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死水一般的沉静。
    江奉则盯着画上的人，上扬的嘴角倏地定住，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幅景象。
    ——他怎么都无法记起梦中青年的脸，一下代入了成年后的“戚无妄”。
    纸上冲自己笑着的“戚无妄”，眼角的黑痣变成了血色。
    江奉则“啪”的合上素描本。
    周潜被惊醒，困倦的呢喃道：“怎么了？你还没睡啊？”
    “……没事，马上就睡。”江奉则哑声回答。
    “嗯，早点睡啊，你把床头灯关掉吧，有点扎眼睛。”周潜将被子拉过头顶。
    江奉则低低应着，关掉床头灯，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他独自坐了很久很久，把本子放到边上，躺下后闭上眼。
    可能是他一直在画梦中的那个人，一直试图画出他的脸。
    现在陡然间画了戚无妄成年后的样子，思维转缓不过来，恰好两人都有泪痣，下意识就将戚无妄代入了。
    江奉则告诉自己别瞎想，脑子里却不适宜的冒出一个念头……
    戚无妄会不会就是他在找寻的那个人？
    但很快又被江奉则摁灭了，他再一次告诉自己不可能。
    梦中的青年一辈子孤伶，不是戚无妄这种生来赢家。
    第53章 六百万
    戚无妄睡的迷迷糊糊, 感觉到有人在推他，“小妄哥哥，起床了！”
    这帮孩子精力太好了，这具身体老了, 跟不上了。
    戚无妄翻了个身, 不予理会。
    “小妄哥哥赖床, 怎么办？”
    “我有办法！我爸爸经常这么叫我起床！”
    下一秒, 戚无妄的鼻子被捏住了。
    他从善如流的微微张开嘴，用嘴巴呼吸。
    过了一分多钟，信誓旦旦的小凯很佩服, “不愧是小妄哥哥，我爸爸用这招, 我三秒钟就醒了。”
    貌似小胖他们也捏着鼻子尝试了下, 戚无妄听见孩子们大喘气说“我也不行, 小妄哥哥好厉害”。
    “小妄哥哥睡觉还在笑！”小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是在笑你们傻的可爱, 戚无妄慢吞吞的想着。
    等小凯放弃的松开手, 戚无妄阖上嘴巴，正要进入更深层的睡眠，突然听见有人进来了，是江奉则的声音。
    不过谁来了都无所谓，他现在只想不带脑子的睡一觉，要是梦到无辜小姐姐就更妙了。
    然而他的鼻子又被捏住, 不似孩子光滑软嫩的手指, 戚无妄能感觉到这次捏着他的手指更有力。
    他又微张开嘴巴。
    “江奉则哥哥, 这招对小妄哥哥没用的。”小凯说。
    “是吗？”
    戚无妄半睡半醒间, 感觉到自己最后的生命源泉也被堵住了。
    池塘里的水逐渐干涸, 他猛然睁开眼睛, 瞪着眼前的人。
    作案人员看到他醒了也不松手，一手捏着他的鼻子，一手捏住他的嘴巴，饶有兴味的冲他挑眉。
    戚无妄当即狠“噗”了一下，有如投放毒气弹的声音。
    “诶噫。”江奉则故作恶心的松开手。
    “小妄哥哥醒了！”小胖惊喜，“但刚刚小凯怎么就不管用呀？”
    江奉则笑眯眯的回答，“因为小妄只听江奉则哥哥的话。”
    呵。
    戚无妄面无表情的坐起身，隐约听见嘭里嘭咚的动静，还有多道陌生的声音。
    有些奇怪，“有人来了？”
    江奉则伸手一弹小孩的额头，“真睡迷糊了？小凯他们的爸爸妈妈今天来收拾东西。”
    戚无妄恍然的摸摸脑门，是有这么回事。
    节目快录制结束了，爸爸妈妈也要接孩子们回家了。
    “束老师也让人过来了。”江奉则说。
    戚无妄正想问是谁。
