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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眼前的韩旭辰,一身标准的tuxedo suit,唯有颜色,他弃了tuxedo标准的冬黑夏白而改用清冷的月白色,缎面青果领外套,纯白的丝质双翼领条纹褶皱衬衫,银色的领结,银色的绸缎腰封,显得整个人愈加清冷而又贵气十足。一阵难过涌上心头,她不自觉捏紧了手上的小包。
    他刚走出房门,便看见穿着他送的礼服的叶朦月,眼里闪过惊艳,却在看到她旁边站着的男人时,转为彻骨的寒冷。
    叶朦月深吸一口气,拉过谭成涛,牵着他的手,对韩旭辰说:“韩总,宴会快开始了,我们先下去了。”
    “叶小姐不介绍介绍?”声音听不出起伏,眼里无波无澜,仿若普通同事间最随意的寒暄。
    她身子猛然一顿,再次听到他叫她叶小姐,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她强颜欢笑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谭成涛。”
    谭成涛从这个男人一出来就感觉到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莫名,他偶尔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更是让自己遍体生寒,眼前的一男一女,穿着同色的礼服,他还眼尖地注意到男人袖口的袖扣也是翡翠的,种色与叶朦月身上的如出一辙,这让他生出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他低头轻声对叶朦月说:“我们走吧。”
    她点点头,不敢再去看韩旭辰,强作镇定与谭成涛一起乘电梯下了楼。
    方助理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他已大致猜到当时老板房里需要看医生的人大概就是这个叶副理了,可这会儿,人家却都有男朋友了,看着他们下了楼,他犹豫着问韩旭辰:“韩总,那今晚的安排……还继续吗?”
    静默了良久,他才听到韩旭辰冰冷的声音:“……取消。”
    他点点头,暗叹一声,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就在他准备先行下楼的时候,韩旭辰忽然把他叫住了:“把东西放到我房间,再帮我个忙。”他低声交代了方助理一番,才缓步从走廊尽头的楼梯走下楼。
    按照黎恩的惯例,年终总结大会在每年年底的时候就会召开,所以此时的年会只是娱乐性质的,采用酒会的模式,不设坐席,提供国内外各种美食,酒店服务生穿梭其间为众人提供各式美酒。对大多数员工来说,这一天是一年中唯一可以体验所谓“上流社会”生活的一天,人人盛装出席,俊男靓女,觥筹交错。
    叶朦月带着谭成涛躲到了角落,她怕见到韩旭辰,怕在他面前多呆一秒就会崩溃。
    谭成涛拿了点易消化的糕点端给叶朦月:“朦月,来吃点东西,晚饭到现在没吃,你脸色有些不好。”
    她接过餐碟,小口小口地吃着,慢慢平复了情绪。
    严玺兰瞧见了她,款款走来,摇曳生姿,走到她面前,刚好一位侍者拖着托盘走过,她随手拿起酒,递一杯给谭成涛,递一杯给叶朦月,自己拿起一杯。
    “Cheers!”
    三人碰过杯,淡金色液体在杯中晃动,严玺兰涂着艳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扣着香槟杯朝谭成涛举起:“玩开心,一会儿还有不错的节目。”
    严玺兰走后,小刘又找到了这里,叶朦月不禁反思是否地方不够隐蔽,往人群外看了看,没有看到韩旭辰的身影,这才放下心,却又隐约有些失落。
    “叶姐,我跟着你们好不?”小刘可怜兮兮地将目光投向两人。
    “乖,跟着我们没热闹看哦!”叶朦月拍拍她的花苞头。
    “没关系,你们不嫌我亮就好。”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旁边的谭成涛看得莞尔,叶朦月顿时
    无语。
    这时,主持人走上台,没有废话,只简单说了几句开场后便是邀请公司董事长宋梓凡上台致辞,宋梓凡也是一身tuxedo,相比韩旭辰的清冷华贵,他显得随意亲和许多,藏蓝戗驳领的外套,一粒扣扣着,纯白的口袋巾,翻领白色丝质衬衣,领口却随性敞开着,未系领结和领带,这样的他既帅气又不失稳重又多了分平素没有的亲近感。他走上台接过话筒,简短地说了几句祝福以及共勉的话,然后请大家和来宾玩得开心,便走下台陪着韩旭辰以及几位重量级来宾。
    节目不多,但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叶朦月也看得津津有味,逐渐忘了之前碰见韩旭辰时的难过情绪。谭成涛在一旁不时帮她递些酒水小吃,生怕她饿着,她每每总是感激地回以笑容。
    “精彩的节目就表演到这里,接下来,将是我们最为惊喜的环节,最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要到来!大家知道是什么吗?”主持人开始煽动情绪,下面有人在喊:“是抽奖!”
