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府挂起了白幡,京中交好世家,也都是过来吊唁。
对侯府表示了悲痛,背后怎么议论便不说了。
被关在春晖园的孙氏,几乎是一夜未眠,现在面如枯槁,神情憔悴,竟比昨天看着平白老了好几岁。
外面的唢呐声起了,孙氏僵硬着,眼神空洞的望向墙外。
院门打开一道门缝,递进来饭菜便就关上。
赵奶娘过去接过,再摆放到院子中的石桌上,摆放好碗筷,才道,“夫人吃些东西吧,你这样下去早晚坏了身子。”
孙氏只觉得嘲讽,“我都已经死了,你听,外边可是我的葬礼,还吃这些作什么,早些死了,便如他们的意了。”
这声音中已含了怨怼,赵奶娘劝慰,“夫人你做法实在不妥,不能一味只顾着静姑娘,你不若想想,若是静姑娘以侯府的身份嫁入皇子府,到时三皇子争储失败,遭新皇厌恶到时侯府作为姻亲要受牵连,大公子仕途也会不顺,二姑娘亲事也会受阻。夫人你怎么不想想这些。”
孙氏的神情松动,她摇头,“不会的…”
“怎么不会,夫人您就听听老奴的吧,老奴自你出生便伺候您,一心也只想着您过得好,眼看着您成了侯夫人,成了别人艳羡的模样,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了呢。”赵奶娘说着老泪纵横。
赵奶娘是真的怒其不争,对她好的她听不进去,却只想着只会给她找麻烦的。
“奶娘…”熬了一夜,从昨日就滴米未沾,听到唢呐声,看着始终陪伴自己的奶娘,孙氏终于情绪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主仆俩搂在一起,伴随着唢呐鞭炮声,哭的惨烈。
家中亲人逝世,公良山、公良轩父子告假。
三皇子府中,听到探子的回话,赵弘砸了手中的竹简,眼含愠怒,“好,好一个侯府,竟做的如此绝!”
赵弘怎能不怒,昨日孙氏回侯府,他是知晓的,只等孙氏劝服了侯府,助他一臂之力。
可谁曾想孙氏回侯府第二日,侯府便有白事。
事情怎么可能如此巧合,果然派探子一查,重病逝世的人,在侯府后院待的好好的呢。
宁远侯府做的绝,不止侯夫人‘病逝’就连宋静都‘病逝’了。
这样宋静的身份更不能拿到明面上了,之前的计划也都毁了。
宋静这边倒是不重要,虽侯府说她病逝,但想回到京中也不难,改名换姓就是。
只是要重新换个身份,就要麻烦许多,本来若是宁远侯府愿意认下是最好的,现在宁远侯府表明了不想跟你玩。
赵弘只能另寻出路,想到宋静,赵弘震怒的情绪才缓和了少许,她母亲没回去,肯定是急坏了。
若不是手中有要事,频繁出入京中会让人生疑,赵弘现在便想驾马出城。
只是这些事是要让宋静知道的,赵弘不想让她太过忧心,便亲手写了信,召来属下,让他送到京外的庄子里去。
属下领命而去,赵弘却不知他刚出城不久,就被人抹了脖子,他那座京外的别庄也被黑衣人团团包围。
黑衣人和守庄子的侍卫战在一起,兵器交打的声音,很快惊动了本就深思不属的宋静。
宋静心中恐慌,“明月,外面出什么事了?”
明月也紧皱眉头,她不比宋静,她是有功夫的,耳目也比宋静灵敏些。
“我出去看看,小姐待在屋里不要随处走动。”明月的神情十分严肃,看得宋静也紧张万分。
明月这一去就没有回来,宋静最后是被黑衣人闯进来敲晕带上了马车。
别庄里除了被带走的宋静,竟不留一个活口。
等赵弘感觉不对劲时,已经是两天后。
站在别庄门口,看到的是地上干涸的血迹,和侍卫们横七竖八的尸体。
赵弘的脸彻底黑沉下去,顾不得太多,往内院闯,身后的暗卫也赶紧跟上。
内院没有血迹让赵弘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缓一些,但是没看到宋静的身影,还是让赵弘癫狂了。
赵弘脸上露出与他平时温和完全不同的狠厉,狠狠的踹翻了桌子,“查!给本皇子查!到底是谁要与本皇子作对!?”
