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两人没有大肆操办,只请了一些近亲作为见证,另类繁琐的仪式更不用提。
汤婉莹把费冷刹的体贴看在眼里。她生来性子偏冷,不喜欢那些繁华隆重的场面。
订婚宴结束,一群亲友零散地结伴离开。
费琅轩则留下来清理场子,同他一块的还有费洛泽。
“哥。”费洛泽放下扫帚,小步走到费朗轩身边,“这里打扫,打扫完我们就回去吧,剩下的保洁公司会处理。”
费朗轩抬头看他一眼,面色并无波澜:“保洁公司的人已经去叫了,等正式来了之后进行交接就好。”
费洛泽自是笑着答应,脚步往外挪挪,又同费朗轩保持三米距离,他想来不喜和自己靠得很近。
保洁公司的业务能力实属上程,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有一批人拿着长枪短炮,动作麻溜地走进来。
给他们带头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手上拿着薄薄几张纸,兴许是合作要签的协议。
“先生,你好,我们是嘉恒保洁公司的。”男子保持礼貌的微笑,“之前是您打电话来的吗?”
费洛泽把手上的灰尘抹了抹,走几步上前:“是我大哥打的电话。要是没问题,我先跟你们把合同签了。”
“我看这是不妥当。”男子忽然拒绝道,“我们公司一向只和当事人签合同,这样后续处理也比较方便。”
真是个稀奇的制度。
费洛泽心里寻思,暗地里留一个心眼。
费琅轩听闻后直接大步走过去,转目看一眼男子,直言:“我是当事人,合同方便在这里直接签吗?”
男人没有说话,先从头到尾扫他几眼,在低头不知鼓弄些什么东西,半天不见他抬头。
费洛泽在一旁插不进话,精明的眼睛一直在男子身上徘徊流转,同时透露出寻思。
片刻后男子才抬头,眼中有少许歉意:“久等。我们负责人说合同这类比较私密的东西需要去外面签。”
他转手指一下门口的那辆面包车。
费琅轩点头应允,跟着男子走出会所的大门。
费洛泽跟在他背后一块,畅通无阻地走到门口后,竟是遇上几只拦路虎。
“这位先生。”一个打扮得同保镖似的男人拦住他,“麻烦你在场内稍等片刻。”
“我是他的弟弟。”费洛泽开口,脸上稍有愠色。
“抱歉,我并不关心您的身份是什么。”男人不依不饶,“签订保密合同是我们公司一向的经营准则,要是您一定要强行出去,我也只能通过武力解决问题。”
费洛泽识相地往后退一步,转身进入会所之中。
保洁公司的人已经开始清扫场地。那些人清扫的能力都还不错,这才过去了没多久会所就接近恢复原来的样子。
费洛泽随便挑了一处地儿坐下,位置挺隐蔽,正好被重重叠叠的宾客椅挡着,足够他清净。
扫帚和铁簸箕碰撞的清脆声音传来。费洛泽减缓自己的呼吸,隐约听见句骂骂咧咧的话。
“主管那傻不拉几的。”开口的是个中年人,“把我们一群药物研制所的骨干弄来当保洁员,我八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
沙哑的声音被刻意压着有点低,还伴随着铁簸箕狠狠击打大理石地板。
刹那间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费洛泽心里萌芽。他低头一瞟自己的腕表,距离费琅轩出去已经有十分钟多。
一通电话着急地打出去,费洛泽连着交代几句又匆忙挂断,一张脸急着都开始泛白。
*
面包车停在离会所很远的地方。费琅轩一路走过去,刚开始顾不得想太多,心平静之后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男子一路试图挑起话题,面对费琅轩的沉默,他就热情得太过于刻意。
“先生,要是我电话里面听错的话,您是姓费吧?”男子耐不住静,出言询问。
“是。”费琅轩没有多话。
“哪个费,花费的那个还是别的?”男子又问道。
费琅轩这次没声,四舍五入勉强是默认。
面包车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反光的黑色墨镜,兼带一身暖橘色的西装披风,搭在腿上的是较为露骨的渔网袜。混搭的装扮在她身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人来了?”费琅轩不见其人,却先闻声。车里坐着的那个女人声音三分娇媚,七分成熟,“在外头愣着干什么,进来坐。”
男子低头,恭敬地打开面包车门。
女人坐在面包车的里头,一半的身体被太阳照着,衬其手上金饰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费先生,您进去吧。”男子仍然没有抬头,“合同需要我们主管同您一起签订。”
