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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伏玉偏过头去,躲开他的手,视线还落在自己手里的书册之上,就好像没有听见苍临的话一样。
    苍临往他身边凑了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也不见伏玉有什么反应,想了想道:“伏玉,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他们送进来。”
    伏玉低头专注的看书,不给他任何的回应。两个人多年以来一直感情好的很,尤其是伏玉脾气极好,似乎不管苍临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倒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苍临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小声道:“你真的很想听我那么叫你吗?”
    伏玉抬眼看着苍临,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光芒,带着明显的期待。苍临对上那么一双眼睛,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拒绝他任何一点的要求,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凑过去讨好般吻了吻伏玉的唇,小声道:“那我叫了,你能不生气了吗?”
    伏玉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晋王殿下何必勉强自己?”
    苍临眼巴巴地看着伏玉,内心似乎剧烈的挣扎了一番,他拉过伏玉的手,将书册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一只手抬起伏玉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认认真真地唤道:“玉哥哥。”
    苍临的声音很轻,带着分明的讨好,落入伏玉耳里,他整个人好像都颤了颤,抬眼对上苍临那双总是黑漆漆的眼眸,好像回到很久以前他们初相识的时候,苍临也是用这样一双眼睛望着自己,那时候在他心中苍临还只是一个有些陌生有些孤僻还有些可怜的少年,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他终于还是没忍心丢下他,而是把他留在了身边,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
    不过这几年来,苍临虽然比自己年纪小,但因为性格的原因成熟内敛,虽然最初的时候因为年纪小,很多的东西都不懂,但是他不声不响的学了很多东西,后来二人相处的时候,基本都是苍临在照顾伏玉,他自觉地承担了二人之间更重的一部分,把保护照顾伏玉当成了自己份内的事情,尤其是经历了那两年的失去之后,重逢以来,苍临更是恨不得把伏玉完全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决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闪失。
    也正是因为如此,苍临是决计不会在伏玉面前示弱的,所以此刻,当苍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并且喊他“玉哥哥”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当初,伏玉盯着苍临看了一会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那双眼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我觉得从此以后,只要你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再这么唤我一声,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了。”
    苍临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眉眼也弯了起来:“那这么看起来,我这么叫一声也不怎么吃亏。”他改蹲为坐,干脆把下颌压在伏玉的膝盖上,“既然我都叫了,以后就不允许别人再这么叫你了,哪怕是那个小屁孩都不行。”
    伏玉弯了唇:“好,从此以后只准你这么叫我,别人都不行。”
    苍临登时开心起来,他伸了伸胳膊:“反正都认了干儿子,以后就让他跟你叫干爹。”说到这里,他思索了一下,“他是你干儿子的话也算是我的干儿子吧,那等下次见面我让人备上一份见面礼,让他把称呼都改了,也省的以后麻烦。”
    伏玉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元帅,这些事儿还是等着以后再说吧,你那儿还有一堆军务等着处理呢。”
    苍临懒洋洋的伸了伸胳膊,刚刚开了口之后他好像也再没了顾忌,拖长了声音应道:“知道了,玉哥哥。”
    伏玉瞪着他看了一会,耳根突然红了起来,推了推他:“好了,不要打扰我看书了。”
    折腾了这一会苍临心情大好,重新回到书案前,重新提前精神在那些繁琐的军务之上。
    周军在汉阳城进行了短暂的休整,之后兵分两路,由孙乾与武英二人领军,朝着汉阳城以南的降山、顺城分别发起攻势,而苍临作为行军元帅,坐镇于汉阳城统筹全局。
    先前陈原把大部分兵力都调入汉阳城,汉阳城失守之后,等于西南受到了受到了重创,几万兵力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下陈原率领的那一小队人逃了出来,到现在不知影踪。没有了陈原这个主心骨在,余下的几座城池似乎也等于直接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根本不是气势如虹的周军的对手,不到半月,周军先后拿下降山、顺城,还顺带收复了这二城周边的一些小城镇,顺势占据了西南的大半土地,直指西南的核心,陈原的大本营,熙平城。
