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虽然一直是个在都市里长大的女孩儿,本质上还是很热爱乡村生活的。
每一次去姥姥家都格外兴奋,她喜欢看姥姥和舅妈她们喂鸡喂鸭,用缝纫机做衣服,还喜欢在姥姥家的菜园里疯跑,更喜欢跟着表姐,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时候的她觉得,乡里的夕阳,都比城市的漂亮。
只是她从未干过农活,这让她的热爱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叶公好龙”型。
在杨桃和大娘婶婶们绣了三天绣活,并给小伙伴们讲了三天故事之后,迎来了她在这个小山村的第一次农忙。
杨桃小时候在姥姥家,也见过收割小麦的情形,那种大型的联合收割机在无边的金黄麦浪中叱咤风云,旁边还跟着个用来装麦粒儿的车,只一会儿工夫,一大片麦田就会被收割完毕,那场面是相当壮观。
但这个空间这个时代显然不会有联合收割机,连小型的也没有。
杨桃跟奶奶和裴逸凡早早起来吃了点儿东西,又备上要用的干粮和水,为了今天割麦子,奶奶起很早烙了很多大饼,杨桃知道,这已经是家里仅有的白面了,好在马上就收麦子了,白面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走了很久的山路才来到自家的地时,杨桃知道,即便是有小型收割机,这里也用不上。这山坡上的田地一块一块的都特别小,还没有另一个空间姥姥家只供自己家用的小菜园大。
一路上,奶奶告诉杨桃和裴逸凡,这村子各家各户的地,都是自己开肯的,奶奶带着裴逸凡到村里时已经很晚,基本上像样一点儿离家近一点儿的地方,都被人开了。好在那时候奶奶身板还硬朗,就到离家较远的地方拾掇出十来块地,虽说小了点儿,但并不算分散,这附近的几乎都是他们家的。
杨桃看了看,只有三块看着大些的地种了小麦,其他的,则分别栽种了土豆,红薯和春高粱春玉米。但也都是很小的几块,统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恐怕要赶上好年头,风调雨顺的,才能够吃。
而且这地都在山坡上,平时浇不上水,完全要靠天,杨桃纵是不懂,也能猜到麦子的产量一定不是很高。
杨桃陪奶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四下走了走。虽然奶奶说自家地还算密集,不用再各处去跑着收割,其实也不过是相对其他人家而言的。
这山上的土是黄土,除了有很多野生的树木,还有很多石头,并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种植庄稼。土地也是高低不平,用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垒起隔开来,远远看去,很像她小时候在语文书上看到的“梯田”,美则美矣,但真要在这里劳作,应该会很累。
怪不得奶奶一直不带她和裴逸凡来,想来在此之前,奶奶自己也是很少来看的。至少对他们几个人来说,拿着水和食物,还有玉米种子,一路上歇了两三次,才来到这里。
杨桃刚上上下下的瞧完,路大娘和柳婶就来了,显然冯婶怀有身孕,是不敢长途跋涉到这山上来的。
那跟她们一起的三个男人,一个个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在日头底下干活儿。
“路伯伯,柳叔,冯叔。”裴逸凡尽管跟人说话依然声音小小的,但还是很有礼貌的。
杨桃也立刻跟着喊人,虽是第一次见几位伯伯叔叔,但大家却对她都不陌生,脸上都露出憨厚的笑容,这才是真正的忠厚老实,比那什么卿苍大甩卖真实多了。
路大黑居然也来了,让杨桃微微惊讶了一下,但随即释然,那风筝就算再想教路大黑武功,毕竟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农忙的时候,当然会很近人情地给路大黑放假。
地虽说并不是很多,但因为路远,所以大家都起的很早,估计路大娘他们出门的时候,二丫头她们都还没起床呢!
“裴奶奶,还是你老人家有福气,孙子孙女都能帮着干活儿了。”路大娘和柳婶见杨桃也在,倒并不惊讶,这两天杨桃就在绣花的时候就问这问那,她们早已经知道,这孩子是一定会跟着来的。
反正大伙儿也没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她愿意跟着来看看,就让她看看也好。
路伯伯先割了些依然泛青的麦子,交到路大黑手上,只见路大黑拿了两小把青小麦,麦穗相对,利落地将麦秸一拧。
“这个是干什么用的?”杨桃好奇地问。
“笨,捆麦子啊!”路大黑对杨桃撇撇嘴儿,看来这小丫头还真不是万能的,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
“真的?我也来试试。”
杨桃懒得跟路大黑计较,立刻学着路大黑的样子,想也打麦耀子。她自己觉得还不算很笨,可是这怎么左拧右拧的,就拧不好呢!不过,杨桃可不是路大黑,明明想学还要嘴硬,自己不会就要虚心学习,这才是好孩纸。
“大黑哥哥,这个到底怎么弄?我怎么拧不好呢?”杨桃凑到路大黑跟前,又变得小嘴儿甜甜。
路大黑显然对杨桃在大人面前就变乖那一套已经了如指掌,瞪了杨桃一眼,为了不让大家觉得他“又”欺负妹妹,只好假装耐心地指点。
“看,这样,一拧,再一拧,就好了。”路大黑放慢了速度,以便让杨桃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裴逸凡也凑上前来,笨拙地跟路大黑学着。杨桃看了一眼裴逸凡,就知道她这位哥哥,在她没来之前从来没干过农活儿,还真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
在路大黑的帮助下,杨桃好不容易拧了一个麦耀子,但怎么瞧都不如路大黑拧的好,看来这还真是个技术活儿,看着简单做起来却不太容易。
“不用拧太多,等会干了就不好用了。”路大黑说着,见大人们已经割下好几抱麦子,连忙走过去将麦子捆好,并将麦子搬运到地头,麦穗朝上放好。
这可是个力气活儿,杨桃是连试也不敢试的,估计麦子没搬动,又要被路大黑笑话。杨桃见奶奶也没有割麦子,而是跟着捡掉下来的麦穗,遂也加入了捡麦穗的行列。
裴逸凡看了看,似乎还有一把镰刀,居然拿起镰刀,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割起麦子来。
对杨桃来说,捡麦穗是一件非常好玩儿的事,这么近的接近土地,还让她心头升腾出一种不一样的踏实感,但裴逸凡可就惨了,只一会儿工夫,汗也下来了,胳膊也被划得生疼,只好就地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天越来越热,杨桃的小脸儿上,也开始汗津津的,看看依然还在弓腰劳作的几个大人,不时用镰刀把敲打着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却不肯停下来。她这两天听奶奶和路大娘他们说过,麦子成熟就是几天的事儿,如果不小心遇到雨天,有可能一年的口粮就没了。
看来这乡村的生活,还真的不似她想象的那般诗意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