费琅轩这回饶是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不对劲,他不慌不忙地站定在原地:“能否叫你们主管下来说话,签个合同而已,没必要在这类阴恻恻的地方。”
“那就由不得你了。”女人吐出几个字的功夫,一群人已经擒住费琅轩的双手,拖着他往面包车上甩。
费琅轩本身力气并不大,转眼间的功夫,人已经被拖到面包车上。
面包车的门被男子狠狠关上。他转身进入驾驶座,一踩油门,车子却干巴地停在原地。
“妈的。”
男子低叫一声。
他翻身下车,脚尖刚点地,手就被人狠狠扣起:“这位先生,绑架是犯法的。”
男子转头,撞进一双戏谑的眼睛。
他试图进行挣扎,可银晃晃的手铐却也不是吃素的,扣得特别紧。
“快给我放开。”男子挣扎着皱眉。
“我说过绑架是犯法的。”警官重复之前的话,“按照您的状况,很有必要和我们一起去喝杯茶。”
“嘿,鬼才跟你喝茶。”男子怒目圆睁,梗着脖子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绑架人了,亏你穿着一身警服还号称是什么人民警察。”
他的话刚刚说完没有多少,面包车内就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叽叽歪歪的怎么那么吵?”
男子的身体僵住了,盯着那黑色的磨砂玻璃,一颗想死的心都有了。
警官没空和他打嘴仗,把人的手一折一扣,直接给塞警车里去。
面包车后座的女子仍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一脸火气地把车门打开,一只芊长的腿已经点到地上。
她把自己的身子探出一半,在四周寻望半天都看不见男子的脸,暗道一句:“晦气,这关键时候给跑了。”
这警官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冷不防就是一句话:“他没跑,只是同我们一块儿喝茶去。”
女人给这话吓得一阵哆嗦,刚刚站稳的脚伴随一阵轻响,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警官很快给她带上手铐,一同拉入警车。
两个穷凶恶极之人都已经逮捕归案。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的是一名女性警官,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苟言笑。
费洛泽从外围挤进来,盯着空荡的面包车,不知所措:“诶,警察同志,我哥他去哪了?”
女性警官原先正忙着采录现场证据,听见声音后从将脸从档案本里抬起:“请问你哥是哪位?”
“就是那个高高瘦瘦,长得挺冷的那个。”费洛泽遇上和费琅轩有关的事情就忙得团团转,笔画半天都解释不清楚。
反倒是女性警官看得清楚,不等他这一轮语无伦次的描述完,直接问:“您说的是被害人费琅轩先生吧。”
“对,就是他。”费洛泽一听自己哥哥的名字,整个人都来劲了。
“他和我同事先回局子里做笔录了,例行公事很快的,小伙子没必要那么慌张。”女性警官说得简略。
费洛泽听完连连道谢,一转身不再打扰人家办事。
*
警察局,幽微的灯光打在费琅轩的身上。他坐在笔录室里,脸色略显得苍白。
扣扣是清脆的敲门声,警官走进笔录室内,把手上的一册册档案放在桌上。
“费先生,麻烦您看一下。”警官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这些档案是我们多年以来统筹的。关于您被绑架的部分有些可能不妥,这还需要您提出一些建议。”
警官把自己的手拢了拢。
费琅轩在灰色的角落中不语,他抬手拿起一本档案,放在大腿上,轻轻翻阅。
档案上所记录的事情都很详细,包括一些细微的事情也能说是分毫不差。
绷直的嘴角扬起一个令人看不见的弧度,很浅很淡,随即又烟消云散。
“没有任何不妥。”费琅轩回答。
警官点头回应:“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你的弟弟正在外头等着,如果急着见的话可以让他进来。”
“我弟?”费琅轩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是你的弟弟。”警官却是再次重复,“名字叫费洛泽,原来同你一起待在会所里的那一个。”
费琅轩后知后觉,旋即颔首。
他眼中的一抹惊色却久久无法掩盖。
半个小时之后,费琅轩走出笔录室。
他整整身上略有些皱褶的西服,随手拍去上面积攒的一些灰尘。
费洛泽一直站在笔录室门口,他看着那扇偏窄的门,不知已经来回走动多少次。
转瞬,他的身前撒下一片高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