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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但那又如何?”苟梁忽然笑了一声,轻蔑而孤傲地说道:“李家既欠我因果,我自去斩断便是。届时,天下谁主,苍生何幸,与我何干?”
    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住,蓦地睁大了眼睛。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血液中沸腾,苟梁不能自控地长吟一声,面色霎时变得红润起来,把钟诠吓了一跳。
    “主人?!”
    见他全无反应,竟好似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钟诠大惊,立刻飞出去,将躲在屋外抱着装火蟾蜍的罐子听墙角的老头提了进来。
    “主人他这是怎么了?”
    苟梁此时已经闭上眼睛,仰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忽红忽白,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怪异的欣喜快慰之色。
    老头心中也是吃惊,不料怎么把脉都看不出是何问题——脉息平稳,强劲有力,从脉象上看苟梁简直不能更好了,可他面色如此异常,没有问题才是怪事!可就连人称江湖郎中的神医此时也束手无策,完全看不出所以然来。
    好在,苟梁很快恢复了清醒。
    他的眼睛里藏着前所未有的冷清,仿佛不沾丝毫人间烟火气,睥睨之态毕露,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让人看着不敢冒犯又心惊。
    “主人,您可好?”
    钟诠顾不上许多,连声问道。
    身上出了一层汗,苟梁抬手擦了擦额头,露出力竭之态,竟有些坐不稳当。钟诠忙坐在他身边扶他靠在自己胸口,焦灼地看向老头,后者拧着眉头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
    苟梁笑了一下,眼中的冷漠这才散开带出些暖色,温声说:“外公,我没事。”
    老头将信将疑。
    苟梁:“真的,外公,我从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老头:“……”
    他抬手探了探苟梁汗湿的额头,呐呐道:“这孩子不会病坏了脑子吧?”他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用错了什么相克的药,弄傻了这娃。
    钟诠也满眼担忧。
    苟梁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问老头:“外公可曾听说过,钟家天命之身的传言?”
    “什么玩意儿?”
    老头只喜欢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的东西,比如药物,比如毒,对于似是而非的玄学可丝毫不感兴趣,哪怕养女嫁入了钟家门,依然对此毫无好感也不曾去了解过。
    苟梁说:“钟家典籍中曾载:知其生,知其死;知其起,知其终;知其因,知其果;知其然,亦知其不然,是为天命之子。”
    见老头一脸懵逼,苟梁耐心地解释道:“这句话意思就是说,能预知世间万物的生死命数,窥察一事的起因结局,洞悉他人和己身的因果,知晓事情为什么会有此般定局,也明白它为什么不是别样收场。”
    “这就是天命之子的能力。”
    “您当知道我太祖父出身天机山钟家。钟家家传上千年,至今,有四人觉醒天命血脉,其中两人成为天命之子。他们在当时都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后来却消失在史学中,外界从无一纸记载,便是家族志中所述也是寥寥几笔。没有人记得他们做过什么,也没有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消失……”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头听得一头雾水,满头热汗。
    苟梁勾起嘴角,说道:“天命之子还有一个重要的传说,就是他们可以问天借寿。我原也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他们所做过的事之所以被抹消了痕迹,不是他人有意为之,恰恰正是他们自己不愿流芳百世。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因为——他们实在活的太久了。”
    “天命之子每隔数百年才会出现一个,只有原来的天命之子死了,钟家的血脉才有可能重新觉醒天命。也就是说,在我的上一个天命之子,他活了将近六百年。”
    老头惊愕。
    钟诠比起他则淡定得多,对于苟梁说的每一句话也没有丝毫怀疑,此时只问:“主人,您可是觉醒了天命血脉?”
    “不,”苟梁摇了摇头,“我就是钟家第三个——天命之子。”
    是的,在他刚才装逼装的正爽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如醍醐灌顶!一种玄妙的力量突然在他血脉中开始流转,仿佛将他的神智拉到了另一个世界,让他目睹了所谓问天秘术的血脉传承。
    这对于苟梁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虽然不愿意让钟越顶着主角光环在历经和李彦的情劫之后,成为天命之子,可从没想过自己能取而代之。
    因为钟家秘史里的说辞限制住了他的思维,让他先入为主地认为钟家的天命之身必定是一出生就有各种异象的、像钟越这样的人。
    此时此刻,苟梁才知道这完全是误导。
    事实上,钟家的每一个子孙,不论嫡系旁系,都有可能觉醒成为天命之子!这是钟家的开山祖师也就是第一位有奇遇的天命之子留下的遗泽,只是天资聪颖的人更可能摸索到钟家绝学的奥妙,所以才有所谓的异象之说。
    而天命之身必经生死劫才能被认可,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人生百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有悲有喜。
    所谓生死劫,并不是多奇特的事,然而只有真正经历生死、堪破红尘的钟家子弟才能有与天地共存的心境,得以触动祖师爷铭刻在血脉传承中的助后人绝境逢生的问天秘术。
    可以说钟家人成为天命之子的限定条件除了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无所畏惧的心境,唯一的前提条件就是:上一个天命之子死亡。
    钟家人对天命之子的了解本就很少,记录不尽详实,还含带许多主观臆测,反而给后世画地为牢,使得很多原本有可能成为天命之子的人与之无缘。
    各中细节,苟梁不便和他们多解释,老头又给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他真的无事,也不愿费脑子想这等钟家的密辛了。
    他站起身来,拢袖背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居高临下地说:“听起来是个厉害的东西,可它是能治你的病还是解你的毒?莫非当了这个天命之子,就是让你做一个活上几百年的残废老贼怪?”
