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我也有理由这样质疑，它不像佟雪所说的那样轻易，我需要向她证明，我这个炽热的心；同样的，这也是我在向自己证明，那个选择没有错。
    三天跟三个月，并没有多大区别，只在于我或早或晚做出那个决定而已。
    反观佟雪，她一直在推辞。任性是女人的特权，这点我无法否认，我想否认的是，我的告白不再是轻易的，跟张瑶了断也不是轻易的。
    生活让我看透了一些事实，我接受了它，也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我现在想的，是得到佟雪的认可，我们回到曾经，回到最初那种最为单纯、美好的状态中去。
    “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吗？”
    佟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这个问题。
    “不公平。”
    我很坦诚，也很薄情的回道：“但终究，我跟她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拖得越久，折磨也就越大......在你看来或许会显得轻易不负责，可身为当事人的我，却深知这样的选择才是对彼此都负责的决定。”
    “这不像我认识的你。”
    “今天你已经第二次这样感慨了。”
    “说真的，我现在的感觉很复杂......有欣慰也有失望。”佟雪蹙起了眉，“曾经的你，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东西，爱了就用尽所有力气的去爱，那个时候的我，或许喜欢的就是你这点，这是我失望的原因；至于欣慰，你也应该能清楚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点点头，我没有言语。
    佟雪跟我袒露心迹时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她说过，她才是那个最为适合跟我一起生活，组建家庭的女人。
    “陈默，我现在不得不去想另一个问题了。”
    “什么？”
    心中猛然一紧，我下意识的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烟盒就那样放在桌子上，偏偏我不能抽出一支点燃。
    于是我又端起了杯，直到我将杯口凑到嘴边才发现，水已经没有了。
    怅然若失的将它放下，我双手纠到了一起，眼神四下看着，仿佛一个等待法官宣判，坐立不安的嫌犯。
    “我在想，不再是你的你，我还会喜欢吗？”
    我怔住了。
    一颗石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横在了我胸膛里，让我无法畅快的呼吸，也无法去直视面前的这个女人。
    情愿此刻，我没有问过她那个问题，也宁愿自己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
    但这世间，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那些不是吗？
    我们彼此都那样了解，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答案，而作为了解她的我，也有了答案。
    在感情世界中，她不会喜欢已经不是我的我。
    此刻，我该怎样表达？我又应该向她解释些什么？
    好像都没那个必要。
    那么，我究竟该如何去做呢？
    因为一首歌，让我想到了往后余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又一次向她告白；而她的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再说我太过轻易。
    可跟她这个问题对比，我反倒很希望她说我冲动了、轻易了、对待未来应该慎重，诸如此类的话，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谁都无法逃避的问题。
    长叹一声，我终于对她露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原来的我是个孩子，现在不是了。”
    没等她言语，我接着说道：“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应该有的担当，就是在发现自己不适合她的时候，主动离开；即便会在很长时间里做个混蛋或者人渣也不例外，因为真正的爱或者喜欢，做不到纠缠不休，尊严不允许是其一，最重要的则是不能耽误到她的人生......诚然，我跟她就是如此，今年三月的我跟你，也是如此。”
    说完，我轻吁了一口气，开始这样安静的注视着佟雪。
    这段时间里，她的眉头松展又蹙起，眼神明亮又迷茫......久久无言中，我们都在沉默，原本是不需要如此的，是现在眼前切实发生的一切，让我们不得不这样。
    对彼此来说，都是一种选择。
    要么重新开始，携手余生；要么断了念想，谁都别在羁绊。
    第三种......不，这样的局面，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之前我说，三个月不止是给你的时间，也是给我自己的时间......你为什么这样着急呢？”
    “因为我怕。”
    “怕什么？”
    “怕这几个月中出现什么意外。”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我说男人也会渴求安全感，你信吗？”
    佟雪摇了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那就赶紧让自己忙碌起来吧，一切的顾虑与纠结，不过都是闲出来的病，工作室不是快要成立了吗？我们应当赶紧把第一单的计划实施出来，就按照你的设想，改造旧时光。”
    在她咄咄目光的注视下，我看到了第三种局面。
    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单凭我一个人想清楚是没用的，她也需要时间想清楚。
    这究竟是个好的开始，还是悲伤故事的进行时？眼下我还看不透，可佟雪终究没有否认，于我而言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好。”
    吐出这个字眼后，我很想笑，笑自己的幼稚，笑世间好事总要多磨......
    “谢谢。”
    “对不起。”我回。
    “行了，咱们也都别客套了，明天开始，就着手实施你的计划，怎么样？”
    “嗯......我一会儿就回去把计划做个ppt出来。”
    “ok，那我也找一些素材，研究怎么设计。”
    我们绕过了那个问题，它所化作的那块石头，并没有就此落地，它依旧横在我的心口里。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我送送你吧。”
    犹豫片刻，佟雪点了点头。
    我跟着她起身，走出了旧时光，并肩走在午后乌镇的街道上，快要黄昏了，天边的那么火红，真的很像年少时，她被我偷吻下面颊之后的样子。
    渴求美好，就该经受时间的考量吧？
    只是，这份美好又是否真的属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