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贝塔的幼儿园也没有去,一直在缠着好久不见的“妈妈”,跟条粘人的哈巴狗一样,苏好走到哪里,她就迈着两条胖腿跟到哪里。所幸贝塔是个比较招人喜欢的娃子,苏好适应良好,也就随着天真无邪的贝塔和她亲密,半天下来,倒是习惯了不少。
保姆王妈做好午饭后按时离开,贝塔被苏好喂饱后,就撒娇地拉着苏好睡午觉。
贝塔肚子上的肉肉很多,又软又嫩。贝塔趴在苏好的怀里,苏好不觉热,倒觉着软软的舒服,很快就睡着了。
贝亦铭上午时开了个会,会后稍微清闲了些,就带着凤凰岛先回来,准备接苏好和贝塔去凤淞那里。在房间里找了两人一小圈,最后是在贝塔的玩具房找到的。地上铺着不太大的拉舍尔天丝毛毯,苏好搂着贝塔蜷缩在一堆玩具中间,睡得正香。苏好的长发落在贝塔的鼻子上,贝塔痒痒的皱了两下鼻子,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苏好的左xiōng上,还揉了揉。
两人穿得是黑点白衣的奶牛亲子睡衣,睡相又很奇怪,倚在门边的贝亦铭,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自从做了贝亦铭的秘书后,苏好就没有睡过午觉了,这几天有时间好好休息,却总是不能深度睡眠,很轻微的声音都能将她吵醒,苏好一睁开眼就看到贝亦铭倚在门边笑得温柔。
苏好眨了眨眼,觉着贝亦铭那笑意,就跟宠溺的看着自己家孩子似的。
苏好的脑袋好像哄的一声炸开了,炸弹的碎物淅淅沥沥的飘在脑空中,可在苏好还没来得及抓住碎物仔细探究时,贝亦铭已然收回了温柔的笑意,只剩温和。
“起来吧,给贝塔换件衣服,现在去凤叔家。”
小孩子起床都费劲,贝塔被拖起来后,两只眼睛红红的,要哭又不哭,就憋着气不说话,跟个小兔子似的任苏好摆布。
坐上车后,苏好还在搂着贝塔给她顺气,拍着她的背左右晃着,嘴里念叨着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大概是天生的母性作祟,苏好的石头心肠硬不起来,何况冥顽不灵又不是她性格。贝塔对她这么依赖,在心理上,她有种攫取了贝爱的东西的满足感。但她也不是贪吃的饕餮,不会因为这点醇醪就把自己醉死,苏好现在不过单纯的将贝塔当做贝亦铭的外甥女哄着,而不是贝爱的女儿。
可是,在其他人眼里看到的,却不是这样,而是一个伟大的慈母正以糖果相诱哄小孩子开心。
出了贝家的门,贝亦铭又变成了魔,淡淡的提醒着苏好:“贝塔的身份,小岛知道,但凤叔不知道,别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
苏好皱起了眉,口气不豫地反问:“那贝塔什么身份?说是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
“是养女。怎么,你难道想告知天下贝塔是你未婚生育的私生女?”
苏好终于沉默了,她无从反驳。
贝亦铭将身旁的一个红木包装的精致盒子、递给前面的凤凰岛后,才又对苏好道:“别做出对贝家不利的事,也别打那个注意。”
苏好瞥了一眼那红木盒子,觉着有些眼熟,缺又想不出来,最后只微乎其微的点了头。
贝塔却似听懂了,也觉察到了苏好的低落,扁着嘴趴在苏好的肩头安慰她:“妈妈,我不要爸爸,你别难过……”
苏好听着,忽然觉着贝塔听话的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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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车停在西郊的一幢别墅前,苏好一见到那弓带水背靠山的中式别墅,顿时如堕五里雾中。
这地方对苏好来说,太熟悉了。她以前常常陪着高玄或者贝亦铭来这里。
凤淞的别墅,是标准的中式风格。外面是风水正旺的山河,里面却满是传统古朴气息。中国山水画,青花瓷器,红木家具,红木摇椅,罗汉床,古韵飘香清雅如竹。
凤淞习惯吃斋,所以在晚餐开始前,为照顾客人会设有荤食自助餐,不喜荤食的可以去后厅先休息品酒,直到正式开始时,凤淞才会下楼。
苏好进来后就带着贝塔去找肉吃,她之前来这里吃过一次客家娘酒**,很棒。可还没走两步,被从楼下上来的一个妇人叫住。
“贝小姐,先生请您去书房。”
苏好皱起了眉,领着贝爱的手不想放开,凤淞老先生是个老狐狸啊,他对一个陌生女人打什么注意……
可贝塔好像很少来外面,一来到陌生的环境就跟脱缰了的小马似的,推着苏好的腰鼓劲地说:“妈妈,你去吧你去吧,我自己玩。”
正跟着凤凰岛要去j□j的贝亦铭,听到声音转了过来,意味深长的道,“贝爱,凤先生请你去就去吧。”又冲着贝塔招手,“过来,和小岛叔叔玩。”
苏好不得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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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两只小老鼠掉进了牛奶桶,第一只很快放弃被淹死了,第二只却不放弃,它猛烈挣扎直到将牛奶变成了黄油逃了出去。
程兮就是故事里的第二只老鼠。
苏好刚上楼,程兮就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凤家的别墅。
程兮果真如那第二只老鼠一般,固执的要命,直冲j□j找到了贝亦铭张嘴就问:“贝爱来了是吧是吧?哪呢,我要见她!”刚问完就看到不远处面瘫的凤凰岛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胖娃娃,“诶?那是谁?!”
