。好比她直接把宝兰给处置了压根就没有想要听宝兰半分辩解那般。
林媛以为自己虽然并不怎么喜欢摆谱,也不怎么拿自己的身份压人,可这不代表她不会,不代表她不明白自己手里头到底有什么样的权利。
福贵和福贵家的忙和林媛谢罪,这会不敢坐也坐不住那小矮凳了,忙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求着饶求着原谅。
林媛却摆了摆手而后又说了一句,“缺了的口子限你们三天内补上了,到时候便就只是罚你们这么简单,若是补不上那我也只好将你们送官。手里头出来这样的下人确实丢人,可也没有法子,总不能叫别人以为我这个小姐、这个少夫人好欺负。”
林媛说罢,便起了身,也不管福贵和福贵家的说什么便径自往内院去了,碧衣和碧纱跟了上去。顾妈妈在抱厦里头多留了片刻,和福贵家的说,“小姐性子好,可你们不该因为这个就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这一次谁也帮不得你们了,你们便赶紧的让小姐顺心了,说不得受得罚还能够轻一些。”
福贵家的连忙应下顾妈妈的话想再多问,可顾妈妈已经走了。在她怀里头揣着的那副头面溜出来了点,福贵家的不小心碰到了那东西,心里头一阵儿的悔意又是一阵儿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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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浩然从衙门回来便听说了林媛今天发作的事情,心里头想着她这处理的法子也是够简单粗暴,虽说没有半分委婉,但到底是摆足了小姐和少夫人的架子,也足够了。一时间再想到了张三少爷寻着他含含糊糊的打听了点事,不免想着对方到底有什么想法。
林媛坐在榻上就着烛光正在和碧衣、碧纱一起挑选着布料,只听得门帘掀起的声音,再抬头便觉得烛火晃了晃,接着看到齐浩然走了进来。她冲着齐浩然笑了笑,而后再继续刚才的事儿,点了两匹布出来便让碧衣和碧纱先将东西收一收,自己则起身走到正往里头踱进来的齐浩然身边。
“选布料是要做什么?”一直等到碧衣和碧纱将东西都收起来退下了,齐浩然才问了林媛一句。
“前头整理嫁妆的时候发现了几匹好料子,想着天凉了挑一挑,替母亲做件披风,余下的料子也够给趴趴做身衣裳,先时母亲还说,给小猫做衣服穿,会有趣得很呢。”林媛老老实实的回答齐浩然的问题。
齐浩然却问,“你自个做?”林媛一点了头,他又再说,“回头我让明行送匹布料过来,也替我做件披风穿着玩。”他说得很是随意的样子,好像做披风是很容易的事情,做了他也不怎么稀罕,只是穿着玩儿罢了。
林媛便被齐浩然给逗笑,故意道,“你要是穿着玩,那我可是不肯做的,你不如找别人去好了。”
“哪里有别人给我做?”齐浩然笑着将林媛给拉到怀里头,“你要是不肯给我做,可就没有别人给我做了。左右你做好以后,我不穿着玩,好好的穿总行了吧?”
林媛没有说什么,齐浩然也知道她会答应自己这事儿,并不多着急,转而再和林媛说,“今天给你带了点好吃的回来。”
“哪儿呢?”
先前并没有看到齐浩然手里头有提着什么东西,这会林媛听到他这么一说便探着脑袋再瞧一瞧,发现果然是没有,便干脆直接问齐浩然了。可齐浩然并不回答,她疑惑的抬头看着齐浩然带着笑意的脸,又低头瞧见他胸前似乎鼓着一点,伸手往齐浩然的胸前摸去,想着说不得就是藏在这里头了。
齐浩然却一把捉住林媛的手,“摸什么呢?”林媛已经碰到那油纸抱着的东西了,见齐浩然故意装没有,便鼓了鼓脸指着齐浩然的胸前,“我的吃的呀。”
这就成自己的了?齐浩然无奈,也确实是一脸无奈的样子,“那么着急做什么?又不会抢了你的。”从怀里头将东西给摸了出来。
油纸里头包着的是一颗一颗糖渍的青梅,林媛直接掂了一颗放到嘴里面,酸酸甜甜的,果肉口感很好,味道十分不错。她吃得眼睛里头都放了光彩,连连冲着齐浩然点头,“好吃,味道真好,比往常在外头买的好吃多了。”
齐浩然见她吃的欢喜,也就将油纸往她手里头一塞,笑着说,“喜欢就都给你。”又解释,“不是在外头买的,是梁嫂子自己做的,让我给你带些过来尝一尝,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多拿一点去吃。”
林媛笑得眉眼弯弯,“梁嫂子手艺真是好。”
齐浩然拉着她坐了下来,将东西搁在了桌面上,“喜欢就拿着吃先。我这里倒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问你的,你前不久是不是去过了一趟张府的?那天在张府里头,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
林媛向来知道齐浩然若是问起什么事情,多半是其中牵扯到了其他的事。只是她一时间也疑问,那天的事情难道不是张府的家事吗?正因为想着是张府的家事,所以林媛当天回来也没有和齐浩然说这些,到底觉得别人府里头的事情这么八卦不好,齐浩然也不爱听。现在齐浩然主动问起来,她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倒确实发生了一点事情的,只是想着是别人府里头的事,也就没有和你提过了。”她顿了顿也顺便理了一下那天的事,才和齐浩然说了起来,“那天我和莺语到张府去了,后来一只猫溜到了悦秋房里头,莺语就想去逗弄那猫,结果差点被那猫给抓伤了。”
