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浑然不知,因为她强势施加的压力导致苏怡动了胎气。
流苏宫中乱成一团,杨氏却只想着自己会不会倒霉,苏怡会不会去南宫擎面前哭诉,帮她这个母亲的忙,完全没想到她刚一离开苏怡就出了事。
不过依照对苏怡的了解,杨氏相信自己不会出事的。
苏怡是那么心疼她这个母亲,怎么可能看着她出事?再说了,她要是出了事,那就会牵连到侯府,甚至连苏怡自己也难保荣宠,只要苏怡不犯了失心疯,都应该知道怎么做。
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杨氏刚刚出了宫门,正要上马车回去,谁知冷不丁的马车后钻出来一个青衣小童。
“长公主有事要见苏夫人,劳烦苏夫人和小的走一趟。”小童虽然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但神情却是倨傲的,半点看不起杨氏。
“长公主?”听到南宫婉儿的名字,杨氏就忍不住心头剧跳。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巴不得谁都不见,哪里还敢去见南宫婉儿?躲还来不及呢!谁知道南宫婉儿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想要乘机威胁她?
想起以前的事,杨氏连忙道:“不,我还有事,劳烦给公主说声抱歉,我……”
“我家公主说了,若是苏夫人想躲过这次劫难,最好去一趟公主府。否则的话,苏夫人会后悔的。”小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表情看起来很是怪异,小小年轻就带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杨氏心头一咯噔,哪里还敢犹豫,只能答应了。
上了马车,却调转方向去了长公主府,一路上,杨氏心头忐忑,惶恐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难道南宫婉儿已经知道了她干的事,要找她算账吗?这位公主殿下虽然是女子,但却心眼多手段狠,还特别记仇,真不知道等会她会如何对付自己。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杨氏终于到了公主府。
自从南宫婉儿被罚之后,公主府众人都惶惶不安,但南宫婉儿却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碍于刚惹了南宫擎发怒,只能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但她却从来没有放过外界的动静。这不,刚刚才听说了军需作假一案,南宫婉儿立即就想到了魏阳侯府身上。
前段时间,她明明已经将杨氏控制了不错了,拿了她的银子,自然乖乖办事,等到关键的时候南宫婉儿就准备让杨氏去给苏怡施加压力,好整治洛青鸾。哪知……洛青鸾竟然横插一脚,弄了个什么生意给杨氏,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杨氏竟然派人来还了之前她给的银子,还说无功不受禄。回想起杨氏当时的嘴脸,南宫婉儿差点气死。可杨氏不收,她也没法,只能恨在心里,记在心头。
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杨氏真的老老实实的听话,或许南宫婉儿还不怎么在意,可没想到竟然翅膀硬了不听话,以为靠上了洛青鸾,她魏阳侯府就能风光发达了吗?
南宫婉儿暂时拿杨氏没法,也不敢再动苏怡,老老实实去苏怡面前认错,说自己年轻不懂事,以后一定会改的,再也不敢乱来了。
说这些的话的时候,南宫婉儿满心憋屈,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真的知错的样子,哭的满脸泪水。苏怡本就心软,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南宫擎为难,并没有计较。
不过南宫擎多少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不惩罚一次她是记不住的。况且这次还死了人,虽然庄雨兰只是个才人身份的嫔妃,但父亲却是光禄寺卿,怎么要给他一个交代。
南宫擎压下南宫婉儿做的事,只将责任推到死去的叫朱芸的宫女身上,找了个借口安抚了庄家,又给庄雨兰的兄长庄云涛安排进太常寺做了个五品寺丞,贴补了一万两银子和各种赏赐,才算结了庄家的伤痛。
但这件事,南宫擎是记在南宫婉儿头上了,好一阵没给她好脸色看,倒引的南宫婉儿恨意不消,想着总有一天会报仇。
杨氏在忙碌庄子上那些佃户女人们织布纺纱做衣的时候,她就派人一直盯着了。只不过因为有洛青鸾的插手,加上被下了三个月的禁足令,南宫婉儿没法出府,只能越发怨恨的等待机会。
当杨氏不满洛青鸾‘中饱私囊’,利用自己赚钱的时候,暗地里去找了刘老板购买陈年旧货,南宫婉儿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她立即买通了刘老板,让他用一万件芦花做的假冬衣替换了本身的旧货,卖给了杨氏。后者完全没发现上了当,兵部那些人也随意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问题,南宫婉儿就一直等着事发的到来。
自然不会说事情都是自己干的,但南宫婉儿终于等到好好利用杨氏的机会了。
正殿上,暖洋洋的炉火熏的室内温暖如春,将冬日的严寒隔绝在外。南宫婉儿慵懒的躺在铺了白狐裘的软塌上,身旁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用银叉往她口中送切好的蜜瓜丁,这是南宫婉儿最喜欢的水果。
这个时节,也只有南魏的皇室才能吃得上新鲜的蜜瓜,送到南宫婉儿这里,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如此奢华享受,看的杨氏很是羡慕,但只能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忐忑的站着她面前。
“见过长公主,不知长公主要见臣妇,可有什么要事?”杨氏小心翼翼的道。
南宫婉儿没有立即开口,慢吞吞的吃完口中的蜜瓜,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没有什么事,本宫就不能请苏夫人来坐一坐?苏夫人难道是因为皇嫂的缘故,看不起我这个刚被皇帝哥哥罚了的公主?”
