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事是你爹亲自登门提出的。”秦氏又道，“林大人对他这嫡女是放在手心宠着的，顾斯雅是庶子，他能应下这么亲事，定是你爹给了什么允诺。能叫林大人满意的允诺，除了世子之位，我想不出还有什么。”
    顾斯年沉默了会儿，“他们想要？那我偏不给。”
    秦氏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阿年是嫡子，按着礼法，过了三岁身体健康的话就可以请封世子，当时国公爷一拖再拖，还是老太君看不下去了，跟宫里做妃子的女儿通了话，在皇帝那提了一下，这才给了阿年世子的封号。
    一直以来，阿年对世子之位并不怎么在意，他一心渴望的是国公爷的眼神，那种他看着顾斯雅才有的眼神。
    可惜啊，因为她的缘故，连累的阿年这个嫡子都不受待见。
    “阿年，你放心，娘会帮你守着你的世子之位，将来这国公府只能是你的。娘会给你物色个比林杜若身份过更好的更贤淑的姑娘。”秦氏认真的说道。
    “娘，你放心，儿子心里有数。世子之位，儿子也不会拱手相让。至于……儿子将来只会娶自己喜欢的姑娘，身份地位无所谓，我顾斯年可不需要借助裙带关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秦氏眼角有些湿润，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阿年渴望父爱，可一直得不到，秦氏一直担心因为这他变得偏执，现在看来，并没有。他直言不靠裙带关系，直言只会娶自己喜欢的姑娘，这让秦氏很高兴。她也想将来阿年有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姑娘，而不是为了命里地位违背自己的心思。
    “阿年，娘只想你过的舒心，别的娘都不在乎。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你只会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娘，娘不想你在感情的事儿上成为另一个你爹……”秦氏哽咽的说。
    小时候，或许顾斯年并不理解他娘跟他爹，可随着年龄渐渐增长，他明白了许多。
    当年他爹喜欢的是董家的姑娘，可他娘的身份地位跟国公府才更配。且顾家的长辈们不喜董家的姑娘，所以她成了姨娘，他娘成了国公夫人。身份上，他娘稳压董姨娘，可感情上……
    他爹少年将军，英武不凡，听说当年有很多闺秀钟情他，他娘也不例外。
    可唯一进了他爹心里的人只有董姨娘。
    所以顾斯年知道他娘有多苦，爱的人不爱她，一直缅怀一个已经没了的人。
    活人争不过死人，真是讽刺啊。
    “娘，祖母今年过年还不回来？”顾斯年换了个话题。
    “前两天派人来传话了，说是不回来过年了，雪天路滑的，等开春之后再回来。”秦氏脸上浮了一抹淡淡的笑。
    “等祖母要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人。”顾斯年顺势道。
    “知道你们祖孙俩感情好，到时候我提醒你。”秦氏笑眯眯的，婆母对她一直爱护有加，对阿年更是打心眼儿里稀罕，请封世子若非婆母越过国公爷直接给宫里递了话儿，只凭着她，还要费上一番周折呢。所以秦氏是真心敬重婆母的。
    “对了，元宝那小子送来的辣白菜没有了，你帮我再跟她讨一点儿，胃口不好的时候，下饭最好不过了。”秦氏又道。
    “回头我叫他送过来一些。”
    杏花村，齐家。
    云氏在缝衣裳，齐蓁蓁坐在一旁描花样子，上次在书坊见到有这种细细的工笔，她买了几支回来，描花样子可比炭笔要好用多了。
    “娘，你看，如何？”齐蓁蓁搁笔，吹干了墨痕，托在掌心给云氏看。
    折枝梅花，红梅点点，傲立于枝头。
    形似神更似，疏影斜横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蓁蓁的画技可真好，这梅花就跟真的似的。”云氏不吝赞美。
    “所以，娘，帮我把它绣在领口上吧。”
    嫩黄的棉布交领袄子，领口矗立这么一枝梅花确实不难看。
    云氏点了点头，“成，等做好了衣裳，娘就给你绣上。”
    齐蓁蓁又画了一簇牡丹，一丛清竹，牡丹是给云氏的，清竹自然是给翊哥儿的。
    绣上这些，普通的棉布衣裳也出彩。
    云氏手上针线穿梭，心里却暗暗叹气，女儿容貌无可挑剔，性子也好，才情虽说不拔尖儿，可也算不错的，就这一手画技，便有许多人比不上。若是在京城长大，从小娇养着，肯定会有个好名声，及笄之后，上门求亲的人肯定会不少。
    可现在……
    云氏很迷茫，她是一点儿也不留恋府里的生活的，但凡有一分留恋，她只需小意迎合齐天明，就决计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想事情出神，针尖一下戳在了云氏手指上。
    十指连心，她惊呼一声，齐蓁蓁赶紧夺了针线，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血迹。
    “我刚才在想事儿……”云氏看到袄子上沾了血迹，有些不好意思。
    “娘，做事情要专心，衣裳脏了不要紧儿，扎的那么狠，多疼啊。”齐蓁蓁嘀咕，“这点儿血迹，洗一下就成了。”
    云氏放下衣裳，叹了口气，“娘这几天做梦，梦见我们回去了。”
    指的自然是长平侯府。
    “娘，梦是梦，做不得真。”
    梦是做不得真，可梦里，蓁蓁的亲事毁了，夫人给她选了一门表面光鲜的亲事，蓁蓁过的很不好。她被困在侯府里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蓁蓁被折磨……
    见云氏脸色很不好，齐蓁蓁安慰她，“娘，老人都说梦是反的，你就别多想了，再说了，就算是真回去了，也有我护着你，咱不怕啊。”
    女儿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她是姨娘，是妾，回去了长平侯府，两个孩子甚至连一声娘都不能喊她。
    侯夫人想怎么磋磨她就怎么磋磨她。
    “蓁蓁，娘的身份不光彩，会连累了你们姐弟。虽说早年侯爷给你定了一门亲事，可若是侯夫人不想叫这亲事作数，那便做不得数。她心狠一点儿，给你许一门面子上看的过去的亲事，你也得受着。”云氏叹着气说道，儿子她还不怎么担心，可女儿……
    齐蓁蓁惊诧的瞪大眼睛，纳尼，她居然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