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杀身之祸！”
    纳兰夜蓦的一声冷笑，浑身杀气如寒风席卷，顿时让所有人觉得周围的气息一变，压力顿生：“如果师父真的是被人害死，我一定会给他老人家报仇的，否则怎么对得起师父的大恩大德？”
    眼神一转，他看着龙恺，森冷道：“师叔，你说吧，我听着。”
    “这……”感受到到了纳兰夜的杀气，龙恺犹豫了。
    依照纳兰夜的性子，一旦知道了情况，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好容易才收拾好伤痛，决定将这件事放下，难道又要掀起轩然大波吗？
    忽然，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龙宁轻声道：“爹，还是我来给大师兄说吧，你们先回去。”
    “师妹……”冷寒眉头一皱，有几分会意。
    “二师兄，你也不想师父死的不明不白吧？以前我们没办法，只能忍着。可现在有大师兄在，一定能够查清楚真相，给师父报仇的。”龙宁神情凌然，带着几分坚毅，冲着纳兰夜点点头：“大师兄，如果你想知道，我等会慢慢告诉你。”
    看清了纳兰夜不容置否的态度，众人只能各自散去，书房中只剩龙宁和纳兰夜，顿时安静下来。
    冷寒临走时递给她一个眼色，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龙宁明白，虽然二师兄从来没说，但他是师父唯一的后人，最想报仇的人其实他。
    只是，师父临死前让他当众发誓，所有人不得再对他的事作任何追究，就算二师兄想要做什么，也碍于誓言不得为之，只能心有不甘一直忍耐。
    就如她，和她爹一样，都发过誓，不再调查过往的种种。
    但现在，调查这件事是纳兰夜！
    大师兄可没有发誓，自然能够查这件事，龙宁心头傲然，有大师兄出马，不管是谁害师父重伤而死，都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缓步出了房间，龙宁吹着夜风，坐在寒意遍布的凉亭中，仿佛人都清醒了不少。
    骤见京城的繁华，还有楚王府的贵气，让她从师门变故的危机和恐慌中淡出。本以为那些事都过去了，可现在纳兰夜的态度和强硬，让她又重新回到了半年前那一幕。
    只是龙宁不再担心了，有大师兄纳兰夜在，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其实，师父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受的伤，我们都不清楚。”
    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龙宁眺望着黑暗的远处，喃喃回忆着：“自七年前大师兄你离开师门下山入世，我们都好好的。直到半年前的一天，师父带着小师妹出门……就是小鱼师妹，小苏的孪生妹妹，师兄你记得她的，对吧？”
    小鱼师妹……沐小鱼，纳兰夜记得这个小丫头。
    她太小了，他在师门的时候，沐小鱼好像才几岁，八岁还是九岁？他记不太清了。
    只知道小鱼师妹和小苏师弟是孪生兄妹，她是天生的医道天才，对各种草药如数家珍，而且拥有极其灵敏的嗅觉。几岁的时候，就能够凭借空气中的香味，知道还没有端上桌的是什么饭菜。
    至于其他的花草味道，她更是灵敏，闻过一次就牢牢记住，以至于师父对她格外上心，打算将自己的医术倾囊传授。
    那是他下山前一年的事，虽然只和小苏小鱼相处了一年，但这两个孪生兄妹的同门，他却非常喜欢。
    “那次，师父带着小鱼师妹去了东宛国，说是要办什么事……” 虽然是半年前发生的事，但龙宁回忆起来，却仿佛就在昨天。
    “东宛？”
    龙宁点头：“嗯，那段时间，我们都在东宛国附近的一个寨子里，距离京城不太远。我们本以为师父和小鱼这次出门和平时一样，过几天就回来。谁知这一去就是一个月……等到师父回来的时候，小鱼师妹已经……已经去了，而师父也身受重伤。”
    “谁伤了师父？”纳兰夜面如寒霜，这才是他要追究的重点。
    夜凉如水，龙宁却觉得周围多了一股冷意，让她忍不住发抖。
    纳兰夜的脸色，犹如墨黑，她从来没见过大师兄这样，这股气势压迫的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忍不住动了动唇，用尽全力克制，她才勉强出声：“大师兄，你不要发怒……”
    这才反应过来，纳兰夜沉了沉心神，恢复了正常，淡淡嗯了一声。
    顿觉周围压力一松，龙宁松了口气，这才继续说下去。
    时间一点过去，整个楚王府万籁俱静，只有一盏盏宫灯发出光芒，将夜色晕染的光亮。墨玉亭中，龙宁细细密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纳兰夜眼瞳幽深，一言不发。
    卧房中，洛青鸾并没有睡，一直在等纳兰夜回来。
    可等到黛月已经受不住，瞌睡连天时，还不见纳兰夜的影子。洛青鸾问了下人，说王爷还和客人在畅谈，她皱了皱眉，起身披上了外衣。
    “小姐……”
    黛月惊醒了，连忙起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王爷还没回来？”
    洛青鸾也不知道纳兰夜为何今晚说这么久，难道打算彻夜畅谈？他上午才刚刚回来，立马就进了宫，耽误了一下午。这会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难道和几个同门说话叙旧这么重要？
    有什么事不能等到第二天再说？
    她还想晚上给他看看儿子呢！长逸刚病好，也久了没见他，好在现在才几个月，也不认人。不然他这个爹长期不在家，只怕儿子早就不要他抱了。