一听就知道南宫婉儿生气了,杨氏当即慌了:“哪有哪有,承蒙公主召见,臣妇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敢看不起公主?公主可是金枝玉叶,高贵端庄,臣妇万万不敢怠慢公主,只是因为因为侯府事多,家里还有婆婆,所以臣妇急着回去……”
“苏夫人不是急着回家侍奉婆婆,而是急着回家避祸才是吧?”
南宫婉儿陡然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意味深长道:“军需作假一案,整个京城都震动了,皇帝哥哥大怒正在调查,苏夫人半个月之前刚好向兵部上贡了一批冬衣,挣了不少银子,现在这个关键时候却突然进宫,难不成是心里有鬼,生怕查出来是自己作假,所以才急着找我皇嫂在皇帝哥哥面前说情吗?”
这番话,几乎让杨氏吓丢了魂。
若是从一开始,南宫婉儿就派人暗中监视她,怎么可能将她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杨氏本来就心头有鬼,之前还被南宫婉儿的手段威胁过,她当即慌得不行:“公主殿下可不能乱说话,臣妇进宫不过是思念女儿,绝对不是因为军需的事……而且,军需的事,陛下现在还在调查,公主怎么能说是臣妇心里有鬼……”
“不知道是谁,半个月前偷偷去找城西布庄的刘老板,以一两银子的低价购买了一万件劣质冬衣,却以次充好交给兵部。现在事情已经翻了,谁都瞒不住,皇帝哥哥下令严查,怕是明天就会查到你某人的头上,到时候,不知道苏夫人还能如现在这般理直气壮地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从南宫婉儿说第一句的时候,杨氏就真的被吓住了,差点当场晕倒。
南宫婉儿说的这么清楚,就连她找刘老板的进货价一两银子都没有说错,哪里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她干出来的?这下,杨氏顾不得面子,当即跪在地上求饶:“公主,公主!臣妇错了,臣妇一时贪心,做出了这等大错,还请公主救我,救救侯府,千万不要给陛下说啊!”
杨氏痛哭流涕,眼前的南宫婉儿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不管今天她被叫到公主府来有什么原因,她都顾不上了。只要能保住秘密,她不惜一切代价。
“看苏夫人吓得。”
南宫婉儿一副惊讶的样子,微微一愣,而后轻松的笑了起来:“本宫不过是说出实情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去给皇帝哥哥说,你怕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
杨氏已经吓的腿都软了,纵然南宫婉儿语气不错,她也依旧半天站不起来。好容易在侍女的搀扶下,她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却依旧手足无措,慌得一颗心都像要跳了出来。
看着杨氏惊恐欲绝的样子,南宫婉儿得意的不行,面上却淡然道:“其实苏夫人一开始接触那刘老板的时候,本宫就派人去查了他,那刘老板表面上是做正经生意的,可背地里专门以次充好,坑人钱财。只是当时苏夫人和本宫有了些误会,就算本宫给你说,只怕苏夫人也不会相信,所以……”
叹了一口气,南宫婉儿很是惋惜的道:“若是早知道会有今天,本宫真的应该早点阻止苏夫人的。”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杨氏再是笨,也不会听不出来南宫婉儿的故意。如果有心,那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威胁她来公主府呢?摆明了是想要借此事让她办什么事。
可惜自己身为鱼肉,不得不听话,杨氏心有怨恨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哭丧着一张脸道:“求公主搭救,不然这次……我们魏阳侯府都没命了!求求公主了……”
看了一眼杨氏,南宫婉儿意味深长的道:“其实,这件事想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关键看苏夫人怎么做了。”
一听有希望,杨氏立马道:“公主尽管吩咐,不管是要花多少银子,臣妇绝无二话。”
“若是银子就能解决,本宫还会这么犯难吗?”南宫婉儿掩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其实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苏夫人只要想想,你如何会被牵连进这件事的,背后究竟有谁得利,你就应该明白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