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总在告诉自己,他担心、照顾花昕昕只是因为愧疚,没有其他的任何感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的有一种感情在心的一个角落,生了根,开始发芽。
是在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在她的血落在他眼睛上的时候吧。
那种温热的感觉,从指尖慢慢渗透,然后逐渐蔓延到全身。
那是,随着一同进入的,还有一种感觉——恐惧。
从来没有过的。
白羽垄的生活非常有规律,除了练兵,处理公务,就是找个时间给叶语打电话。
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用温柔的声音问:“小语,今天上班累不累呀?”
以往的时候,叶语都会安慰性地回一句不累。
可今天,叶语用一种很疲惫的声音说:“累!”
白羽垄紧张坏了,立刻就觉得一定是遇到了难缠的病人,让自家的小语烦了。
先把这个人问出来,然后暗搓搓地整死!
结果叶语说:“还不是白流杉,你的那个四叔!”
“把我们家的昕昕弄成那个样子,心都不知道软一下,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
“……”白羽垄这下就不好说话了。
毕竟白流杉是自家的人,怎么说都是错。
只能安慰道:“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那边没有了声音,白羽垄就回想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想了想好像就刚刚那个中立的话,就没有别的了。
刚想询问,就听叶语说:“啊,我怎么就忘了呢!白荼没用,你可以上啊,反正都是你们的四叔!”
“可我和白流杉不熟,还没有白荼和白流杉关系好……”
“关系不好不能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关系都是交往出来的,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就没时间和你四叔联络一下感情?”
“我……喂?小语?”
白羽垄还想说什么,叶语那边早已经挂了电话。
非常的无奈。
自己一个堂堂的团长,还要去管这样的小事!
他和白流杉,从十七岁开始他上军校,白流杉去外地读书开始,就可以说是没联系了。
后来长大,他整天在军营里,白流杉四处游历,也没什么交集。
很多关系的再次开始,好像都从白荼归来开始的。
墙上的钟表已经快要接近十二点了,白羽垄赶紧蒙上被子睡觉,一切的事情从明天太阳升起来再说!
下午,白流杉在花园中看书。
阳光很好,微风,温度适宜。
白羽垄端着一壶茶坐到花园的椅子上,手中的茶壶,放到木桌上:“四叔?”
“嗯。”白流杉眼睛从书上移开,看向白羽垄,“今天没去军队?”
“嗯,今天我休假,就来找四叔说说话,你好不容易回来,我呢正好不出任务还有假期,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白羽垄将倒好的茶杯放到白流杉的面前:“这是我从李老那里讨来的茶叶,尝尝?”
“李老?那可是爱茶如命的主,怎么舍得给你?”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着笑意,却没有不信任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知道原因。
“这呀!”白羽垄手摸着茶杯,有些骄傲的模样,“就是我救过他的小孙子,为了感谢,给对里每个人都送了一小报茶叶。”
“可那些三打五粗的不懂茶,就全都塞到我这儿来了……四叔你想喝的话,我就给你送过来!”
白流杉眯着眼睛将嘴里的茶咽下去,唇齿留香:“不了,不夺人所爱,不强求。”
最后的三个字,白流杉说的饶有意味。
听得白羽垄心中一惊:“原来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白流杉的笑容不变:“你们来来去去不就这几件事,白荼周围的人都找过我了,就差你了,刚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来,你就来了……还带着好茶,比那几个可好多了。”
白流杉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没有面对白荼和叶语时的消极。
倒是有着看淡一切的飘然。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直说,我就想知道您现在是什么态度,花昕昕哪里不好,说出来,她一定会改。”
“她没有不好的地方,只是我们两个人不合适罢了。我预想的另一半和花昕昕一点都不一样……你也不要说花昕昕为了我怎么样,你知道的,恩情和爱情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东西。”白流杉说的话逻辑上没有错误。
恩情和爱情不能混淆。
可是古时候不是有说“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吗?
怎么到白流杉这儿就行不通呢?
“花昕昕她救了我,这件事我心存感激,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白流杉看着白羽垄,“这种感觉,你最明白的,不是吗?”