    周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入了都城,尤其武英在写给贺鸿仪的奏疏之中对苍临这个行军元帅大肆夸赞,甚至直接言明“晋王虽然年少,但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以少年据元帅一位却没有丝毫的怯意,颇有陛下当年气魄”,惹得贺鸿仪大悦,直接在朝堂之上表示,待大军班师回朝,晋封晋王为太尉以示封赏。
    消息传回西南,苍临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把回信丢到一边。经过此战之后,都城之人将会重新想起晋王贺苍临的存在,太子与楚王也将重新注意起他这个便宜弟弟来。只不过,这两人只怕都分不出什么精力在他身上,毕竟两派之间的斗争已经如火如荼,而那个太子一手安插进宫的林贵妃自从有了龙嗣之后,已经完全摆脱了太子的控制,甚至开始想方设法地培养自己的势力,成为太子与楚王二人的一个巨大的隐患。
    太子与楚王也不是没打过趁着龙嗣还未降生,尽早除掉的主意。但是林贵妃既然能在太子的监视与控制之下怀上龙嗣,就绝对不会让这个龙嗣有任何的意外,几乎每日都与贺鸿仪同吃同住,不给太子他们二人任何对自己下手的机会。太子他们尝试了几次未果之后,担心引起贺鸿仪的怀疑,反而成全了对方,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但都城之间的局势却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苍临人虽然不在都城,但因为都城有苏坤在,所以能够适时地掌握所有都城的消息,苏坤此人不动声色,看似与太子交好,但却也没有得罪楚王,将自己置于一个中立的位置,偶尔给他们的斗争再添上一把火。有这样一个人在都城苍临没有丝毫的担心,可以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西南的战事之上,等将来西南战事终了,他只要带着收复西南的战功和在三军之中树立下的威信再回到都城,就可以让都城变一次天。
    苍临抬眼看见伏玉正站在地图前,目光紧紧地锁在熙平城所在的位置,眉头微微皱起,明显是在思考。苍临将苏坤的密信在火上烧掉,走到伏玉身后,也看向地图:“西南已经有大半都落入我们手里了,现下最大的难关应该就是这个熙平城,能将这里也收入囊中,陈原剩下的那点残兵败勇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熙平城,”伏玉低声重复,“陈原的府邸就在这里,姑母她们母女现在应该也在这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才又继续道,“有陈原的消息吗?”
    “陈原从汉阳城战败之后受了重伤,被手下的亲卫抢回一条命,东躲西藏在山林之中,所以我们才一直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前些时日他好像已经回到了熙平城,加上一个原本就留守熙平城的赵楹,想拿下熙平城怕是没有先前那几城那么容易了。”苍临说着抬起手,在地图上轻轻地敲了敲,“今早商讨军务,孙将军的意见是强攻,他说我们还有数万人,就算是磨,也能磨穿熙平城的城墙。不过武将军倒是一直没表态。”
    “强攻不是没有胜算,只不过要平白牺牲无数将士的性命。”伏玉微垂下眼帘,“这大概是武将军没有表态的缘故。”
    苍临点头:“我也是这么以为。既然强攻不行,就暂且耗着吧,战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陈原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与我们耗下去了。”他搓了搓手指,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我有预感,我与陈原决战的那一日,马上就要来了。”
    第九十五章
    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争论之后, 周军内部终于达成了共识, 决定先收复西南剩下的几个市镇, 等西南其他所有的地方完全地掌控在自己手里,熙平城将彻底成为一座孤城,没有任何的支援, 到那时候,即使陈原与赵楹二人负隅顽抗,熙平城也早晚会成为大周的囊中之物。
    或许因为已经胜券在握, 因此即使知道陈原就在那熙平城之中, 苍临也没有丝毫的急迫,他依旧安稳地守在汉阳城中, 等着派出去的各支征讨的大军时时的传回消息。
    如果说刚来西南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少年将军, 只有一身武艺和一些纸上谈兵的谋略。而现在,在经历了多场战事之后, 他开始变为一个统领大局,运筹帷幄的元帅。
    当年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能拼命抓住跟着荀成习武, 跟着苏先生读书的机会, 他那时候还没有想太多,对那时候的他来说,那只是改变他任人欺侮的处境的一个机会,更是他用来保护伏玉的底气。只会偶尔希望有朝一日当自己有机会与陈原决一死战的时候,今日所有的努力都能够铸就他的胜势。
    而到了如今他才突然明白, 古往今来,坐在那个最高位置的人未必就是武艺高超,学识渊博的那个,但是那些人但凡能够成就大业,皆是有让人死心塌地的为自己而战的本事。就像是当年荀成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他与陈原一对一的动手,陈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陈原那种人从来不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陈原虽然算不上成就什么大业,但是他能在南夏元康帝崩殂之后迅速把持朝政,并且在退守西南之后依然占据着一席之位,让贺鸿仪对他都顾忌至极,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一个常人。此人虽然狠厉暴虐,但是却极其善于御人,他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多年以来一直跟随在他左右,为他所驱使,绝无怨言,哪怕如今陈原败迹已现,这些人仍一个个的守在他身边,让陈原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大周的胜势在握,苍临依旧不敢对陈原小觑。
