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以帝师的地位,除了皇帝,太子和一品大员之外,见之皆要行大礼。
虽然心中还未信服,但是规矩不能破,在宫门等着的众大臣第一时间跟着行礼,一时间除了寥寥几人之外,都躬身深深一揖到底。
非特殊场合,还不须他们跪拜,只是学宫完全归帝师管辖,帝师是绝对的权威,再者二位帝师第一次出现在人前,自然要造势,所以通通行跪拜之礼。
谢灵兄弟二人跟在后面,也不得不感叹,有时候身份真的是很好用,任这些人再不满,再不服,也要低下头去。
四人下马,天沉沉声道,“不必多礼,各位自便吧。”
众人这才起身抬头仔细打量二人,除了与之前装扮不同,二人身上竟然有一种和帝师身份相符的气势。
那是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在二人身上看到过的那种尊贵,一眼看去,就是长期处于上位,却不凌人。
烨王等几位皇子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大家心中都明白,二人现身,估计就是为了商国的事,他们自四月入京,如今已经是十一月,这么久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如此耐心,算是合格了。
普通年轻人,怎么耐得住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威武,早就摆出身份了。二人却能忍到今日,在背后为楚国筹谋这么久。
二人自然不会傻站着任人打量。
穿过人群,走到宫门前,学宫的人立刻跟上。
属官喊道,“帝师到了,还不开宫门。”
宫门楼子上面的人往下看了看,确定了身份,不敢怠慢,挥挥手,让里面的人开门。
很多人想要问问帝师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是又考虑的谢姊颜那个脾气,应该是不想搭理人的,那暮天沉更是话少,估计是打听不到什么了。
以前,人人都以为她是靠着谢家,才无所顾忌,没想到她自己的身份,超乎大家的想像,那些被打的人,估计的应该庆幸了,以后二人顾忌身份,再也不能胡闹,空有一身好武艺,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处了。
鉴于二人以前的举动,大家摸不透他们想法,就都想的不正常了。
大家自发的分成两列,跟着他们走进宫门。
许多人都把这条路走了很多遍,但是这次的感觉却不同,不知道前面带路的两个年轻人,会把楚国引向哪个方向。
如今的局势,他们两个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吗?
一路上,都是沉默。
四位皇子也是各有想法,早就猜到帝师在京城,却没想到就是他们两个,难怪对京中局势那么了解,还能提前做好各种准备以应付各种变化。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连晋这次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吧。
二人现身时,已经有人跑去向皇帝报信。
因为二人提前进了宫门,皇帝才刚刚起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叹息一声,后又大笑,“甚好甚好。”
大家都有眼色的帮皇帝准备好。
待皇帝到了大殿,朝堂上已经站的整整齐齐,在四王前列,还站着两位帝师,面孔并不陌生。
“是你们两个啊,姊颜,你们瞒了朕好久啊。”
姊颜道,“之前时机不到,我们在幕后做些小事即可,此时若是再不站出来,就白白浪费了大家的期望了。”
皇帝道,“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昨日之事,你们也知道了,朕头疼的很,你们既然来了,想必已经有办法了,此事就交给你们了。”
天沉道,“陛下放心,商国不过是自取其辱,只希望陛下支持我们的决定。”
“朕自然支持,传他们进来吧。”
朝臣们心想,果然是无条件的信任啊,今日到要看看二人的本事。
“传――商国使臣进殿――”
商国使臣进来,第一眼就被朝臣最前列的身影吸引,再仔细观察二人的衣饰,猜出二人的身份,没想到楚国的帝师这么年轻,这能顶什么事。
“商国使臣梁宏(陈松)见过楚帝。”
“请起吧。”
那人站定,正要开口。
便听姊颜问道,“阁下是商国的使臣还是太子连晋的使臣?”
使臣心道,想引我们入套,手段还是太嫩了,“自然是商国的使臣。”
“那就是你们提出来的所有决定,都是商国上下商议好了的?”
那人眼睛一转,“商国上下,全部听从太子的号令。”
“哦?原来如此,那商帝也是听太子的号令吗?”
