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道,"我与姿儿从小相依为命,姿儿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谢兄与她定亲,也是出于两情相悦,她才肯答应的,如今且不论谢兄只是下落不明,在这个时候,让她另做打算,她是不可能答应的,我做为兄长,也尊重她的想法,我们一起等谢兄。"
"这个消息是谢灵亲信传来的,不会有假,在商晋两国的围剿之下,他们——,虽然我也不想相信,但是我身为兄长,要照顾家人的感受,不能让她们受到再次的伤害,林姿一片真心,我都记着,谢家都记着。"
患难见真情,林姿身为女子,身上却有许多男儿不及品质。
坏消息一传出去,大家除了愤怒之外,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却在暗中偷笑。
一些心中嫉妒的人,恶意揣测林姿,非要端着架子,这下谢灵出事,做不了谢家的未来主母了吧?以林家的出身,若不是看谢家的面子,林远哪能升迁这么快,以林家自己的实力,嫁的最高,也不如做谢家少家主动遗孀。
林姿心里也是后悔的,想起每次被自己拒绝,谢灵脸上的失望之色,她的心就是一阵钝痛,总是等到失去,才悔不当初。
当初几乎日日相见的日子,已经成了过往,是我恃宠生娇了,对不起,谢灵,我不任性了,希望你没事。
奇怪的是,凤羽帝师和谢灵在商国地界出事这么大的事,大臣们都三缄其口,不敢议论。
只要想到这朝堂上跳动的那颗心脏,无人不胆寒,谢姊颜本就性格孤傲,目下无人,行事果断,不留情面。
如今能劝得住她的人不在了,她岂不是要更为疯狂,若是因为亲友遭遇不测,迁怒于人,那谁顶得住啊。
原来姊颜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不可动摇,对于她能力的认同,和对她行事的心惊,慢慢成为大家的习惯,遇事大家第一时间都会去想她的意思,其次才是太子。
嘴上不说,大家心里还是要嘀咕的,也没人提起帝师等人的后事如何处理。
只知道帝师府和东宫加急派了许多人出去。
不论出了多大的事,不论天下多了几个伤心人,时间不会停留,依旧不紧不慢的流淌过去。
傍晚,宫中燃起各色灯笼,各处宫殿点起灯火,富丽堂皇,宫人打着伞,提着灯笼在雪地中的小路穿行。
姊颜坐在书案后认真处理公务,一切如旧的样子。
青兰默默点亮灯火,看着自家小姐强装镇定的样子,更是难过。
"青兰,你回府里,看看府里的事务如何了,若是林姿无暇顾及,就暗中提点一些,不要让她察觉了,若是她没有放手,就不必插手了。"
青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小姐身边,可是她也不敢在此时违逆小姐,只好应了,匆匆离宫,只想早去早回,然后陪着小姐。
姊颜处理公务,本就不喜欢人多,青兰一出去,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和灯光为伴。
和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姊颜并不觉得一个人呆着如何,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投下一块阴影。
一如既往的安静,姊颜的心却安定不,下来
压着有处理了半个时辰的姊颜,将东西放下,盯着阴影发呆。
同样忙碌的,还有太子,可是今夜注定不同,大家的心静不下来,太子眼中总是浮现出帝师口中吐血的一幕,手下竟然不知道怎么下笔了。
躺在横梁上的贺州,觉得酒都不香了,浑身难受,在横梁上动来动起,差点掉了下来,干脆一下坐起来。
太子听到上面的动静,知道贺州也稳不住了,干脆不写了,搁笔往外走去。
贺州忙跳下来跟上。
一出门,寒风往面门上直扑而来,让人头脑清醒。
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不知不觉走到了姊颜的宫殿外的回廊上,看着整个宫殿笼罩在灯光下,她就在那里。
太子心道,她会不会就躲在里面偷偷哭泣。
贺州这段时间一直觉得太子对姊颜有些不同,本以为是因为感激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眼中的柔情和关怀,不是因为暮兄和谢兄,只是对宫殿中的姊颜,太子的心中,有姊颜。
后知后觉的贺州,心中涌起一阵愤怒。
正不知如何处理之时,却见禁闭的殿门从里打开,姊颜走了出了,跟守门的侍女说了两句话,然后一个人随意的走出去,有些魂不守舍。
太子的目光追寻着她,可是脚下却不敢上前一步。
姊颜好像在想什么心事,竟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