“去给我找人,找不到人,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狠厉的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属下们,赵弘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他没有发现,此刻房梁上正悬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将他的言行举止全都刊载了眼里。
心中牵挂着宋静,一日得不到消息,赵弘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做事也失了分寸。
在与大皇子斗法时,三皇子犯了严重失误,被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训斥一番。
赵弘想压抑自己的脾气,却始终控制不住,他总会想起被掳走的宋静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每每想到这些,赵弘便心口发疼。
赵弘从未对一女子如此上心,这是唯一,也让他彻底不能放手。
太后宫中,看到探子一封封呈上来的书信,太后脸上失望越来越明显。
“为了一个女人,竟糊涂至此,真是让哀家失望。”太后将手中的信放回桌子上,叹息一声。
而后吩咐一声,“请三皇子进宫。”
内侍上前硬是,在赵弘又在与府中幕僚发火时,便受到了传召。
快速整理了表情,虽还是有些僵硬,赵弘跟在内侍身后进了宫。
完全没发现被他留在厅中的幕僚,看着他的身影,都是摇头。
“参见皇祖母。”赵弘规矩行礼。
太后不动声色,让人搬了椅子过来。
待三皇子坐下,便石破天惊,“明日我便会下懿旨,赐婚你与承恩公嫡女李婉。”
赵朗没坐稳的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皇祖母,我心中已有中意的姑娘,求皇祖母成全。”
太后气笑了,没想到到现在他还念着那个宋静,“好,你倒是与我说说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
第179章
三皇子沉默了,以往皇祖母问,他因为你没给宋静找好身份,所以一直没说,现在则是宋静连人都被掳走了。
一个妙龄女子被人掳走,而且不是一日两日,可想要是被人知道,那她名声就都毁了。
想到这里,赵弘眸色暗沉握紧了拳头,始终不发一言。
太后眼睛紧紧盯着他,看他这般心中失望也就越加大了,“哀家且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愿娶承恩公嫡女?”
赵弘低着头,没有看皇祖母的表情,敏锐的感觉这次问话不简单,该是皇祖母给他的最后通牒。
心中不是没有挣扎,但想到宋静,赵弘还是摇头拒绝了。
本以为皇祖母会震怒,赵弘都准备好了接受责问,却不曾想头顶传来叹息,赵弘抬头就看见皇祖母似乎极为疲累的模样。
太后摆手,“你出宫吧。”
这就是不愿再与他多说了,赵弘想要说些好话,缓和一下,却被内室直接请了出去。
赵弘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他却不知,这是太后给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将宋静送到三皇子府。”在他走后,太后冷声吩咐。
身后的麽麽应声退了下去,太后的目光放在手边的锦盒上,锦盒中是这些日子她让密探监视三皇子,所传来的所有信封。
太后本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中更看重三皇子,嫡庶有别,太后更偏向嫡子,而三皇子的母后又是皇后,顺理成章。
三皇子本身行事有度,且有头脑,所以太后便想给他找个底蕴身后的妻族。
现在看来都是白费了心思,既他为儿女私情,置大业于不顾。
不就是丢了个女子,便稳不住了,实在是难堪大任。
太后不知这是她近日第几次叹息了,头上的白发也被这烦心事闹得多了不少。
罢了,这些都交给皇帝去烦心吧,她老了,管不了了。
太后又是一声吩咐,“将此锦盒送到御前。”
看到锦盒里的书信,太后不知道皇帝会是如何反应,不过那也是她管不了的了。
当日深夜,黑衣人看着一个麻袋潜入了三皇子府,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府中的侍卫。
有人去追那黑衣人,留下的人打开地上的麻袋,里面竟然是一个昏迷的女子。
此等大事当然要禀告三皇子,还不知道这来的是不是刺客。
赵弘在书房与幕僚议事,便听到侍卫的动静。
本不耐烦的心情,看到地上女子的脸,化为惊喜。
于是在众位侍卫的注视下,就看他们平时高高在上,不屑于碰女子一个头发的三皇子。
竟激动上前,又小心翼翼将地上的女子抱起,动作轻柔的抱回屋里,丢下一院子的人。
看着床上昏迷着的宋静,赵弘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失而复得的人儿,他不会再放手了。
宋静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等她睁眼看到的不再是黑漆漆的屋子,巨大的惊喜将她淹没。
更遑论是看到床边那张她日思夜想熟悉的脸,宋静更是忍不住,直接哭了出来。
赵弘也是被这动作惊醒,便看到美人落泪的模样,心疼不已,将人搂在怀中好生安慰。
宋静埋在赵弘怀里,没像之前那样推拒。
宋静什么都不管不顾,哭了个痛快,把这几日心中的惊惧和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赵弘声音温柔的安抚着她,眼中却闪出一抹杀意,若是让他知晓是何人掳走静儿,他定要将他剥皮抽骨,都不算解气。
待宋静哭够了,看到赵弘胸膛的衣裳被自己的眼泪浸湿了一片,此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色也有些羞红。
赵弘是最喜欢她这副小女儿的姿态,心下又软了几分,温言安抚宋静。
待平静下来,赵弘才问起这几日的事。
宋静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自那日被人打晕掳走后,宋静再醒来后,不管白天黑夜周围都漆黑一片。
除了一日三顿有人送饭,宋静都是在那个小黑屋度过的。
说起来,羞于启齿,就连出恭都是在一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