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苦笑道:“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这年头哪里还有雪中送炭的人呢,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谢关雎脸上表情看起来已经彻底慌了神,赶紧问:“什么办法,赶紧说吧。”
刘总盯着他,道:“你还记得荣氏集团的老总吗?他一直很想见你一面,今晚我给你们安排了一场酒局,就看你能不能从他手里拿到这笔资金缺口了。”
谢关雎满脸不敢置信:“你是想让我卖身不成?”
刘总蹙眉说:“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人家也不过瞧着你这几年越长越帅,想结识一番罢了。再加上,你又不吃什么亏,就他那肾虚的样子,难不成还能把你压在身下不可,自然你是上面那个。”
谢关雎脸色十分难看,却咬紧下唇一言不发。他没有反驳,内心仿佛是在剧烈挣扎。像现在他家里这个情况,度不过这个难关,也许他爸会因为公司破产而跳楼自杀也说不定。他是走投无路了。他也打电话给他那些狐朋狗友了,但是听说他家现在这个情况,那些狐朋狗友连电话都不接。
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他。
如果是那个人——
谢关雎眼里出现一丝微妙的挣扎。虽然那个人并不在,但他依然全心全意将戏演到精致。
算了,不可能去求他。
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那个人如今已经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要是去求,岂不是自取其辱。
……
见谢关雎沉着脸没说话,刘总知道这事儿八成要成,于是嘴角闪现一抹得逞的笑意……
当然,他并不知道谢关雎在算计什么。
…………
第二天晚上八点,谢关雎准时等在了芙蓉园八号包厢。他身材高大,轮廓深邃,皮肤异常白皙,戴着墨镜低调地走进来,却在走进酒店的一瞬间,就是最为吸睛的存在。这让站在走廊上等他的荣氏老总忍不住兴奋起来,啤酒肚都颤抖起来。
荣氏老总翘首以盼地站在二楼,看着垂涎已久,即将到手的肥羊从楼梯那里走上来。
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去国外参加会议,见过谢小飞这孩子一面,就忘不掉。
怎么能有这么英俊的年轻人存在。
这让他回国后几年都辗转反侧,不把这个年轻人把到手,他实在心痒难耐。而两三年没见,谢小飞似乎又比之前更加出挑一点,尤其是那浑身的气势,莫名多出几分不属于谢小飞的神秘莫测与清冷强势来。
简直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是他喜欢的款。
谢关雎踏上楼梯,察觉到二楼上的那道视线,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要不是今天需要在这里制造一场偶遇,他怕是看都不想看那位荣总一眼。
与此同时,他听见一阵嘈杂尖叫的声音从酒店一楼会议厅传来,那里是某位明星刚刚召开完电影发布会后的散场。会议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闪烁灯光、咔嚓声、记者尖声采访、混进去的几个粉丝的尖叫,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席卷而来,令整个酒店都震动。
人群中簇拥的那个人很高挑,可由于距离太远,且人实在太多,并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只是能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与别人都不一样,是冷的。
谢关雎仿佛很好奇惹起这一场万众瞩目的人是谁,于是扭回头去,瞥了一眼会议室大门的方向。
可是,仅仅这一眼,叫他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是他?怎么这么巧,最害怕看见的人,一回国就撞见了,还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候。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看见。
谢关雎如同断线木偶一般,登时脸色一白,然后毫不犹豫地往楼梯上方走了几步,像是仓皇逃命一般消失在了楼道口。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簇拥的那个人,仿佛感觉到什么似的,从墨镜后面朝着楼道口那里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仿佛他刚才心脏钝痛一秒只是错觉。
他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错觉。他开着车子,忽然看见那个人直直地朝着自己冲上来,他以为自己该踩下油门,直直冲过去,碾过去,报复这八年来的遗弃。他恨他,毫无疑问。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惊恐地刹住了车,生怕伤到那个人半分半毫。然后,他满头冷汗地醒过来,他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