    成大事者,未必要亲自上阵杀敌,却一定要能掌握局势,杀伐决断,把握住最好的时机,更要掌控人心,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这是苍临西南一行最大的收获。
    几支大军已经先后派了出去,奔赴周边的几座城池。苍临仍安坐于汉阳城之中,一面处理军务,一面处理刚刚收入囊中的西南诸城繁杂的事务,虽然因为军中的得力将领皆被调去前线而没有援手而稍显生疏,但时日渐长苍临竟然也将这些繁杂的事务料理的井井有条。
    天气逐渐升温,西南要远比都城的气候更加闷热,伏玉身上只穿着一件丝绸制的长袍,斜靠在窗前的矮榻之上,一手支着自己的下颌,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一本书册之上,偶尔翻上一页。他在西南呆了已有几个月的时间,眼看着天气一点一点的闷热起来,连苍临偶尔都会觉得难以适应,但伏玉却好像没有任何的感觉一般,每日依旧过的安逸闲适,从来不会见他有丝毫的焦躁。
    偶尔苍临从繁杂的公文之中抬起头来,看着伏玉安静地坐在那里的身影,就好像自己整个人也跟着静止下来,连天气的炎热也感觉不到。苍临有时候不敢相信,这这个斜靠在榻上专注看书的人会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皇帝。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他们好像都变了很多,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伏玉漫不经心地抬手抹去自己额角的汗滴,刚好对上苍临望向自己的目光,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这好像成为了二人的一种默契,很多的时候他们在一间房里待上一上午,连一句话都不用说,但抬起头来看见那个人坐在那里,就会觉得心安。
    房门从外面被叩响,苍临微挑眉:“何事?”
    “殿下,故人来访。”景逸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自从苍临入住汉阳城之后,景逸与景峰二人就以贴身侍卫的身份出现在苍临身边,表面上是保护这个行军主帅,但其实是为了更方便的保护伏玉。
    苍临放下手里的笔,眉头微微皱了皱:“故人?我在这汉阳城又有何故人?”
    苍临正诧异间,房门被人毫不犹豫地推开,跟着荀成的身影就出现在房门口:“怎么,几月不见,晋王成了行军元帅,收复西南,立下卓绝战功之后,就不记得故人了?”
    苍临眼底先是惊诧,下一刻笑意已经露了出来:“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怎么,是都城已经待的无趣了,所以跑到我这里来散散心?”
    荀成唇角勾着一抹笑,先是朝着窗边的伏玉看了一眼:“我原本以为战事吃紧,晋王殿下势必辛苦的很,现在看起来,倒仍旧是安逸的很。”
    伏玉已经从长椅上起身,还顺手给荀成倒了一杯茶:“荀大人不远千里从都城而来总不会是为了调侃苍临这几句吧?”
    荀成将茶盏端了起来,先是轻轻嗅了嗅,然后才缓缓地喝了一口,眉头向上扬了扬:“倒是好茶。自从程……公子回来之后,苍临的日子倒是过的精细多了。”
    苍临唇边的笑意已经淡去,他看了荀成一眼,挑了挑眉:“说吧,大老远地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就是为了喝我这杯茶吧?荀大人在都城之中可是算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我父皇不发话,就没有人为难荀大人一分,太子与楚王二人都巴不得把你拉拢到自己阵营里,怎么舍得你在这种时候到西南来?”
    荀成慢吞吞地喝着茶,直到喝光了整个茶盏才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苍临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西南战事即将终了,我总不能看着陈原死在别人手上,有一些旧账,总得自己来算算,这是我当年跟你父皇合作的一部分,他要这个天下,而我,要的是陈原的命。”
    苍临微微抬眼,瞪着荀成看了良久,才慢慢垂下眼帘:“你这些年表现的着实太过平静了,平静到我几乎已经忘了你当年处心积虑留在陈原身边是为了什么。我还以为,你跟陈原之间的恩怨,你已经忘了。”
    荀成微微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虽然都是一些陈年旧账了,但是,很不幸的是,这么多年我这个人身上没有太多的优点,但是记性好却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
    他伸了伸胳膊,打了一个呵欠:“时间太久了,也该了结了,不然我真的怕哪天我真的忘了。毕竟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太安逸了。”他站起身,走到房内放着的地图前,伸手从上面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数过,最终,停留在熙平城上,“纵观西南这数万大军之中,大概也只有我,能够亲手杀掉陈原。”他抬眼看向苍临,“虽然你的武艺也是我教出来的。”
    苍临对上伏玉有些诧异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起身走到荀成身后:“那好,等攻城的那一日我会吩咐下去,陈原的这条命,谁也不能动,只留给你。”
    荀成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向上扬了扬:“那就多谢你的体贴了。那我就盼着这一仗早点打完了,我可是答应了苏和,等这些事都了了,要陪他去游学,苏和那个酸腐书生,可是有一大堆的毛病,我可不想让他等得太久。”他转过身,将眼底刚刚的那一点情绪全都掩藏,又恢复了往日的那副样子,“行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我就安心了,我千里而来,长途跋涉,路上可是风餐露宿,今日晋王殿下不设宴给我接风吗?”