    “没错!众所周知,我们黎恩一向大方,奖品一向丰厚,并且有抽必中,可是今年还有个非常非常大的惊喜在等着大家哦!”
    众人开始面面相觑,不知道主持人所说的惊喜会是什么,只等着她来解惑。
    主持人故作神秘地笑道:“先保持神秘,只悄悄透露一点,这个惊喜,一定会让大家惊喜!”
    众人集体“嘁”了一声,向主持人投以鄙视的目光,这叫什么透露,说等于没说嘛!主持人见大家的情绪调动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再卖关子,指着旁边红彤彤的抽奖箱说:“好了,一切秘密尽在箱里,待会儿抽到惊喜的朋友请放声尖叫哟!对了,提醒一下,各位同事的家属也可以一起来抽哦!”
    这就是黎恩人性化的体现,花小钱买大人情,员工心里觉得你老板大方慷慨,觉得跟着你有奔头,自然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众人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依次有序地从箱子里摸出奖券,有人像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般闲淡自然,有人紧张地念念有词中大奖中大奖。
    “叶姐,走,去排队。”小刘拉着叶朦月往队伍走。
    她看看谭成涛,问:“你要去吗?你也可以抽的。”
    谭成涛本想说不用,但一想到刚才主持人的说辞——各位同事的家属,他就觉得开心,于是也一起前去排队抽奖。
    站在队伍中,无意中看到会场另一边正和宋梓凡、严玺兰,还有些她不认识的人在一起的韩旭辰,他刚好转向这边,她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丝毫没有注意到有道目光准确地投向她身上。
    这时,会场上陆陆续续响起抽到奖品的人惊喜的声音。
    “啊!Gucci的蟒蛇皮包,啊啊啊我做梦都没想到能抽到啊!宋boss我太爱你了!”有人狂喜。
    “你运气真好,我只抽到香奈儿最新的那款邂逅……”有人惋惜。
    “欧洲十国双人游!今年换成欧洲啦,正好想去,不错不错!”有人满意。
    “啊啊啊啊啊……”还有人失语。
    “你老啊个什么啊?你到底抽到什么啊?”有人对失语的人不耐烦了。
    “我我、我我我……房子!房子!”失语变成结巴了。
    “房子?什么房子?总不可能还能抽到房子吧?”结巴被嘲笑了。
    “真是房子!你看、你看,真是房子!”结巴正常了,拿着奖券凑到人面前给人看。
    “房房、房、还真的是房子!”于是正常又变结巴了。
    无独有偶,周围也有人应和起来:“我也抽到了!我的是五折,老兄你的几折?”
    那人赶紧再看一遍奖券上的字,生怕弄错了,他一字一句读了出来:“‘星月城’住宅区非别墅区六折优惠券,限购一套。此券不得转让,请抽得此券的同事3月1日前到行政部备案登记……天呐,太谢谢公司了,这真是瞌睡遇着枕头了,我还跟媳妇说咱们怕是得存好几年的钱才能买上房子了,这下好,等咱们公司的盘一开咱就可以买新房了!还能有余钱做点别的了!”这人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旁边却也有人在泼冷水:“这券不能转让,那买了房的有啥用啊?”
    立马就有人骂他呆:“你傻啊,不知道买了再卖啊。”
    然后陆陆续续地,抽到购房优惠券的人都站了出来报出自己的折扣,有五折的,有六折的,有七折的,最后统计了下,大概五折的只有五个人,六折的十个,七折的十五个,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十套优惠房。这时,主持人及时走上台,说:“看来大家都已经发现惊喜是什么了。没错,就是你们手中拿到的购房优惠券!大家都知道今年下半年我们黎恩旗下的远阳地产与来自S市的莱珀地产合作,开始开发目前C市最大的地产项目——‘星月城’,我们的宋总和莱珀的韩总两位英明神武又英俊不凡的老板以及各位股东经过商议,最终决定拿出三十套住房,以超低价折扣出售给内部同事。大家说,老板们好不好?”她拿着话筒对着大家。
    “好!”声音齐刷刷的震耳欲聋。
    “宋总、韩总帅不帅?”
