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侥幸的想,多亏梁柔在首都。聂兆忠就是想要拿捏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聂焱跟梁柔安安说了他明天要去印度出差的消息,梁柔对聂焱现在的忙碌已经有了认识,倒是没多说什么。只安安很不开心,闹着让聂焱答应从印度回来就要去看她。
聂焱答应的特别痛快。
心里筹划着,收购印度第二大电力公司的案子要是圆满成功,他也算是在聂兆忠面前刷了一次好感度,说不准到时候聂兆忠会给他两天休假时间。
次日一早,聂焱跟聂兆忠一起登上聂家的私人飞机,飞往印度孟买。
梁柔上班后就接到消息,她被调往七川省华西市市医院工作。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梁柔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比梁柔更惊讶的人是赵湘。
赵湘瞪着眼睛,“她是我的助手,要调她去七川省,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这事情怎么看都不合理,梁柔现在还没有医学院毕业,是最后一个学期。她来首都军医院,其实是跟着赵湘过来当交流医生,说白了,她不过就是赵湘的副手,可有可无的人物。现在没人通知赵湘,单单把梁柔挑出来调走,这事情说不通。
赵湘直接去找了领导,这件事她需要一个解释。
梁柔眼巴巴的等着赵湘询问后的结果,谁知道赵湘跑去直接被领导避而不见,上面领导就一句话,如果梁柔不在三天内到七川省华西市市医院报道,那就开除梁柔在医学院的学籍。往后梁柔也不可能拿到医生的职业执照。
赵湘听到这样不讲情面的指令,也是愣了好一阵。
然后特别担心的问梁柔,“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能用这样严酷的手段逼着梁柔离开军区医院,实在不像是一般的职务调令,更像是被人打击报复了。而且对方,能从上面直接走通门路,绝不可能是个小人物。
赵湘表情难看。
梁柔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是她聪明,而是太凑巧了。昨天聂焱才伪装病患来首都看她,也不过才是一夜的功夫,她就被调走,相隔的时间太短,她没办法不联想在一起。
能伸出这么长的手,梁柔身边能办到的人太少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跟聂焱有关系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聂焱的父亲聂兆忠,还是聂焱曾经口中提到过的他的那位‘未婚妻’。
不管是谁,在这样强势的命令下,梁柔其实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她只能服从。
她上了四年的学,眼看着就要毕业,她不能功亏一篑。如果被开除学籍,从此不准考医生执照,那么她这辈子可就算是全完了。
梁柔两只手搅在一起,声音沉重地说:“我不知道我惹了谁,可是现在的情况,我非走不可。”
这样真切的,梁柔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
不管这对方是谁,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对方不准她跟聂焱有任何的干系。梁柔试着给聂焱打了电话,果然打不通了。
梁柔表面上很沉静的接受这一切,可是内心深处,她是怕的。
她现在身在京城,并且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军区医院,就算这样的地方。她还是逃不过对方的打压,那些人能轻易的让她陷入绝境。
这样的敌人,谁会不怕。
梁柔脸上的肌肉都是机械的,她扯扯唇,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就在这样的时候,赵湘突然一拍桌子!啪!一声,她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啊?
梁柔猛地望向赵湘,“老师”
梁柔知道自己是被打压了,她要离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赵湘,她不用跟她一起去的呀。
赵湘摆摆手,并没有让梁柔把劝阻她的话说出口,赵湘这辈子见过的事情多了,她很明确的跟梁柔说:“七川那地方不管是离京城还是临海市都太远了,你一个助理医生去,从头开始熬,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没见过,有多少好医生被这样的内部斗争搞得去了偏僻乡县,一辈子都出不来。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我跟你一起去,有我的名头震着,咱们总能熬到可以出来的时候。要是没有我,谁还会记得你!”
梁柔望着赵湘,所有的话都梗在嗓子眼儿。
赵湘说的对,梁柔现在不过就是个助理医生,马上毕业的医科大本科生,跟在赵湘身边还算是有点名声,要是没了赵湘,她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实习医生。从实习医生开始往上熬,一年一年,别说如现在这样主刀做手术,到了华西市能不能在那边的医院站稳脚跟还是个问题。
可是梁柔没有隐瞒赵湘,她没说具体的人,只是实话说:“老师,您现在是主任医师,在国内甚至在国外都有名气。我自己惹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去担。您不能跟着我趟这趟浑水。”
她不想拖累赵湘。
赵湘眼睛里有点点火光在闪,她想到了当初聂兆忠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病情,一句话就能让赵湘在临海市医院神外科主任的位置上下来,给聂兆忠当专属医生。也不过就是聂兆忠的一句话,就生生的毁了她半辈子的努力。
现在她想要重新出山,还要弯道超车,跑到京城来。
当医生的,不仅要面对下面动不动就动手动刀子的医闹暴民,还要面对上面有权有势,一句话就能毁了他们一生努力成果的大人物。
何其不公。
赵湘是经历过这些的,她太明白,那种被人孤立,一个人默然离开的痛苦。
看着梁柔,赵湘心里为梁柔不平,梁柔跟着她来首都的军区医院这将近一年时间里,进步很快,虽然她嘴里骂过好几次梁柔,可是心里是满意的。梁柔用功又刻苦,人也温和,跟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处得很好。赵湘很清楚,如果梁柔能继续下去,未来绝对是神外科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现在,她这样一个人见人喜欢的孩子,却要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放逐。
赵湘不甘心!
她拍了板,“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这就回去收拾,今晚就连夜走。有我在,你去了那边也还是会在神外科继续做手术!要是没有我,你去了最多就是个打杂的。学医最有灵气的就是这几年,你要是被人搓磨的眼钝手钝掉,往后再想回到现在的状态,就不好说了。”
梁柔望着赵湘,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好几圈,好多感谢的话在腮边打转,可是她跟赵湘之间,却又有一种默契在。
赵湘拍拍梁柔的额头,“快回去把安安的东西都收拾好。我去找院长,放心吧,咱们去哪里都是治病救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梁柔站起来,对着赵湘深深地掬了一躬。
寒天一滴水,滴滴寒人心。自来都是落井下石的人多,梁柔要被调走,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医生护士都没人出来为她求情一句的。
在这样万念俱灰的时刻,赵湘完全是不顾一切的跟梁柔站在同一个战壕里,这让梁柔茫然的前路好似有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