他将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地捂住脸,企图继续这个噩梦,即便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他也希望不要醒过来。但那个人无论是梦中还是梦外,都习惯一走了之,再也不曾入梦。
现在的错觉越来越离谱了。
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男人眼底是一片死寂的漆黑,早就对这些噩梦和错觉波澜不惊。周围高举起的闪光灯扎在他冷冽凌厉的脸上,有种异样的夺人心魄。
而他黑色口罩下的嘴角勾了勾,平静,嘲讽中又带有一丝渗人的如同死物的阴冷。
最好是不要出现在这里。最好是不要回来。
否则他说不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打断他的双腿,将他一辈子囚禁起来。又或者,拆了他,吞入腹中。后种念头倒是出现得更多呢。
…………
谢关雎脸色苍白地上了二楼,闪进了八号包厢,将门关上。他身体贴在门板上,狂喘着粗气,眼眸中闪过复杂难解的情绪。
“怎么了?”荣总笑意吟吟地过来扶他,说道:“你看起来很是慌乱?要不要坐下先喝口水。”
“谢谢。”谢关雎不着痕迹地错开他的手,在圆桌旁坐了下来。而这期间,荣总一直用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视线注视着他。
“听说你家里遇到点难处,我立刻就想着来帮你了,唉,你最近一定受了很多苦头吧?”荣总亲切地问道,试图伸出肥腻的手,搭在谢关雎的大腿上,使劲儿捏了一把。
捏到那结实的大腿时,他眼里仿佛在放光。
“只要今天你乖乖听我的,我怎么说,你怎么做,谢氏公司那些事情,我保准给你解决。以后你遇到什么难处,也尽管来找我,公司的事情不会管理,我手把手教给你!”
谢关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来,可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于是,荣总的手越发大胆肆意,笑嘻嘻的,从谢关雎的膝盖一直摸到他的大腿,甚至急不可耐地朝着他大腿根那里摸过去——
就在这时,谢关雎听到502的声音:【检测到攻略对象距离你不到十米,检测到攻略对象黑化程度刚才一瞬间 5,当前好感度90,黑化程度90。】
谢关雎:【???为什么一瞬间黑化程度又加了5?一见到我就更加黑吗?】
502说:【现在的黑化程度不会导致他去折磨那些仇家,只会让他折磨你,所以谢哥你别担心,你会完成任务的,就是可能过程有点惨烈。】
谢关雎:【……别安慰了好吗,这样更让人心里发毛了。】
然后下一秒,门被踹开。
随之而来的是吹进来的冷风,以及属于某个人的疯狂的喘息声。那种感觉极为熟悉,即便过了整整八年,也令谢关雎头皮发麻。
他浑身僵硬如石块,不敢抬头,还是抬了头,对上那个人的视线。
对方高大的身影挡住走廊上的光,面容模糊,神情却冷得可怕。那双望过来的眸子,隐隐发红发狠,复仇的神采与霜寒的冷意融为一体,疯狂与扭曲,压抑与鲜活,什么都有,就是冰冷到没有一点过去的爱意。
第33章 半面妆11
那一瞬间, 谢关雎浑身轻不可察地颤抖了下, 虽然他竭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失措, 但是他顿时惨白无比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
仿佛在这一刻, 他再也感觉不到身边荣总的存在了, 他整个人的呼吸都窒住了。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回国的消息,除了公司里的人知道之外, 他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明明是想绕着这个人走,再也不进入这个人的世界, 可是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居然在这里, 与这个人有了八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还是在这样的窘迫的状况下——
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 就是这个人。
谢关雎坐在那里,浑身僵硬得不行,心中一团乱麻。
荣总的注意力也完全放在了进来的男人身上, 当看清了那人是谁之后,吓了一跳,收回了放在谢关雎腿上的那只肥腻的大手。
他迅速站了起来, 越过谢关雎,几步上前朝男人伸出了手:“钟总,您怎么会来这里,哦, 瞧我这记性, 您今天好像是来这里召开记者发布会的。”
他是影视行业的巨鳄之一, 手中几家公司都占了这个行业的小半壁江山,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仅仅是一个娱乐圈中粉丝万千的风靡视帝的话,他不可能做出这么逢迎讨好的样子。
甚至于,他初次看到这个年轻男人的时候,就食指大动,动了歪念头,可是血的教训叫他知道这个人绝不好惹。对方似乎有后台,那后台还实在来头不小,是横纵影视娱乐文化产业的业界龙头,是在行业内稍微动一动,就让他只能跟着喝点残羹剩汤的存在。