    “帅!”若这不是在五星级酒店,简直要掀翻屋顶了。
    “帅就好,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尽情玩乐吧!”主持人心满意足地走下台。
    公司高层们聚在一起,满意地看着这个场面,严玺兰有些厌烦了这些人的虚与委蛇,在人群中搜寻着叶朦月,很快找到了那抹月白的俏丽身影,她端着酒杯走过去。
    轻轻地与三人碰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她才开口:“怎么样?抽到什么没有?”
    “我才抽到可可……那么老的款了不知道采购的是怎么想的!”小刘苦着脸抱怨,抽到这种东西在黎恩就好比是安慰奖。
    “够好了,别家公司奖品统共就那么几样呢,你就别挑了。”叶朦月笑斥。
    严玺兰转而问她:“你们呢?”
    “唔,万宝龙的袖扣,我用不着,给他了。”她看向谭成涛。
    “一个平板,刚好朦月说她想买一个,正好我俩的交换。”谭成涛也笑道,他第一次到她公司,本来还担心过她在公司里会不会受欺负什么的,一参与到其中才发现自己多想了,这种氛围连他这种第一次来的人都觉得舒服,更别说她毕竟是公司老员工了。
    严玺兰笑笑说恭喜,然后再次碰杯。
    今晚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香槟后劲不小,这一口之后,叶朦月明显感觉有些晕眩了,她眨眨眼,试图让自己清明一些。
    严玺兰看着她越发绯红的小脸,心知差不多了,伸手扶着她说:“我扶你上去歇会儿吧?”
    谭成涛也发现了叶朦月的不胜酒力,殷勤道:“我来吧。”
    却被严玺兰笑着拒绝了:“你在下边玩会儿吧,年会完了就放假了,就让我们姐们俩说会儿话呗。”说完朝小刘道:“帮你叶姐陪陪客人。”
    小刘贼精贼精地朝她比了个OK,然后与谭成涛天南海北地攀谈起来。
    叶朦月迷迷糊糊地被严玺兰扶上了楼,走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严玺兰扶着她坐好之后,说去上个洗手间,然后她只听见了一声门关闭的闷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严玺兰人呢?等了好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房里黑黢黢的,她糊里糊涂地起身想要去摸灯的开关,突然,“啪嗒”一声,然后不远处亮起了几簇火苗,像是……像是蜡烛燃烧的火苗!蜡烛?房里有人?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异样,她这才开始感觉到害怕,这时,灯突然亮了,一时不能适应亮光的眼睛不自觉地闭上了,下一秒再睁开,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出现在自己面前,上面插着许多细细的蜡烛,不少,目测三十根上下。她顺着蛋糕往上看,那一片清冷的月白突兀地映入眼帘。
    韩旭辰!
    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他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只一瞬间,她一站好他便放了手。
    “生日快乐!”他笑着,满是温柔的眼映着烛光,将蛋糕车推到她面前。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眼里全是惊愕,她不是跟着严玺兰上来的吗?她人呢?难道?她蓦地反应过来,原来她被设计了!
    她越过他,往门口冲去,想要逃出这个房间,却发现门被反锁着,她根本打不开。
    身后,韩旭辰一步步在逼近。他知道她会意外,他知道她会受惊,可是当她一见到他就想逃,他还是无法再装作无动于衷,当他看到她带着谭成涛来参加年会,当他看到她穿着他送的礼服牵着谭成涛的手,那一刻,他愤怒得想杀人!他不得不取消事先跟宋梓凡、严玺兰商量好的庆生环节,差一点就让方华川把蛋糕给扔了,可是,可是,他还记得,他欠她一个生日……欠了八年……
    她被逼得没有退路,他逼得太近,她只好偏过头,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看着我。”他冷冷命令道。
    她不动,眼睛闭得死紧。
    “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他平素温润的声音此时如被刀割裂了一般,透着触手可及的心痛,字字震得她心疼痛不已。
    她仍是不动,心里祈求他早点放了她。
    突然,“啊!”她的身体突然凌空,才发现被他打横抱着,她捏着拳捶打着他的肩:“放开我!放我下去!”
