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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十多天以前,在煲仔饭店里没钱买单的窘境,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但虽然他上一次往饭卡里充钱还是今年年初,但他印象中里面还有钱啊,随月生也说让周助理帮他充了饭卡,他总不会是忘了吧?!
    他正想问汪源是不是刷不出卡,就听后者幽幽开口:“陶哥,你知道你卡里还有多少余额吗?”
    陶风澈莫名有些紧张,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汪源就颤巍巍地给出了答案:“十万多,十万多啊陶哥……咱学校一顿饭撑死也就50块,你这是预知到你那个便宜监护人有停你卡的意思,所以提前充了饭卡吗?这也太未雨绸缪了点吧……”
    “你打算吃到什么时候去啊?”汪源发出灵魂质问。
    无端背了一口黑锅的陶风澈:“……”
    好问题,他也想知道。
    陶风澈是真的万万没想到,随月生身边跟着的那位周助理,帮人充起饭卡来居然是这么个路数。
    “即便是在学校,陶哥你这也是独一份了啊。”汪源连饭都顾不得吃了,掏出手机开始聚精会神地打字,“这事儿我一定得帮你分享出去。”
    可陶风澈又岂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一把揽过江源的脖子,露出一个微笑:“请你吃饭,学校里面随便挑。”
    汪源眼珠子一转:“一周?”
    陶风澈无可无不可:“那就一周。”
    反反正卡里还有十万多呢,不吃白不吃。
    “成交!”汪源放下手机,拿起筷子,边吃饭还边嘟嘟囔囔,“陶哥啊,我就开个玩笑,你看你还当真了……”
    汪源绝不承认自己刚才有做个小程序黑了学校论坛,然后将这件事情滚动播放宣传的冲动。
    陶风澈低头吃了口饭,突然间心念一动。
    冯慧先前说的那句“随先生其实很关心你”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会不会……
    陶风澈强行将那个想法按回了心底。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一整个下午,他都对这件事抱有一定的期待,不但上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就连放学时走向校门口的步伐,都因此而加快了许多。
    车子盘旋着开在盘山公路上,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放学回家的傍晚,陶风澈却莫名地有些忐忑,还有些微弱的期待。
    所以他很难描述自己走进餐厅时,发现餐桌上只有一副碗筷时的心情。
    他强行压抑住了那一阵浮上心头的失落,心神恍惚地吃了会饭,还是没忍住,佯装不经意地问徐松:“随月生他不回来吃晚饭吗?”
    徐松明显一愣:“随少爷没有联系过我说要回来啊,他跟您说了吗?”
    陶风澈一哂,为自己先前的那一阵自作多情:“没事,是我记岔了。”
    他掩饰性地低头喝了一口汤:“这件事不要跟他说。”
    “好的少爷。”徐松点头应允。
    一整个晚上,陶风澈都有些心神不定,他突然开始关心起了楼下是否响起汽车引擎声,做到生物作业时,明明已经按习惯翻到答案页了,怔愣半晌却又松开,然后起身去书柜里抽了本参考书出来,开始对照着在书上勾画笔记,又在正式动笔前,把今天所学的知识点全部背了一遍。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为了些什么。
    九点二十分,陶风澈的作业全部写完,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楼健身,而是拿了本书坐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翻着,视线不时从书页上移向窗外。
    十点,等到十点就去健身,最近太累了,今天稍微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他自欺欺人,用了个自认为完美的理由成功说服了自己。
    虽说陶风澈自己觉得时间漫长,但从客观上来说的话,他并没有等上很久。
    九点四十五左右,那辆熟悉的karlmann?king停在了主宅门口,随月生开门下车,身后还跟着一个周助理。
    果然,随月生今天又是忙到回家之后继续开会了。
    陶风澈撇撇嘴,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书桌前坐好,又像模像样地摊开了一本教科书。
    五分钟不到,房门被随月生伸手推开:“作业做完了吗?”
    陶风澈点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作业往他面前一推,假装不经意似的:“你今天不用开会吗?”