“那猫是张家二夫人养着的猫,听说时常往悦秋房里头去,她如今不是由着身孕么……原本以为是那猫闲着没事儿到处跑才会时常到悦秋房里头去的,却被查出来是悦秋的院子里头有个丫鬟收了张二夫人的东西,依着张家二夫人的吩咐每天都拿小鱼干喂着,才会这个样子,那便是有预谋的意思。是以后来闹出来这事情,悦秋就当着张家二夫人的面将那猫给打死了。”
林媛将自己知道的都和齐浩然说了,也没有遗漏什么,齐浩然听着这些话,却知道林媛说的这些定然不是张三少爷寻她的真相。他忆着张三少爷问他的话,琢磨着问林媛,“你和英语以前见那猫吗?那只猫,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因为没有见过几回,倒是还算有印象,林媛很快就回答齐浩然说,“过去也见过一回,不过是远远看到张二夫人抱着那猫,我似乎是说了一声自己也养了趴趴,要说摸还是抱倒是没有过的。那是一直白色的猫,没有其他颜色的杂毛了,眼睛是碧蓝的颜色。”
那猫的眼睛实在是太过让人印象深刻了些,基本看过也就不会忘了,因而林媛回答起齐浩然的问题来倒是十分容易。
齐浩然将林媛的这些话全都串起来,很快就模模糊糊将事情给弄明白了个大概了。他几不可见的微眯了眼睛,又在一瞬间放松心思,而后同林媛说,“还是得小心一些,趴趴是从小就被训练得好,所以不伤人,外头别家的那些猫猫狗狗的,还不定是什么性子。”
林媛觉得齐浩然的话意有所指,却又不大清楚其中的深意,到底在心里多了些想法,面上却只是应下他的话道,“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往后定然是会多加注意的。时辰不早了,咱们用晚膳吧?今天母亲让厨房里头做了一道新菜,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要是你尝着不错的话,往后倒是能够让厨房不时做一做。”
齐浩然一点了头,林媛便去吩咐丫鬟将晚膳给送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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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和福贵家的三天后将缺口的银两确确实实、一点也不差的补上了,林媛将他们打发到了庄子上去,倒是把宝兰这个丫鬟给留下来了,还是在外院做个洒扫丫鬟,可比起送到庄子上已经好很多了。福贵一家被送去庄子上时,宝兰还偷偷的送了他们,林媛不是不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关于那日齐浩然问起自己在张府时碰着什么事情的缘由,林媛没多久就知晓了。她是从自己的大嫂徐悦珊的口中知晓的,也知道这是徐悦秋觉得不好意思面对她才会让自己的堂姐来转达。林媛从自己大嫂那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张家是怎么处理的这事。
张家的二爷和二夫人两个都曾是心向着废太子一派,便是如今太子落魄至此,至少张家的二夫人仍旧没有改变心思。张家的二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可以认为是从三公主那里得到了好处,也很好理解。可是听起来,似乎张家的二爷也是那样的心思,倒是稀奇。
不说其他的什么,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虽然皇帝陛下还没有下旨立二皇子为太子,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太子既已被押到了富阳被看守了起来,自然不可能会有再重新被立为太子的机会了,包括五皇子都没有那个可能性。剩下的除去二皇子和六皇子之外,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曾经投靠过太子,那无疑也是不被看好。
既然这样明显的能够看到,再念想着太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张家二爷为何还是有那样的心思?或许是他认为,太子还有再次翻身的机会?
张家的老爷子包括张老爷还有张家的三爷都没有要支持张二爷的心思,哪怕是为了张家,也不可能让他犯出什么会害张家的错事来,因而已经就此事对张二爷和张家二夫人做了惩罚。虽然张老夫人想要维护张二夫人,但是抝不过张老爷子,只能够对着摆在眼前的证据,眼睁睁看着张二夫人被送到了家庙里。
“她起了害你的心思,还使出了那样的手段,送到家庙里头去,也是自作自受了。原本张老爷子是想着让张二爷休妻,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了。只是总不能够因为她没有得逞,便放纵着她。这次的事情,张二爷并不清楚,自不怪他什么。”
徐悦珊和林媛说着,忍不住叹一口气。她和林媛说这些,也是因为自己的堂妹不好意思开口,觉得对不起林媛了。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定现在出事的人是林媛,又或者是齐莺语。其实真的要说起来的话,说不得一个不小心徐悦秋自己都要出了事,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在……
林媛也是明白这些话的,她倒是一时想起来齐浩然问她那些事情的事,想着说不得这里头有齐浩然在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