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什么目的，老太君心里下定主意，只要不是过分的，她都能依着，就当是补偿她这几年在乡下所受的苦吧。
    齐蓁蓁要是知道老太君是这样想的，肯定会反驳的，她觉的在乡下的日子逍遥自在，别提有多舒坦了。
    她这么牵强的说那些个话，还不是想叫老太君保养好身体，这个年纪整天大鱼大肉的，不节制一下，什么三高，痰迷心窍的，早晚的事儿。特别是人整日都在屋子里，几乎不动弹。她私下问过方嬷嬷了，老太君时长会眩晕。
    这可不是小事儿，放任不管，妥妥的会发展成中风。
    到时候，这侯府的后宅一手遮天的就是侯夫人了。
    这可不是齐蓁蓁想要的结果，故而才想着改善老太君的饮食习惯。可听方嬷嬷说了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儿之后，又觉得想要改变很困难。
    是以，她决定下猛药。
    “祖母，其实乡下不完全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家家吃不起肉，更不是只有富人家才能吃的起肉，家里情况一般的，也有顿顿吃肉的。”齐蓁蓁又道。
    老太君更好奇了，刚才齐蓁蓁说了乡下大多数人家的生活状态，她正感慨着呢，也太可怜了，一年到头就做那么几次肉，还要一大家子吃，每人吃到嘴里就那么一块两块，也就能尝着个肉味儿？
    “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样的人家可以顿顿吃肉。”老太君问道。
    “屠户家里。”齐蓁蓁道，“屠户杀猪卖肉，肉能卖出去，可猪下水鲜少有人买，扔了可惜，最终烧熟了摆上桌了，也算的吃肉了。可太多了，一家人吃也吃不完，再说了，每天吃，也会腻味。屠户的爹爹节俭，舍得不扔了，就每天敞开肚皮吃，外人都道屠户是个孝顺的，这般供着老爹吃肉。屠户听着外人的话，也觉得他是个很孝顺的儿子，可后来，屠户特别后悔，跪着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
    “这是为何？”
    “屠户的爹爹中风了，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珠子会转转了。不会言语，不会动弹，喂一口饭，都费很大的劲儿。屠户找了郎中来，说他爹身子向来康健，能吃能喝，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郎中给屠户爹爹把脉，然后又询问了他每日饮食，最后说，坏就坏在一天三顿的油腻的下水上了。屠户爹爹上了年纪，平日里做活儿不多了，又这般大吃大喝，肠胃受不住，身体别的器官也受不了这油腻，原本行走的经络堵塞了，所以就成了这样了。”
    老太君脸色有些隐隐发白。
    齐蓁蓁直接忽略，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屠户后悔啊，便一心伺候起他爹来，可中风的人哪里那么好伺候？吃喝先不说，就解手的问题就够人受了，大小便失禁，往往屠户才收拾完，就又弄脏了。再多的孝心，再好的耐心都没了。后来，屠户爹爹也是心疼屠户，绝食，不吃不喝，屠户也是疲惫不堪，他爹不吃，他也没有想法子开导，就那么……”
    老太君抚着胸口，“这每顿大鱼大肉，真的这么严重？”
    方嬷嬷趁机开口，“是不是这么严重老奴不知道，可老奴知道太医每次来请平安脉的时候都会叮嘱您叫您饮食清淡一些，可您总是一意孤行。”
    “蓁蓁，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老太君不死心的问。
    齐蓁蓁点点头，“是真的，祖母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打听打听。”
    “可不吃鸡鸭鱼肉我着心里头就不得劲儿，我……”老太君长叹一口气。
    这原因齐蓁蓁也是知道的，方嬷嬷跟她透露过——
    老太君还是长平侯夫人的时候，当时的长平候，瞒着她在外头置了外室。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是叫老太君一见着了就特别讨厌的人，人柔柔弱弱的，就跟风中飘零摇曳的小白花一样，说话娇滴滴的。老太君竭力阻止长平候接那女人进府，可最终没能成功。那女人不光进府了，还成了平妻，府里的人都要喊一声二夫人。
    很快，那女人有身孕了。
    老太君很愤恨，恨不得那女人跟孩子都去死。
    后来，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没了，什么原因老太君不知道，可罪魁祸首却被扣到她头上，任凭她怎么辩解都无用，长平候很愤怒，将老太君关进了柴房里，每天给她吃窝头，有时候甚至窝头都是长毛的。那女人养好身子之后，命人提着食盒到柴房。
    鸡鸭鱼肉，松软的馒头，还有喷香的粥。
    这些东西不是给老太君吃的，而是给那女人牵来的狗吃的，就在她跟前，狗吃到不想吃。
    那女人在老太君跟前炫耀，用各种法子羞辱她。
    这样的日子，老太君过了整整半年，那以后，她每顿饭都要有鸡鸭鱼肉，一顿没有，她心里都会感到恐慌，就仿佛又置身在柴房当中一样。
    这件事儿对老太君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那种伤害不光是身体上的，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一直伴随着老太君，影响着她。
    是以，她每顿饭都要大吃大喝，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摆脱那段噩梦一般的往事。
    “祖母，不如今儿个晌午的饭食孙女给您做？”齐蓁蓁笑眯眯的说道，“孙女自然不会给祖母您做什么大鱼大肉，为了您的身体健康，孙女儿肯定是做素菜的。到时候您看看您有没有食欲，可好？”
    老太君听方嬷嬷说过齐蓁蓁做饭的手艺不差，便点了点头，“那你就试试。”
    方嬷嬷领着齐蓁蓁去朝晖堂的小厨房，脸上有忐忑之色，“二小姐，你当真能做出叫老太君喜欢吃的素菜？这些年，我想了什么法子都没能成功，便是宫里出来的御厨做的素菜都没能叫老太君改变一天三顿的饮食。上遭太医来说了，这么下去，老太君肯定会痰迷心窍的！”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嬷嬷您知道的，我更想叫老太君长命百岁，有她老人家在，我们娘几个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齐蓁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