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睫毛一颤,停了几秒,又接着道:“这次晚会规模很大,学校也非常重视,大家要没什么事还是尽量来,毕竟毕业前这种集体活动不多了。”
班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正如许笙所说,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各赴考场,所谓的高中集体活动也办一次少一次,等到他们各奔东西,再难聚齐,这么一展望还是难免感慨。
老李这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见许笙站在教室前边,问:“通知都交代了?”
许笙点头。
“行,也差不多到点了。”老李看了眼表,扬扬手,“都收拾收拾吧,还有,这个假期一定不能松懈,发的卷子必须做完,我开学检查.......”
没等她说完,班里呼啦地一下爆腾开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许笙回了座位,几下收拾好书包,他眉目轻抬,看了一眼前面的人,随即起身出了教室。
庄白书手疾地拎起书包挂在肩头,从许笙身后快速过来,与他齐肩并步。
“你去吗?”庄白书突然问道。
许笙一怔,“什么?”
“那个烟火晚会。”庄白书的手垂在腰侧,指骨随着走路不经意间轻蹭到许笙的手背。
“嗯,”许笙薄唇轻抿,心头一动,他不露声色地抽回手,道:“我必须得去,到时候要帮着领进场地。”
“是么,”庄白书唇角轻轻扬起,走廊窗外透进的夕阳映在他棱角完美的侧脸,耳后的头发被镀上一层金色的阳光,他轻声道:“那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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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假期对于高三生来说并不算短,对于许笙来说更是愈发漫长,他把闲散的时间都投入到徐梅给他买的那些模拟卷上,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分散开他混沌不堪的精力。
这周以来许笙没一晚睡得踏实,脑中零零散散,他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如果说前世他的亲人爱人死后的那段日子,让他走到了人生中最绝望最心如死灰的地狱,但至少那时候,他还目的明确,他知道只要凶手还活着一天,他就还有理由活下去。
而现在呢?
许笙盯着苍白的天花板,他甚至不知道今天该去哪,明天要做什么,脑中剩下的尽是迷茫,如果真如那人所说.....那他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许笙心中尽是疲倦,他一直避免着与那对兄妹的任何接触,一直想着再无瓜葛,可事与愿违,现实却逼着他、让他无可抑制地想找到郭敬问个清楚。
*
大年三十那天,许笙依着历年的惯例,去他奶奶家住了一宿,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大好,大病小灾的一年间没少住院,所以今年亲戚长辈来拜年探望的格外的多,一波接着一波。
许笙免不了跟着来来回回地接待,直到晚上才得出空闲,一家人围着电视看起了春晚,许笙满眼疲倦地靠在沙发上,还没等到除夕的倒计时,他便没忍住昏昏睡去。
卧室里的床头边,许笙的手机亮了又亮,振动声被窗外的爆竹完全掩盖,最终暗了下去。
许笙大年初三才回了家,厨房的窗檐挂了一盏红色灯笼,映得屋内一地柔亮。
许笙到家之后那股疲惫感才消散了不少,许妈当晚做了一大桌的菜肴,一家三口终于单独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初四之后,许笙的生活渐渐回归到年前的那种状态,他把手机充满了电,放在桌边,没过多久突然响起,铃声在屋内环环回荡。
许笙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庄白书。
他想着这两天自己一直没回电话,指腹顿了顿,犹豫着最后还是接通了。
“喂?”
那边的声音低沉,语气带着幽怨,道:“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许笙喉结鼓动,道:“......我忘关静音了。”
“你在哪?”那边的气息不大沉稳,听声音不像是在室内。
“我在家。”许笙一怔,问:“怎么了?你在外面?”
“嗯。”庄白书吸了口气,道:“在你家楼下。”
许笙呼吸一滞:“什么?”
“现在能下来吧?”庄白书捏着手机,磁性的声音穿透话筒,“带你去约会。”
第39章
许笙的手机被不自觉的攥紧,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他迅速几步跨到大厅另一侧的阳台,透着玻璃窗往下看,发现庄白书正站在小区内绿化带的边缘。
那人修长的身影在周围白皑的雪地中甚是乍眼,他一手举着手机,唇边呼着雾气,目光像是有所感应般地抬望过来,两人的视线正好碰到了一处。
许笙脸上有点发烫,他家在二楼,此刻两人的距离说远不远,却也没到不用电话就能面对面交谈的程度,他们这么举着电话相隔对视,场景颇有点像电视里的桥段。
许笙深吸了口气,诧异的声音传进话筒,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说了,带你去约会。”庄白书嘴角噙着笑容,催促道:“忍心让我这么冻着?快点,下来。”
许笙回头看了一眼,他妈正在沙发上躺着煲电话粥,他爸则在一旁看电视,影视剧的声音在厅内环环回荡,他转过头,捏着手机的骨节泛白,道:“.....你回去吧,我不方便出去。”
“不方便?”庄白书眉峰一挑,显然不信,“为什么不方便?”
许笙眼珠都没动,信口瞎扯道:“我家里来了亲戚。”
庄白书微微侧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来就来呗,也不耽误你出来。”
许笙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无言以对,他伸手挠了挠柔乱的发顶,冷气从窗沿缝隙透进来侵袭着周身,庄白书的耳根乃至鬓侧冻得有些发红,可想而知这种天气那人在外边耗着得冻成什么样。
“你赶紧回去。”许笙眉头紧绷,干脆不再作解释,一股破罐破摔的架势,道:“我不会下去的。”
“......”
庄白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机渐渐垂至腰侧,直到许笙都被那股无形的压迫和幽怨感,盯得有些发毛之际,那边的人又开口了。
“你真不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