开始他以为这姓钟的是那业界龙头老总的儿子或者小情人,可越掘越深之后,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是龙头隐藏最深的股份最多的董事之一。整个产业的局早在五六年前对方还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布下。而且近几年对方吞并其他权势,手段极为残酷,一旦被盯上,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越是深掘,荣总就越是冷汗涔涔,不禁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幸好那种心思只是想过罢了,并没有试图去染指对方。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荣总也庆幸,今天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这个平时几乎接触不到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泡谢小飞,还不赶紧借机搭上线,好为自己将来的事业铺路。
他一直伸着手,却不见年轻视帝来握,便有些尴尬道:“钟总,您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忘了我是谁啊,上次咱们还在新剧研读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呢。”
年轻男人终于动了动,转动眼眸,视线缓缓落在他那只伸出去的肥手上,眼神中的阴鸷与寒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荣总一瞬间觉得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年轻男人的那眼神下,自己那只手犹如要被剁成肉沫,拌在一起拿去喂狗了。他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讪讪地缩了回去。
他不敢再说什么,他注意到年轻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竭力在压抑着什么。
自己与钟总是没有仇的,难不成谢小飞这小子和他有仇?
荣总心道不好,他肖想谢小飞很久了,情分还是有点的,也不愿意谢小飞被眼前这个可怕的人给弄死。能帮一点,他肯定尽力帮一点儿。想到这里,他便想带着谢小飞赶紧走。
“既然钟总今天心情不好,我也不跟您多说生意上的事情了,那酒店套房留给您好好玩,就当我送的礼物。”荣总冷汗涔涔,扭头冲谢谢关雎使了个眼色,道:“小飞,咱们走,别打搅视帝兴致。”
谢关雎好似到现在才从失神的状态中缓过来一般,他强行镇定地站起来,维持着平静,朝着门口走过去。
“你一个人滚。”
开口的是挡在门口的男人。
平日里低沉磁性的声音此时带了腾腾的杀气,平白无故令整个室内冰冷无比。
鸡皮疙瘩在一瞬间爬上荣总的脖子,他还没反应过来钟知这句话到底是对房间里的谁说的,就被年轻男人用大得出奇的力气掐住脖子扔了出去。他趔趄一下,扑上走廊的栏杆,差点摔下去,套房的房门却在他身后狠狠关上。
“砰!”
门外荣总粗壮的脖子上青筋暴起,骂娘的话脱口而出。
套房内一瞬间寂静到窒息,只剩下两个人。
谢关雎站在那里,被对方阴鸷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他在这措不及防的短短几分钟内,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他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难堪的情况下重逢,但既然局面已经这样了,窘迫没有任何意义,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更加努力一点,才能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只有他释怀,对方才能对当年的事情释怀。
“好久不见。”谢关雎垂着眼睫,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轻声叫了对方的名字:“钟知,好久不见。”
男人神情冷得可怕,眼神如同钉子一般将他扎穿在原地,其中好似有火光在跃动,但不知道究竟是死灰复燃的火光,还是仇恨的火光。
“的确好久不见了,八年。”钟知的声音冰冷而讥嘲。
八年的时间能够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八年前,当这个人毫无征兆地从他世界里消失,无情地将他抛弃时,他还以为自己是陷入了一场噩梦,拼命地想要醒过来,如同傻逼一般四处去寻找这个人。可是现实告诉他,这个人并非出了意外,而是真的一走了之了,消失了。所有他得到的那些温情,都不过是一场游戏,现在那个人不想玩了,就毫不犹豫地转身退出了游戏。只剩下他一个傻逼,还在自欺欺人地试图抓住些什么。
头两年过去,他在满世界寻找这个人,他心里不甘地想,如果抓住了这个人,一定要问清楚,当年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戏弄?从头到尾只有他和一个小丑一样丢尽颜面?午夜梦回,他没办法闭上眼睛,他无数次幻想,假如这个人肯回来,肯回到他身边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他会愤怒,会愤激……但是他再给这个人一次机会。只要这个人愿意留下来,待在他身边。
可是并没有,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