贺州站在太子身边,突然明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太子是不敢踏出这一步的,因为小言儿和暮兄的情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在对方眼中,都是不可替代的,太子永远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谁也不说话。
只见她不好好在清了雪的小路上走,偏要走在雪地上走。
头低的很低,看着被自己踩出动脚印,整个人埋在悲伤里。
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此时已经是半夜了,也没有路过的宫人,整块小天地,只有她一个人,谁都走不近。
小雪慢慢落到她身上,头发上积累出一小层白色,二人还是不敢打扰。
如果能发泄一下,还是让她发泄出来的好。
走到一株梅树下,姊颜摸着树干,仰头看着整树梅花。
就这样,她看着梅花,他们看着她,所有的情绪,只能积累到无人的深夜,才能露出一点点。
就这样站着,直到一个多时辰后,青兰回来,一眼看到树下的小姐,眼中瞬间蓄满泪水,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脸。
心疼却又不敢靠近。
抬脚快步的往殿内小跑而去,泪眼朦胧中,无意间瞥到太子和贺州二人,愣了一瞬,又往殿内派去。
不一会儿,抱来一件厚厚的斗篷跑了出来。
在离姊颜十步的时候慢下步子,小心翼翼的轻轻走过去,好像怕惊醒一个在睡觉的人一样。
看到小姐身上的积雪,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小心点帮她清下身上的雪,把斗篷披在她身上,仔细的给她拢好。
姊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大了,怎么这么爱哭。"
"小姐不能哭,青兰帮小姐哭,小姐不要憋在心里,您不是说了吗,还有希望,公子和暮少侠不会死的。"
"是啊,还有希望。"被两国掌握最高权利的人的人,在别人的地界追杀,就算不死,也免不了受苦受伤。
"府上怎么样。"
"消息还没传出去,府上也还不知道,一切照旧,林小姐也没有把账册什么的还回来,我嘱咐他们听林小姐的吩咐,然后去二少爷府上问过了,林大人已经去过,说是林小姐要等七公子。"
"嗯,回去吧。"
青兰松了一口气,忙走过去想搀着小姐,触手皆是冰凉,小姐内力雄厚,可是她不动用,也没办法。
"小姐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不然少爷和暮少侠回来,看到要心疼了。"
"嗯。"
两人一步步走回去,青兰刻意没有提起那两个人,身为姊颜的贴身侍女,近距离接触过太子多次,太子隐藏的再好,也躲不过她的感觉,可是太子和小姐不合适。
只有暮少侠的那种不掺杂质的感情,才是小姐的追求,他们二人志趣相投,久处不腻,默契无比,互相信任,没人比他们更合适了。
即使那个人说太子,也不是小姐的良配。
直到殿门关上,太子才道,"乐在情义,痛在情义,她看似无情,其实是最重情义的人,也是最伤心的人。"
"女子总是心思细腻一些,她也不例外,不能借酒浇愁,不能痛哭流涕的发泄,真希望暮兄谢兄能如她所愿的活着回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恢复吧。"
"你我都知道这希望有多渺茫,连晋早就对谢灵恨之入骨,这次撞到他手上,他们——"
"可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他们在小言儿心中的地位,若是暮兄真的不在了,世上再也没有与她相配之人了。"
太子也不知道他的话商有心还是无意,很想问一句我也不行吗。
可是答案早就在他说过的话里了。
本来不想破坏他们,只想保持之前的状态,可是她突然就形单影只了,仿佛希望就在眼前,可是大家的知道,那是遥不可及的。
所有的问题,将脚定在原地,无法靠近。
"走吧,看来帝师不会有事了。"
贺州点点头,随着他离开。
远在封地的陵王,在皇后的见证下,与宫萝成婚。
一王府渐渐活泛起来
皇后整日想着宫萝什么时候能在给陵王生一个小孩,这次她能像普通百姓中的奶奶一样,亲自照顾着孙子,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年后的陵王越来越忙碌。
除了应付封地的官员和各项事务,还要应对连晋派来报复的人。
无论外面多么忙碌,多么危险,王府都不动如山,这是陵王无声的誓言,要保护好自己背后的女人。
宫萝应付着各路官太太,皇后身份不能曝光,只能呆在幕后,给宫萝出主意,再教导一下小郡主,还算是闲下来了。
陵王怕她无聊,派人找了许多养身的法子给她试。
一家人过的倒是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