    苍临笑了一下:“我军中从来不饮酒,但你既然千里而来,算起来还是帮我的,我就破个例,让他们准备酒席,晚上给荀大人接风。”
    荀成勾了勾唇,故意朝着苍临拱了拱手:“那就多谢晋王殿下了。”他又打了个呵欠,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我先去睡上一觉,晚上见。”
    说完,他便朝着这二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伏玉站在门口看着荀成迅速地消失,转过身来看着苍临:“一直以来都忘了问你,荀成跟陈原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苍临摇了摇头:“他当日提起也只不过说是与陈原有些旧日恩怨,不再多言。只不过,能让他铭记如此多年,让他这种素来无拘无束之人甘愿与贺鸿仪合作,束缚在陈原身边多年,想必是血海深仇。”说到这,他忍不住长叹一声,“不管是什么恩怨,等此事终了,战事了结,他亲手除掉陈原,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九十六章
    既然诺已经许了, 苍临自然说话算话, 当晚即设下酒宴, 为荀成接风。
    荀成足足睡了一整个下午,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掉了他身上那件沾染了一路风霜雨露的衣服,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仿佛他不远千里来到西南不是为了手刃仇人,而是单纯的为了游山玩水。
    苍临素来言而有信,尽管军中禁酒, 他到西南以来就几乎再未饮过酒, 但今日却是为了荀成破了这个例。汉阳城作为曾经西南最大的城池之一,哪怕经历了一番战乱, 但是只要费些心思总还是会有一些收获的。苍临派景逸在这太守府里随便地找了找,就翻到了几坛好酒, 刚好拿出来款待荀成。
    伏玉的印象里苍临并不好饮酒,他们两个在宫里的那些年, 除了年节,很少会再喝酒,甚至算起来他回到苍临身边也有大半年的时间, 除了除夕那夜的“合卺酒”, 还有一些迫不得已参加的一些宴席,伏玉再没见过苍临喝酒。
    但是此刻,苍临端着酒盏,与荀成边聊边饮,倒是说不出的肆意。伏玉吃着菜, 歪着头看了二人一会,也难得地起了几分兴致,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是酒盏还没送到唇边,就被身旁那人按住了手腕,伏玉登时转过头来瞪着苍临:“怎么了?”
    “你酒量不好,浅尝辄止。”苍临说着,将酒盏端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只留下浅浅一个杯底才又递回到伏玉手里。
    伏玉低头看了一眼那杯底,难以置信地看着苍临:“你这也太……我酒量就算再差,也没差到这个地方吧,你仔细算算,我先前喝酒的次数也不少,什么时候真的喝醉过?”
    苍临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才缓缓地说道:“淳熙三年八月十五宫宴,你喝了大半壶的黄酒,就昏睡了过去,”苍临慢慢地抬眼,这一会的功夫他饮了不少的酒,眼底隐隐地带着一丝醉意,“这一睡就是两年多。”
    伏玉去拿酒壶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顺便把自己的杯子递到了苍临手边:“那好,我不喝了便是。”
    伏玉一直都知道,当日自己在苍临面前咽气一直是苍临心里的一个结,那种失去挚爱的感觉整整折磨了苍临近两年的时间,所以哪怕伏玉现在已经回到他身边,苍临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种感觉。偶尔伏玉从睡梦之中醒过来,总会发现自己被苍临紧紧地搂在怀里,就好像在潜意识里苍临还是在一直担忧自己会失去怀里的这个人。
    他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化解苍临藏在心底的隐忧,只能一直守着他,让他清楚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永远不会再离开。
    苍临侧过头看见他这副乖顺的样子,唇角忍不住扬了扬,凑过去在伏玉脸上印下一个吻。一直在旁边安静喝酒的荀成终于忍受不了两个人这副你侬我侬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差不多可以了,毕竟是我的接风宴,不是二位的大婚宴。”
    伏玉笑了起来,端着酒壶给二人倒了酒,看着苍临熟络地抓起酒杯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过我倒是才发现,你的酒量要比我以为的好得多。”
    苍临还没开口,荀成倒是先笑了起来:“淳熙帝刚刚‘驾崩’的那段时日,苍临几乎整日粒米不进,但是却手不离盏,每日拎着一个酒壶,蹲在长乐宫的房顶喝酒,倒是宫中一道耀眼的风景线。酒量肯定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伏玉朝着苍临看了一眼,眼底神色复杂,苍临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要是吃饱了就去帮你的,不用在这儿陪我们,反正这人嘴里也没什么靠谱的话。”
    荀成撇了撇嘴,抬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直接从伏玉手里拿过了酒壶:“我可不敢留小公子在这儿,不过今日若是这酒管够,我就心满意足了。”
    苍临这日的心情其实不错,他长到这么大,除了与伏玉之间的关系,也就荀成与他交好,尽管他平日里不表现。眼下战事到了现如今的地步,胜券在握,好友从千里之外而来,能够把酒言欢;心中在意的人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对于苍临来说,已经足够。
    三人正喝酒闲聊间,房门突然被叩响,苍临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皱眉道:“什么事?”