    “那个不急。”随月生忙着一目十行地检查他的作业情况,头都没抬。
    他看上去确实不怎么着急,甚至还有闲心专门翻出生物作业,认真审阅后又听陶风澈背了一遍知识点,还随口出了几道题,抽查了一下陶风澈对知识点的掌握程度。
    可陶风澈半夜两点多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一些响动。
    他有些好奇,推开房门之后循着那点微弱的动静一路走上楼梯,最后停在了那扇熟悉的书房前。
    ——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房间里居然依然亮着灯,还不时传来随月生吩咐周助理的声音。
    陶风澈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了。
    第35章 请柬
    陶风澈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随月生是不是已经把“每天晚上检查陶风澈的作业完成情况”这一项写进了他自己的日常安排表了。
    手底下管着偌大的一个陶氏,还要兼顾陶家暗中的那些生意,随月生身上的担子绝对称不上轻松。
    周二那天晚上,一直到凌晨两点多,随月生都还在书房里加班,陶风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中五味杂陈,他没去打扰,蹑手蹑脚地回了房,但等到周三,随月生确实破天荒地先陶风澈一步到家了。
    陶风澈刚一进门就感觉不大对劲,佣人往鞋柜里放鞋的时候他不经意扫了一眼,里面少了好几双拖鞋不说,就连随月生的那双也不见了。
    他心念一动,问道:“他回来了?”
    这是个简单的人称代词,但此时此刻,无论是问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对它的指代对象心知肚明。
    徐松正在餐厅里检查菜色,冷不听听到这么个问题,笑了:“随少爷下午五点出头就回来了,跟先生的律师团前后脚到的,现在还在上面开会呢。”
    徐松这么说着,然后伸手指了指楼上。
    陶风澈扫了一眼餐桌上的菜量,道:“那麻烦徐伯你上去一趟,喊他们一起下来吃吧。”
    随月生到家很晚的时候,两个人分开来吃饭还可以理解,但他现在人在家里,还特意分成两批吃饭的话,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陶风澈自觉自己这番话没什么问题,但徐松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用慈爱赞许的眼光看了陶风澈半天,转身上楼去了。
    被盯得浑身不适的陶风澈坐在餐桌前玩起了手机,片刻后徐松重新走下楼,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少爷他们还在开会,让我等下直接把饭菜送上去,少爷您先吃,我让厨房再做一点。”
    徐松说完便匆匆走了,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的陶风澈,心中却突然涌上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这是在开会说什么,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了,废寝忘食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有必要吗?
    他全然忘了自己先前误认为“随月生对陶氏不闻不问”时的愤怒,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照常回房写作业去了。
    晚上九点出头,随月生准时出现在了陶风澈的房间里,得到陶风澈已经写完作业的回复后,他低下头,翻看起了陶风澈今天的作业。
    他低着头站在书桌旁全神贯注地检查作业,孰不知陶风澈也在观察着他。
    ——随月生看上去很疲惫,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倦色。他是外国人,肤色极白,瞳孔也是浅淡的蓝灰色,于是眼睛下方那一抹浅浅的青黑便格外明显,看着刺眼极了。就像是一盏名贵的白瓷上猝然出现的一条裂痕,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些暴殄天物的痛惜来。
    他看上去……睡得很不好。陶风澈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个念头。
    不过也是,昨天晚上凌晨两点还在工作,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入睡的,自己七点多起床的时候,这人又先一步上班去了,多亏他底子好,现如今还只是有了黑眼圈,没产生眼袋。
    陶风澈忽然就很想劝随月生早些睡觉,要不然不仅仅是黑眼圈,还容易秃头。前两天汪源分享的那则“某中年alpha因为常年通宵酗酒秃出地中海”的八卦涌上了心头。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了随月生的头顶,可这位作息极不规律的omega不但发量惊人,一头浅灰色卷发也柔顺而又富有光泽,看上去简直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
    于是陶风澈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角度,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提醒对方,冷不丁地说这么一句话,太奇怪了。
    一直等到随月生检查完了背诵,在默写作业上签名的时候,陶风澈才终于开了口:“你等下还要回去开会吗?”
