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盯着她眼睛看了会儿:“夏小姐似乎对我有敌意。”
夏言:“……”抿了抿嘴角,不说话了,默默端过茶杯,两手捧着,低头一口一口地轻啜。
沈靳也没再追问,端起茶杯,缓缓喝了口茶,动作是一贯的优雅从容,一如过去五年。
他沉静看书的样子,低眉敛眸看她的样子,十指紧扣、轻轻吻她的样子,抱着童童、软声哄她的样子……无数个画面在脑中交替出现,夏言偏开了头,她在,沈靳在,可是童童呢?
“沈先生。”迟疑了下,夏言抬眸看他,“你知道童童吗?”
他平静的眼眸对上她的:“童童是谁?”
“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夏言比了比,“这么点大,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有点嘟嘟嘴,头发又黑又直,才2岁,长得很可爱。”
从包里取出笔和纸,“刷刷”几下便将童童勾勒了出来。
那是她闲着无聊时画过无数次的小人儿,每一个神/韵捕捉得分毫不差。
沈靳将纸片拿起,看了会儿,看向她:“夏小姐绘画功底不错。”
夏言嘴角动了动,没应,看他:“认识吗?”
沈靳没直接给她答案:“她是你什么人?”
“一个……”夏言停顿了下,“经常会梦到的小女孩。”
沈靳:“很可爱。”
夏言:“谢谢。”
手机在这时响起,她冲他歉然颔首,稍稍侧身,将电话接了起来。
纪沉的电话:“还在相亲?”
他话里的直接让夏言脸颊微烫,不大自在地轻咳了声:“也不算……相亲……吧。”
电话那头的纪沉似是轻笑了声:“还在餐厅吧?”
夏言“嗯”了声。
“等我几分钟,我也在附近。”
挂了电话,夏言抬头,与沈靳视线相撞,她不大自在地牵了牵唇。
沈靳面色平静,给她添了杯茶:“男朋友?”
夏言轻轻摇头,没答。
沈靳也没追问,看到她搁在桌上的图像,换了话题:“夏小姐似乎很懂绘画,科班出身吗?”
夏言:“算是吧,我艺术设计的。”
沈靳:“懂工艺设计吗?”
夏言摇头:“不懂。”
沈靳点点头,没再多言,
纪沉很快过来,刚推开门便看到了餐桌前的夏言,远远叫了她一声。
夏言回头冲他招了招手。
纪沉走到近前,和沈靳打了声招呼。
沈靳也微微颔首:“你好。”
视线在他和夏言间停了停。
他就站在夏言身侧,站位和动作间,对她有种护犊的情绪在,以及对他,带着种男人对男人的防备,那是他想将一个女人纳在羽翼下时,对另一个男人侵入领地的本能防备。
沈靳没有夺人所爱的习惯,站起身,客气地和夏言道了个别,买了单后便先行离开,顺手拿走了夏言画的童童画像。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人刚进屋,他母亲姜琴便迎了上来。
“和夏言怎么样?”
沈靳正在换鞋,回头看了她一眼:“妈,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我暂时没有结婚打算。”
声线一贯平稳,但夹着的紧绷,透着他对这次安排的不悦。
姜琴气势不觉低了下来:“只是去见一见。”
“以后别再给我安排这些没意义的饭局。”
转身进了书房,将外套脱下挂衣帽架上,从兜里掏手机时,连同童童的画像也被带了出来。
很漂亮的小姑娘,她的画技很好。
沈靳盯着画像看了会儿,画上小姑娘的眉眼和她有几分相似。
他对夏言印象不深,简单的几次见面都只是匆匆打个照面,就连刚才那顿饭的时间里,两人的交流也不多。
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柔弱安静的,气质干净,带着书卷气,对他很抵触,防备心重,不爱说话。一个漂亮得只适合远观的年轻女孩。
身体似乎也不是很好。
她的主治医生显然更懂得照顾她。
将童童画像搁在书桌上,沈靳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商业计划书,在一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新公司刚进入筹备期,正是最忙碌的时期。
几个兄弟一起组建的公司,沈遇牵的头,他曾是警察出身,商场经验有限,公司运作和把控还是全权交给沈靳负责。
他刚经历一段失败的创业经历,从一无所有到巅峰,再到低谷,牢里待了两年,刚出来,他也需要从头开始,将他的东西,一一拿回来。
沈靳连着几日都为着新公司奔波忙碌,又赶上姜琴生病,身体早已疲累到极致,翻着计划书,看着看着就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后半夜时突然被沉梦惊醒。
沈靳睁眼,暗色的墙纸、黑胡桃色的实木书架、书桌,黑色皮质沙发,他的书房,曾经的……书房。
视线缓缓从实木书架移过,落在同色系的实木书桌上,白色的纸片在深色木质桌上显得尤为打眼,他一把将东西拿起,只一眼,眸中波涛渐起。
“沈先生,你知道童童吗?”
“童童是谁?”
“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
……
他倏然起身,转身拉开了书房门。
姜琴还在客厅,正准备回房休息,看到急促拉开房门的沈靳,奇怪叫了他一声:“阿靳?”
沈靳扫了眼客厅:“童童呢?”
姜琴:“……”
沈靳将手中纸片转向她:“这东西哪来的?”
第4章
姜琴茫然摇头。
沈靳抬头,打量着屋子。
“我……今天做什么了?”低沉的嗓音,沙哑,略显迟疑,像被掐住了声带。
“和夏言相亲。”姜琴轻声回。
他倏地看向她。
”夏……言么?”嗓音越发低哑。
她点头。
果然……
他的视线落在客厅挂着的钟面上,脸色有片刻的空白,但也只是一瞬,他突然弯身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转身出门。
深夜的马路车辆渐少,流光依旧,夜风随着飙升至顶点的车速,从车窗灌入,吹得他大脑愈渐清醒。
他长大的城市,他送她时来回走过的路,每一段都像刻在记忆里,不需要依凭导航,轻易便能找到她的家。
平时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三十分钟走完。
掩映在两层小洋楼,这个点已经熄了灯火,深夜入梦的时间。
沈靳甚至等不及将车停稳,匆匆推门下车,去按门铃,一下一下的,重重地连按,伴着拍门板声。
屋里灯光很快亮起,脚步声渐近,门很快被从内拉开,夏言的母亲徐佳玉。
看到沈靳时她愣了好一会儿:“沈先生?”
“夏言呢?”他问,视线急切穿过她肩膀,看向里屋。
“她去学校了啊。”徐佳玉面色茫然,“沈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却见他眉心拧起:“学校?”
“安城大学吗?”
徐佳玉愣愣点头:“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沈靳拿出手机,“她电话还是138……”
他念了串号码。
徐佳玉愣愣“嗯”了声。
“谢谢。”一声谢后,沈靳已转身上了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给夏言打电话。
手机贴到耳边时,心脏也鼓噪着,跳得又快又急,乱了节奏。
但电话没打通,她已经关了机。
她一直都有关机睡觉的习惯,他知道。
她身体不好,但很懂得爱惜身体,饮食作息都安排得很科学。这个点的她早已入睡。
沈靳缓缓将手机收回,胸腔的鼓动慢慢趋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