    “启禀元帅,军中急报。”
    苍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对上荀成了然的目光,才朝着外面道:“送进来吧。”
    房门从外面打开,信使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拱手道:“元帅,同昌城传来消息,暗哨发现,前天夜里,有一小队人马从熙平城摸了出来直奔西里国的方向,李将军担心是熙平城又打了什么主意,便命人悄悄跟了上去,结果发现那一小队人马似乎是在保护着一辆马车里的什么人,便亲自带人追了过去,直到将人抓住之后才发现,那马车里装着的居然是陈原的妻女,现在李将军已经将人关在了同昌城,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所以命属下前来汇报给元帅。”
    苍临没想到自己听见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消息,他愣神之间,伏玉已经站了起来,他垂下头盯着先开口:“你是说,李将军抓到了陈原的妻女,并且将他们关在了同昌城?”
    信使抬眼看了看伏玉,又转头望向苍临,见苍临点了点头才回道:“是的,公子,陈原的妻女现在正在同昌城。”
    伏玉咬着自己的下唇,犹豫着问道:“她们……没受伤吧?”
    “陈原派去护送她们母女的人都忠心耿耿,李将军带人过去的时候,他们拼死保护这二人,所以她们当时一直好好的待在马车上,毫发无损。之后李将军得知这二人身份之后,想起曾经听闻陈原对妻女关爱有加,觉得她们母女还有用处,再,属下听说李将军在前朝时与陈原的那位妻子有过一点接触,所以只是将她们软禁起来,好吃好喝地供养,并未让其受伤。”信使如实回道。
    伏玉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坐回椅上,顺手就将苍临的酒盏拿了过来,喝了一大口酒,苍临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朝着那信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关系重大,待我考量之后,就会给李将军那边回信。”
    “是,元帅。”信使领命便退了下去,这剩下房内三人相对沉默。
    许久之后,荀成先开口:“不用那么看着我,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我与陈原之间的仇怨,绝不会算到他妻女头上。尤其我知道,当年在宫中,永宁长公主对你们颇多关照,而且她还是你唯一的血亲,所以,她们二人你们如何处理,我不会干涉。”
    苍临拍了拍荀成的肩膀,看向伏玉:“我先派人将她们接过来,让你们见上一面,之后再商议后续的事?”
    伏玉低垂着眼眸坐在桌旁,半晌才摇了摇头:“陈原肯定已经发现了他妻女落入我们手里的消息,此刻接她们过来在路上难免会出变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苍临,“从汉阳城到同昌城不过半日的路程,我想不如我去一趟同昌城,亲自看看她们母女。”
    苍临看着伏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人,他在很多事上都格外的和缓,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在很多事上,却有着自己的坚持:“那好,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一起去同昌城,当面给李将军一个答复。”
    伏玉略有一些犹豫:“但是汉阳城的军务……”
    “该处理的也都差不多了,其他的我在哪里就在哪里处理就好了。”苍临道,“原本以为还要一段时日才能对熙平城动手,但是现在这二人在我们手里,陈原那里只怕很快就会有动作,我到同昌城去,一旦熙平城有异,我也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伏玉思索了一会,似乎终于被苍临说服,这才点了点头:“竟陵城的战事也该终结了,也该准备一下与陈原决战了。”
    二人说话间,荀成一直在旁边饮着酒,闻言笑了一下:“这么说起来,那我也应该收拾一下,跟你们一起到那同昌城去了。”说完,他拿起酒壶,给三人的酒盏都斟满了酒,“看来今日这接风宴,也就到这儿了。这杯酒,就当是敬我们此行,处理好所有的纷乱,大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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