胡搅蛮缠,“陛下不问政事。”
天沉接道,“那就是说,所有的事都是太子之意,非商帝之意,非商国之意了吧。”
使臣道,“二位纠缠此事是何用意。”
姊颜便道,“那我们不纠缠此事,便聊聊你的任务,商国赔偿楚国之事吧。”
那人道,“此事非我的任务,我来是与楚国商议购回原属商国的五城之事的。”
天沉道,“本座怎么记得,商国的国书上写,你们是连晋派来处理赔偿之事的。”
“他们在我们后面,我们是太子派来商议购城之事的。”
楚国朝堂,一片哗然,楚国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连晋尽然没有一点儿诚意,耍这种手段。
相比是想卡着赔偿,逼楚国交出五城,且不说五城价值如何,此事就是狠狠的打了楚国的脸,想要将楚国踩在脚下。
姊颜美目一转,冷冷的看着商国使臣,不带一丝温度,“这样的大事,商国之前竟然没有提起过一个字,更别说国书了,本座怀疑,你们是打着商国名号,招摇撞骗的骗子。”
立刻有大臣符合道,“帝师说的没错,他们恐怕是骗子,竟然骗到我大楚朝堂上来了。”
天沉不跟他多说,直接下令道,“把他们绑了,拉出去,凌迟处死。”
那些人自然没想到这两位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还如此强势,算到楚国各种反应,就是没有算到这个。
禁卫已经执剑进来抓人了,那人忙挣扎道,“我真的是商国的使臣,我有证据。”
天沉道,“你最好有足够的证据。”
那人忙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色令牌,众人一看,是东宫太子令。
姊颜道,“太子令?你不过是太子的属下而已,竟敢打商国使臣的名号,难道你们是为连晋买城的吗?”
“我们是太子的属臣,也是商国的使臣。”
“你们能做主?”
“只是商议而已,楚国难道就只有这样的胸怀?”
姊颜瞥了他一眼,“楚国的胸怀不用你来评价,既然你们想买城池,出价多少。”
那人一听,什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朝臣里立刻有人想要说话,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帝师是什么意思。”
天沉皱起眉头,气势已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拉出去处死似的,“问什么就答什么,连晋的手下听不懂话吗?”
那人怕了天沉的无情,只好道,“太子说,由楚国开价,两国再议。”
姊颜嘴角翘起,大家却只觉得冷风刮过,“那你听好了,都说一寸山河一寸血,当年商国进犯我大楚,大楚兴兵抵抗,五城是我大楚用将士的血换来的,以命换命,以血偿血,当年我们损失了二十万大军,今日我便问连晋要崔捷手下四十万平昌军的人头,一颗都不能少。”
那人只觉得骇人听闻,方才还心存侥幸,如今看着她说出要四十万人头,却眼也不眨的样子,心中胆寒,这两位帝师都是狠角色。
不仅是商国人,便是楚国众人也吓了一大跳,方才还在怀疑的人,都在庆幸,站在她对立面的不是自己。
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两位,一个是借故想要把使臣凌迟处死,抢占了先机,一个开口就要四十万人头震慑住了他们。
只有谢灵忍不住想笑,二十万要人家四十万来换,利息都算好了。
珺王看着比平常凌厉许多的姊颜,不可抑制的心跳加快,好想和她并肩而立的人,是自己啊。
烨王只觉得这样言辞犀利,毫不退让,才是号称五国第一的楚国应有的气势,无论是父皇,还是自己,考虑太多,顾虑太多,与她那种锐气想必,都有些逊色了。
那人一头冷汗,强作镇定道,“帝师是在说笑吧,人命怎么能来交易呢?还是不要耍弄我们了。”
“哦?人命不能交易吗?当日我将士的性命换来的五城,你们不是想用财物买回吗?我们再拿这些财物买平昌军的性命,如今少了一项中间步骤而已,并无不可。”
“帝师好口舌,这是不可能的,帝师还是正经开个价吧。”
姊颜道,“我已经开价了,血只能用血来换。”
天沉也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自信,我们会容忍你们如此无礼,会任由你们耍弄。”
“帝师误会了,商国疆土,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流落许多年,商国只是想与楚国商议,能拿回而已。”
天沉已经懒得和他们纠缠,转身向皇帝请示道,“本座以为,应当再调三十万大军,前往西原。”
姊颜跟道,“既然要调,便调动四十万,既然商国已经撕破脸皮,便不用留脸面了。”
皇帝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自信,想起之前他们给的暗示,希望他自持,便一脸严肃道,“既然你们两个都觉得可以调兵,那朕便允了,此事交给你们,调兵之事,全凭你们做主。”
“谢陛下。”
姊颜回过身道,“使臣虽然不怀好意,我楚国却不能无礼,来人,将使臣送到驿馆,好生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