贝亦铭头也未抬的道:“怎么,你想在凤叔这里撒野?贝爱在楼上,你去动手吧,动完之后我可以顺便带她去医院。”
程兮表情僵了一下,讪讪道:“我,我没想动手,我就是想问问她……”
“问什么,问她为什么劈腿?”
“……”程兮作为一个男人,尊严受到了侮辱,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忽然念念有词地问:“白丫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贝亦铭翻报的手终于顿下,报纸的哗哗声也同时消失,他却依然没有抬头,好一会儿才说:“她请我了,不过我告诉她下次结婚时我会去。”
真狠啊,程兮说,“果然不能相信北欧海盗也会变成和平战士这一说,”又忽然想起了正事,“房地产业的峰会,你们决定负责人是谁了吗?”
贝亦铭放下报纸,终于正视程兮,漫不经心的道,“程氏和余氏有竞争关系,这我知道,但我还是选择让余副书记负责,今天上午刚下的决定。程兮,我做事有我的打算,我不准备改变决定。”
“你疯了!”
“不,我没疯,你没听过要实践自我就得先毁灭自我吗?”贝亦铭忽指着程兮的身后,对他道:“喏,那个是贝爱的女儿,好看吗?”
程兮整个人一下就懵了,可程兮还没缓过神,贝塔已经整个人扑了过来,抓着程兮的大腿喊着:“好漂亮的蜀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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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槟榔色的实木沙发上,一袭红色唐装的凤淞坐在一面静坐,旁边的唱片机似乎刚按暂停。苏好知道,凤淞在雅肯静坐,她没有开口打断他。
雅肯静坐能够减缓压力以及减慢心跳,创始是挪威人,有专门的静坐声音,练久了,头脑会越来越清醒,与自然结合,心怀无垠。
苏好不敢打扰他,便站在门边随意的打量着,却惊讶地发现高玄的画作《君归》也在这里,挂在盈白的墙上,一尘不染。
凤淞忽然朗笑了起来,下巴上的白色长胡须一抖又一抖,像马尾巴一样一甩又一甩,和修身养性过着清净生活的半僧人截然不同,虽已年过六旬,除却花白的胡须以外,整个人更像是容光焕发的中年人。
苏好被凤淞仿若观察外星人的眼神和不明的笑意囧到,啼笑皆非的道:“先生,您觉着我是像斯巴达部队的士兵?”
凤淞一张嘴却是:“苏苏,你父亲告诉我了。”
果然,苏好戒备的心理终于放下,走到他身边坐下,偏头问:“凤叔,有办法换回来吗?”
凤淞捻了捻胡子,摇头,“佛说:放下;道讲:无为。万物皆有定数,随遇而安吧。”
“哦。”苏好失望的叹了一声,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本就是怪力乱神匪夷所思的,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换回来。
凤淞指着那副《君归》,忽道,“其实,我请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看到了吗?高老头的画,你那时候才十八岁吧,你母亲也在世。知道吗?这是拍卖会后贝亦铭放到我这里的。九年前,他指着《君归》问我里面的女孩是不是真正存在的,我告诉他,是。”
“我不懂……”
“不懂吗?苏苏啊,情是劫,躲不过的。”
说完,凤淞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苏好深知他的脾气秉性,走出去关上了门。
苏好迷糊的刚出门,就看到了贝亦铭有些落寞的身影,他正站在楼梯拐角处垂着头看向大厅。
苏好蹑手蹑脚走过去,随着贝亦铭的目光向下看去,看到的却是余牧和贝爱正从门外走进来。
苏好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