    他将她扔到大床上,然后欺身压上去。
    “看着我。”声音冰冷。
    她心尖颤了一颤,强逼着自己对上他的眼,只一秒,她便想要挪开,那里面……太深太重的情与伤,她承受不起……
    他冰凉的大手握住她的小脸,强迫她与他对视:“看着我。”
    她不敢……他的眼太深,仿佛多看一秒,便要沦陷了自己,她不敢……
    身下柔软馥郁的娇躯,一阵阵隐隐幽香袭来,他要多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他想拥着她,抱着她,狠狠揉进怀里,吻她,吻得她再没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可是她在抗拒自己,她躲闪的眼神丝毫不懂遮掩。他自嘲地笑了,垂下了眸子,长睫投下的yīn影掩住了眸里的哀伤:“我只是……想要陪你过个生日而已,你这么怕我……”
    心脏猛地揪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她不再躲闪,怔怔看着他。
    他拿出手帕轻轻柔柔地为她拭去眼泪,敛去神伤,温柔一笑,轻声说:“来,吃蛋糕。”说罢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来坐着。
    “吹蜡烛吧,记得许个愿。”
    许愿?事到如今,她还能许什么愿?她还有什么资格许愿?吹熄了蜡烛,她没有许愿。
    他一根根收起蜡烛,然后为她切了一小块蛋糕,边切边说:“你说你喜欢奶油甜甜腻腻的味道,那时我就想,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你弄一块特大的蛋糕,奶油多到让你一次吃到腻。”切好放在小碟子里,他拿起叉子,却不递给她:“我喂你。”说完不等她拒绝,蹲下身挑起一小块送到她嘴边。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张开了嘴含住他送过来的蛋糕。他见她乖巧地吃了下去,满意地笑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惜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
    曾经有的!有机会的!可是为何你当初要失约?如果你不失约,这么多念这么多个生日不都能一起过了吗?
    她在心里呐喊,却猛然觉得,这些话,再也没有必要问出口。
    他又挑起了一块蛋糕,作势要喂她。
    “我来吧。”话一出口,却发现声音哽咽。
    他却没有拒绝。
    从他手上接过碟子,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很好吃,入口即化,奶油很鲜美,丝滑甜蜜,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享受地长叹一番,然而现在,蛋糕越甜,她却越觉得苦。
    他单膝跪在床边,仿若求婚的姿势,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吃着他为她准备的生日蛋糕,星眸溢满深情蜜意。
    嘴里渐渐失了味觉,她机械麻木地将蛋糕小口小口地继续送往嘴里,似乎没有察觉脸上已泪流满面。
    韩旭辰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砰”地断了,他忽然冲上前拿开她手里的碟子,再也控制不住地拥住了她。
    “月……”他在她耳边唤出埋在心底最深的呼唤,却再也掩不住哽咽的破音。
    她任他拥着,泪流进了嘴里,妆都花了。
    “……如果他可以给你幸福,我放手……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她死死咬着唇不哭出声,可是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就这样相互拥着,直到墙上的大钟“铛铛”地敲了十一下,他才缓缓放开她,他顾不上名贵的礼服被她泪湿了还沾了粉,轻轻抚上她的脸,指腹轻柔地摩挲她红肿的眼,然后起身牵起她走到浴室,温柔细致地为她洗去哭花了的妆容。
    镜子里慢慢出现那张素净精致的小脸,没有化妆品的掩盖,苍白的脸色清晰浮现上来。
    “我……要走了……”她鼓起勇气却依然用着细弱蚊蝇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周围太安静,她的声音再细再小,他也听得清晰。闻言他的脖子瞬间青筋暴起,然后深吸了数口气,渐渐压下心里的剧痛:“我送你……到门口。”
    从浴室到门口,一段不长的距离,于两人而言,却似一辈子般漫长,这一别,将是何年再相逢,将会否再相逢,没人知道。
    她伸手触上门的一瞬间,他猛地掰过她的身子,低下头凑近她的唇。
    熟悉的气息喷薄在脸上,她以为他要吻她,她紧张可是没有拒绝地闭上了眼,然而意想中的诀别吻却迟迟没有落下,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凝满痛苦的眸子。
    “原谅我……真的没办法祝福你……”他低哑着说出这句话,然后猛地别开了眼,打开了房门。
    “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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