白羽垄怀着慢慢的心塞离开,用他和叶语的事来坐回击,真是棒棒的!
心中还有着对四叔的佩服,果然是做文学的,就算没谈过风花雪月的恋爱,也对爱情这件事搞得这么清楚。
不得了,不得了。
但同时也更坚定了一个想法,如果花昕昕和白流杉能够在一起的话,花昕昕一定会很幸福!
对白流杉无条件的信任。
花昕昕果然是多年习武的身体,伤好得都比别人快。
一个月以后,就办理了出院手续,火急火燎地回家。
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再不回去,白荼也兜不住花昕昕受伤住院的事。
虽然花昕昕从小被花父操练地非常狠,但还是父母手心里的小公主,关心宠爱地不得了。
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一副孩子的心性。
“阿荼啊,我回家之前,还想见一见白流杉。”
白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花昕昕,闭了闭眼。
抬头对站在一边的叶语说:“你确定住院期间检查过没有脑震荡?不然怎么还会想着白流杉?”
叶语回答:“没有问题,都查过了。精神方面的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了。”
花昕昕眨着一双可怜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白荼:“就一眼!”
“一眼也不行,你给我上车回家,你在不回家,花父就要杀到我家来了。”
“把你拐走了一个月,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白荼转过头去不想在看这个为了爱情死皮赖脸的女人。
最后,在花昕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纠缠之下,白荼将花昕昕带回了白家。
白流杉刚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杯水,看到了花昕昕,连忙又退回了厨房。
可花昕昕眼尖地很,蹦跶着就奔了厨房。
“白流杉,你在做什么吗?”
白流杉听到花昕昕的声音,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在想韩子星先生的那本《清渊随笔》……”
还没说完,就听花昕昕说:“这本书,我家有古本啊!”
“什么?真的?”白流杉本来只是随口找了一个问题,没想到花昕昕会说出这样的话,激动地转过身来,“你家?”
花昕昕愣愣点头:“我爸在我小时候从古玩的那条街上买回来的,花了十块钱钱呢,我妈可生气了!”
“带我去你家!”
“啊?”
“不行?”
“不是,再找个时间吧,我回家找找。”
花昕昕说的很心虚,她并不是确定那本书是真是假,不过那本书好像被老妈拿去垫了桌角……
“那就明天。”
白流杉很是果断的定下时间,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还回头提醒了一下,“别忘了,明天早上九点,我去你家!”
“嗯。”
等到白流杉走远了,花昕昕还愣在原地,回想着两人刚才的对话。
本来以为是最后的见面了,她都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地完成了任务。
可是那本书如果是假的,她该怎么和白流杉解释呢?
不管了,反正这两天家里总来电话让让她去相亲,说得她都有些烦了。
这个时候白流杉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花昕昕从厨房走出去,和白荼说:“走吧,送我回家。”
白荼还想着怎么才能将花昕昕劝着回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完成了。
“白流杉和你说什么了?”唯一的可能只有这个。
花昕昕笑嘻嘻,掩饰不住的兴奋:“白流杉说明天去我家!”
“啊?”
白荼可是知道花父这段时间正在操心什么,这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了吗?
“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吗,我爸不用整天让我去相亲了,白流杉也能在我家里人呢得到一个合适的身份,何乐而不为呢?”
花昕昕这个时候竟然说出了一个成语,这把白荼吓得不轻。
要知道,花昕昕以前可是最烦那些四个字的东西了。
有些成语从字面上看是一个意思,其实真正的意思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管怎么样,白荼总算能够将花昕昕送回家,就没有她的责任了。
毕竟花父生气起来,可不是谁都能承担的。
一想到这儿,就对白流杉明天一行,充满了担忧。
花父好像对看起来柔弱的男人,没有很大的好感。
早上九点的时候,白流杉准时出现在了花昕昕小区的门口。
花昕昕以小区的地形错综复杂为由,让白流杉在门口等着。
不过之来来往往人的眼神真的很奇怪,让他不是很舒服,那种毫不掩饰的打量,走过一段距离之后还互相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