    正巧江晴敲开了房门，“小妄醒了啊，我担心吵醒你，一直没敢进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角落的行李箱拖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戚无妄下意识的问题把人问懵了，江晴慢吞吞道：“我过来收拾东西呀。”
    不是，他问的不是这个。
    戚无妄脑壳儿有点疼。
    自从戚璟的事情东窗事发，束一雯和戚栩拔掉身边的钉子后，江晴也请假回老家探亲了。
    戚无妄知道什么回家探亲都是假的，可能是发现江晴同样是戚璟的眼线，找个适合的理由将她从自己身边支开。
    戚无妄已经准备从束一雯那儿得知“江晴的父亲病重，她要辞职回家看护”的消息了。
    江晴现在没有被辞职，所以她不是戚璟的人？
    戚无妄人傻了。
    江晴看他的样子有点担心，江奉则冲她摆摆手，她点点头。
    戚无妄的衣服鞋子玩具什么的，五个行李箱都装不下，够她折腾一番的了。
    “小妄哥哥，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双胞胎姐妹跑过来，她们手里抱着一个张着嘴巴的鲨鱼玩具，“我们一个个的按鲨鱼的牙齿，然后鲨鱼会一下咬下来！”
    戚无妄小时候见过别的孩子玩过这个，有点像俄罗斯轮赌盘，左轮手枪里装一颗子弹，没人打一枪，运气不好就会被子弹射中，纯粹是拼运气的游戏。
    这个鲨鱼玩具也是如此。
    可惜戚无妄最不拿手的就是运气，连着三把，被鲨鱼咬住手的都是他。
    “……”
    戚无妄摸摸手背，有点疼，“我不玩儿了。”
    双胞胎姐姐：“啊？为什么不玩了？”
    双胞胎妹妹：“是因为小妄哥哥运气不好，一直被咬吗？”
    知道也别说出来啊，他不要面子的？
    江奉则闷笑，“要不让江晴姐替你一局？”
    突然被cue的江晴“啊”了一声。
    戚无妄无所谓，江晴跟他朝夕相处，运气不可能好。
    然后他就看着江晴连赢了五局。
    双胞胎妹妹气鼓鼓的把鲨鱼玩具推开，“我不玩了！我一直被咬qaq”
    “不不不，要玩的！”戚无妄倒是不信了，提出要跟江晴一对一，他顺理成章的输了三次。
    看到小孩陷入人生的思考，江奉则笑着安慰他，“你输是应该的。”
    不会安慰人就闭嘴吧。
    戚无妄带着气回他：“说的像你就不会输一样。”
    “我会啊，谁跟江晴姐玩运气游戏都赢不了吧。”江奉则垂眸，望着小孩似不经意的说：“不是谁随随便便买张彩票就能中六百万的。”
    “……”
    ？？？
    江奉则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做了这么多年演员还能嘴瓢？
    谁突然听到买彩票中奖都会当做一个玩笑，然而江奉则的表情不似作假。
    江晴也慌乱的看了看处于工作状态的摄像头，“江老师，你怎么突然提这事儿啊。”
    她只想闷声发大财。
    “没事，让导演把这段——”
    江奉则对着摄像头比了个剪刀的动作。
    戚无妄终于反应过来，“你们不是在演我？”
    “我们为什么要演这个？”江奉则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至少从演技上来看是前者，“好像是面试上助理之后买的，小妄你就没发现拍戏的时候，晴姐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当然发现了，就因为发现了，才把江晴突然精致起来当做是被戚璟收买的证据。
    戚无妄有口难言。
    “确实是面试上助理后，觉得自己幸运过头了，不买个彩票冷静一下感觉我能飘上天。”
    江晴抱着这样的心态去买彩票的，她不好意思的说：“没想到开奖后，我没从天上下来，反而飘的更高了。”
    戚无妄跟听天书一样，他现在是真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