    苟梁语塞。
    “外公说的是。”苟梁只好说,“外公的医术,自然比这天命之术来的实用,孙儿后半生全仰赖您的妙手回春了。”
    老头这才满意地抱着他的火蟾蜍走了。
    钟诠却不敢掉以轻心,苟梁对他说道:“祖父曾经与我密谈过此事,他还算出在我这一辈必定会出一个天命。当初我见钟越,便以为那个人就是他,没想到……呵。”
    他语气轻蔑,满是快意。
    钟诠对他的话当然没有怀疑,闻言忙说:“恭喜主人,您自是比那钟越更得天意。”
    苟梁俯身抬起他的下巴,问他:“你可知我此番,为何能够堪破天机?”
    钟诠当然不知,苟梁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地说:“那是因为我放下了。人世匆匆,再深的恩怨情仇,最终不过过眼云烟。李彦便是我的劫数,如今我对他无爱无恨,只剩下未了断的因果……待他尝下苦果,我们自两不相欠。”
    钟诠见他眼中坦然,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轻松,心里也为他高兴。
    正要再次恭贺,却听苟梁继续说道:“方才,我还有话未同你说完。”钟诠立刻绷紧了神经。
    苟梁说:“外公的话我已深想过,若真需要一个解毒人……没有比你更合我意的人选。你若肯为我解毒,从今日起,你于我而言就不再是犬牙的首领,钟家的私有物。你只是我钟固的人,我让你做我的鬼,你便是我的鬼,我让你做我的狗,你也只能是我的——与钟家无关,唯我而已。你可愿?”
    钟诠怔住了,迎着苟梁沉静中带着点温和的目光,他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连忙跪伏在地,沉声说:
    “钟诠,愿意。”
    第50章 蜜橘味的影卫攻(8)
    让钟诠退下前,苟梁好心提醒他把马棚里的两个人物归原处。
    钟诠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尴尬之色,连忙去办。
    看着他的背影,苟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苟梁:昂~ 我从没有玩过这么文艺的约炮,真够带感!】
    【系统:然而……目标当前好感度:+81。】
    【苟梁一噎,冷笑一声说:你是不是吃多了乱码和病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你就对我冷嘲热讽,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系统:……主人,您不要入戏太深了。( ̄ー ̄〃) 】
    【苟梁哈哈笑起来:以前和崇烽玩,都是他主导。没想到感觉这么爽,难怪他还特意给全息宝宝设计了一套主仆play程序,常常躲起来暗搓搓地撸。】
    【系统:就是太爽了,所以您才禁食了十年啊主人。】
    【这话一下子戳在了苟梁的怒点上:不会聊天就闭嘴!!(▼皿▼#) 】
    【系统:(^v^)】
    苟梁愤愤地退出了意识海,抬手感受着风在指尖流过的温度,粲然一笑,启唇温声说:“过来。”
    安静的空气中无人作答,却有一阵风穿窗而过,带着几片院外大树上的叶片飘入屋内。其中一片悠悠然落在苟梁手心,随即“站”了起来,叶片里的脉络有流光闪过,慢慢汇聚成了两个字:
    问天。
    正是问天令!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苟梁感受到原主魂体的激动,问天令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收到了上千万的负魂力的净化馈赠。
    别急,你要钟越跌落泥地生不如死,我自会让你如愿以偿。
    他将叶片捻起,轻轻嗅了嗅,一阵橘子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十分好闻。苟梁笑了起来,指尖在叶片脉络见轻轻一划,单薄的叶子便幻化成为一支短玉箫躺在他手中。
    ——不愧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力量所在。
    系统出品的国士速成手册中的内容有许多都比问天秘术来的玄妙或能量更大,但每个世界的主神意识都有其独特的规则,问天之术这样的土著力量,可比那些要实用得多。
    摸着玉箫莹润温暖的质地,苟梁心念一动,出声道:“钟诠。”
    远远听见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钟诠在一息之后才出现在苟梁面前——他正忙着处理那两个备用解药呢。
    苟梁说:“你过来。”
    钟诠毫不迟疑。
    苟梁抬手在他发上抚了一下,钟诠只觉头皮一疼,随即苟梁手上就出现一缕他的长发。钟诠不明所以,却见苟梁如法炮制地取下自己的头发,再解下腰间原主祖父留给他的、代表上京钟家身份的墨绿玉玦,将两人的头发编在一起。
    他手指灵巧,不过几下就将两缕墨色长发和玉玦编成了一根精致的丝绦。细长的头发交汇在一起,若不细细抚摸,感受不到发质坚硬和柔软的不同,难分彼此。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苟梁轻抚着,将丝绦系在莹白的玉箫上,黑白相映,煞是精美。玉箫无人吹奏却发出一声空远灵动的旋律,似乎对自己的饰品再满意不过,苟梁眼中的笑意更深几分。
    他问钟诠:“好看吗?”
    他轻轻笑着,眼里仿佛落着细碎的光泽,脸颊上的酒窝加深。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82!】
    钟诠忙撤开失神的视线,低头却见那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此时彼的墨发丝绦,只觉心跳失序,待苟梁复又问了一句,才匆匆说:“回禀主人,很好看。”
    苟梁满意了,将玉箫系在了腰间。
    *
    上京。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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