    并不是个太忍得的性格，洛青鸾眼看着时间太晚了，已经过了丑时，终于推开门朝墨雨阁走去。
    “黛月，不用跟着我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汤，给王爷准备一点，等会送到房里来。”洛青鸾一边走一边道，听得黛月在身后嗯了声，退下朝厨房而去。
    就着廊下的宫灯，洛青鸾很快到了墨雨阁。
    但还没有走到书房，半路就看到院子中的凉亭里有光线传来，伴随着细细密密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也格外清晰，透过花树的枝干缝隙，洛青鸾一眼看到了凉亭中的两个人。
    坐在亭中石凳上的纳兰夜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长发被夜风吹拂，如瀑般柔顺。龙宁站着他面前，眼角处隐约透着星光，似乎哭过。
    “小鱼师妹的尸体，是被师父带回的……”龙宁的声音隐隐约约，飘忽的听不清，“好可怜，大师兄你没有看见，呜呜呜……小苏当时就晕过去了，我们简直不敢相信……”
    “后来，师父坚持要让我们发誓……”
    龙宁哀然哭泣的样子，宛如滴露海棠，楚楚可怜，她忽然蹲了下去，趴在纳兰夜腿上，哭声放大，浑身颤抖。
    远处，洛青鸾看的眸子一缩。
    等了片刻，纳兰夜非但没有将龙宁拉起来，反而轻轻抚着她的头，极其亲昵。
    一咬牙，洛青鸾看不下去了。
    这个女人，真的还以为是从前吗？她难道不知道大半夜的，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男人独处，还表现出如此亲热的样子很是不妥吗？如果被人看见了，她怎么解释？她不在乎自己的闺誉，她还担心自己男人的名声呢！
    故意加重脚步，洛青鸾朝凉亭走去。
    夜色中，她放重的步伐听起来格外违和，才动几步，凉亭中的纳兰夜就察觉了。
    一转头，纳兰夜看见沐浴在夜色下的洛青鸾。
    淡漠的面容，不带半点笑容，眼神分明不爽，纳兰夜一愣，反应了过来。
    “怎么了，龙姑娘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哭什么？”
    洛青鸾突然出声，犹如凭空响起一道炸雷，龙宁正趴在纳兰夜腿上哭的伤心，也眷恋着他清冽的气息，正有些忘乎所以，哪知就有人来了。她心头一惊，猛然跳起来。
    距离太近，旁边就是石桌，龙宁起的太猛，头刚好碰在石桌上，疼的啊一声叫了出来。
    洛青鸾施施然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纳兰夜一眼，不等他开口解释，就朝着龙宁淡淡道：“龙姑娘怎么了，可是撞着头了？”
    捂着痛楚的额头，龙宁当下就沉了脸，冲着她撒气：“都怪你，你若是不突然出声，我怎么会吓一跳！师兄，我头好疼……”
    哪里顾得上安慰龙宁，纳兰夜知道洛青鸾生气了。
    根本没有想心，本身也毫无他念，纳兰夜不过急于知道师父仙逝的缘由，这才听龙宁说了半天。龙宁是他师妹，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当她妹妹，对她是没有防备了。可现在看洛青鸾的脸色，他也明白刚才的举动在外人看来，的确不妥。
    “青鸾，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来了？”纳兰夜走出亭子牵着她的手，语气很是柔和。
    好在洛青鸾没有甩掉他的手，纳兰夜心头一松。
    挺给他面子的！
    “看你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你累了，所以来看看。”
    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洛青鸾看了他一眼，哪里没有发现他眼中的赔笑和歉意？这个男人，也察觉刚才两人做的不妥了吧？再是同门关系，终究对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他也应该避讳一些。
    一个眼神交流，两人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洛青鸾走进亭子，却见石桌上只放着一盏照亮的宫灯，旁的什么都没有，不由得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在赏月呢，怎么连点茶水糕点都没有？大半夜的岂不是吹冷风？龙姑娘身子单薄，可不要着凉了才是。”
    “谁赏月……”
    不等龙宁说完，洛青鸾已经拉着纳兰夜的衣襟，紧了紧，似怕他也受寒一样，仰着头看他，略带埋怨：“你也真是的，怎么拉着龙姑娘说半天？夜里风大，你也不担心龙姑娘会受风寒，哪有你这样当师兄的？”
    “是我考虑不周了。”纳兰夜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朝龙宁道：“不好意思师妹，太晚了，今晚就说到这里吧，空了我再去问师叔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要和洛青鸾转身离去。
    怎么会这样？龙宁急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和师兄独处的机会，刚刚说到重要之处，师兄刚才安慰她的样子好温柔，好体贴，她还想和师兄说说心事呢，怎么这个女人突然就冒出来，要带走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