    “唔。”随月生点点头,用红笔在某处画了个圈,“这里是个通假字,你写错了,等下错一改三。”
    陶风澈:“……”
    他很想告诉随月生,“错一改三”是只在小学生中流行的改错方式,高中阶段已经没有这个说法了,像这种情况,一般是在错字旁重新订正一次。但或许是今天晚上的氛围太和谐,久远的回忆再一次悄悄冒了头,陶风澈又想起来自己曾经教随月生认字的事情了。
    自从某位家庭教师对陶风澈的教学方式提出建议后,陶风澈虚心接受且加以改正,在每天晚饭后增加了一项课后抽查环节。只要是随月生写了错字,他都会用红笔正儿八经地将其圈出来,然后像之前在学校里老师要求的那样,让随月生在这一页后面将错字重新写上三遍,最后再重新考上一次。
    一别经年,陶风澈不确定随月生是跟他一样记得多年以前的这些细枝末节,还是虽然忘记了但依然受到了一定影响,亦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但在某一种莫名念头的驱使下,他不但点头同意,还老老实实地将本子接了回来,然后在随月生的监督下,用不同颜色的笔将那个通假字认认真真地写了三遍。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冯慧明天收到这一份小学生改错时的心情。
    “通假字的话,什么通什么,还有它的意思也要一起写下来。”随月生站在他的凳子后方凌空指点。
    陶风澈耐着性子照做,偌大的一个房间中除了二人频率稳定的浅浅呼吸外,就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所留下的沙沙声,仿佛春蚕在啃噬桑叶。
    房间里太安静了,陶风澈没话找话道:“律师团还在书房里等你吗?”
    话刚一说完,陶风澈就想把这句话给吞回去。问的是个什么白痴问题?不在书房,难道还能在别的地方吗?
    “嗯,我让徐伯送了点吃的进去。”随月生明显有些讶异,“你找他们中的谁有事吗?我等下直接让他过来。”
    “……没。”陶风澈摇摇头,将改好的作业递给他。
    他其实挺想问随月生的,两个小时以前徐松不是送过晚饭上去了吗,怎么现在又要送吃的,是之前忙的没时间吃,还是脑力工作太辛苦,所以又饿了?
    但这么问出来,总觉得很古怪。
    随月生并不知道陶风澈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的全副心神都在陶风澈的作业上,再次检查完毕后,他满意地一点头,又嘱咐道:“你早点睡。”
    是要给今天的见面画上句号的样子。
    “嗳!”陶风澈踌躇半天,终归还是将他喊住,接着一把拉开抽屉,在里面翻了翻。
    青春期的alpha总是频繁地感到饥饿,他又嫌每次都要特意下楼找吃的有些麻烦,干脆在抽屉里放了点零食,徐松知道这件事后,三不五时就往里面填东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个固定的食物储藏点,就跟松鼠冬天囤粮的那个树洞似的。
    晚上吃,又能顶饿的……陶风澈翻了半天,最终挑了两袋饼干出来,又拿了点牛肉干和巧克力,一把抓在手上,递到随月生面前,强装随意:“你带上去吃吧。”
    随月生哑然失笑。
    说实在的,陶风澈刚拉开抽屉那会儿,他还以为他又要掏枪呢。谁知道是要给自己拿吃的。他心下一甜,正要伸手接过,就听陶风澈又补了一句。
    “不许给他们分。”
    语气凶巴巴的,像是护食的小狗。
    “好,不给他们分。”随月生心里软的像棉花糖,等接过零食一看,发现巧克力还是牛奶味的,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
    随月生出了房门,陶风澈低头盯着抽屉看了一会儿,自己也抽了根牛肉干叼进嘴里,哼着不怎么在调上的歌,下楼健身去了。
    ···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21天效应”,意思是一个人形成并巩固一个新的习惯或是理念,至少需要21天,也因此产生了不少“21天养成一个好习惯”的鸡汤,但在陶风澈这儿,养成一个习惯连一个星期都不用。
    随月生从周一开始,每天晚上来他房间里检查作业,虽然时间有早有晚,但一天没落。等到周五晚上,随月生照常监督完陶风澈背书后,却突然通知他说自己明天要出差,下周二才回,让他这几天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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