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个人又从卧房出来,回到左厢房。
进了厢房,没等折大公子坐下,严冬尽便开口道:“折大哥,我欲领兵南下,不知折大哥可愿与我再联手战李祈一场?”
折大公子挑一下眉,撩袍下摆坐下了,先看一眼莫良缘,之后才跟严冬尽道:“已经决定了?什么时候?”
“尽快,”严冬尽道:“等蛮夷王庭那边有了消息之后,我就想带兵南下。”
“那你要怎么打这场仗?”比起莫良缘担心粮草与调兵之事,折大公子跟着严冬尽去的关外,知道如今严冬尽不缺军粮,至于调兵之事,莫大将军和莫桑青虽然暂时都不能理事,但只要这二位在,还点了头,那调兵对严冬尽来说就不什么难事,所以折大公子跳过粮草与调兵,问起了严冬尽对战事的打算。
为帅与为将是不同的,为将忠勇即可,而为帅者就要善谋了,折大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严冬尽,想听严冬尽是怎么谋划的,又或者,折大公子了想,严冬尽可能还没有考虑到此事。
严冬尽没坐下,听折大公子问他,便道:“折大公子等一下,”说完话,严冬尽就快步走了出去。
厢房里眨眼的工夫就剩下折大公子和莫良缘了,折大公子也不问严冬尽去做什么了,转而又安慰起莫良缘来:“我方才说的是真话,你不要伤心了,真把眼睛哭坏了,你大哥不是也要伤心?”
莫良缘抬手碰一下自己的眼睛,小声道:“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这话就又是傻话了,”折大公子马上道:“你又不是男儿,要计较男儿流血不流泪这样的话吗?高兴了就笑,伤心了就落泪,你是辽东大将军府的小姐,谁还能逼你将喜怒哀乐都压在心头,不显面上?真有这人,你就将他打死好了,这种人就该死。”
莫良缘被折大公子说得笑了起来,她就因为这个把人打死了?那她成什么人了?就算她真的坐金銮大殿上垂帘听政,她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看着莫良缘笑,折大公子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叹一句美人绝色啊,两眼红肿了,笑起来还是眸光滟潋,眼尾飞红更添一丝妩媚,就相貌而言,莫良缘跟严冬尽站在一起,任是谁也否认不了,这是一对相配的璧人。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伤心,”折大公子压低了声音跟莫良缘道:“这人啊最怕的是自甘平庸,你大哥那样的人物,只有命活着,他就不可能会甘愿自此平庸的,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你大哥会过不好他的余生。”
折大公子的劝,莫良缘听进去了,却仍是沉默不语。
“我知道,”折大公子便说:“若无奸王,你大哥不会遭此一劫,所以良缘你心有不甘,不要说是你,我也心有不甘。秦王如今还压了睿王爷一头,大有大事可成之势,可见老天爷没长眼。”
莫良缘抬头看折大公子。
“伤心无用,”折大公子看着莫良缘道:“不想秦王成事,想报未沈的这个仇,那就想办法让李祈这厮不得好死,他就算成皇,我们也想办法将他拉下龙椅。”
这话折大公子说得杀气腾腾,莫良缘却没跟着折大公子这个话说下去,而是道:“大公子先前还说要看一看的,大公子现在改主意了?”
“若是辽东军现在就能南下,”折大公子说:“那我就不必再看一看了,趁秦王不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上策啊。”
趁着秦王那里还没有天下归心,与秦王决战江南,这种事折大公子当然求之不得。他之前跟莫良缘说,要再看一看,是他不觉得严冬尽有即刻带兵南下的魅力,毕竟守住辽东,先将辽东经营成莫氏天下,这才是稳妥之策。现在严冬尽自己说,他要尽快带兵南下中原,折大公子当然是欢迎的。
严冬尽这时抱了地图进屋,有侍卫侍在了厢房门外,在严冬尽进屋之后,侍卫就将厢房门给关上了。
折大公子说:“这还得防人耳目吗?”
严冬尽将地图就铺在了地上,先跟莫良缘说一句:“这是我从大哥书房里拿的。”
折大公子起身走到地图前,神情轻松,语调轻快地道:“复生啊,你想怎么打江南这战?”
严冬尽蹲下身,在地图点了几处地方给折大公子看。
折大公子的目光随着严冬尽的指点,在地图上走了半圈,神情严肃起来。
莫良缘也起身走到地图前,见被严冬尽点到的这处地方,都不是辽东军南下中原必经的关隘,便问:“冬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点的都是港口?”
严冬尽点一下头,说:“早前大哥就跟我说过,从辽东下江南,走陆路不是上策,远没有走水路来的快捷。”
折大公子嘴角一抽,说:“你大哥早就想着,有朝一日,你们辽东军会南下中原,马踏江南了?”
严冬尽说:“我大哥跟我讲兵书的时候,顺带讲到的,折大公子你别乱说啊,我大哥才不是要造反的人。”
讲兵书,讲到如何带兵下江南?折大公子只能在心里摊一下手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莫桑青这个老师当的与众不同啊。
第909章 折大公子的教导
严冬尽和折大公子蹲在了地图旁,就着几处水港说了半天的话。折大公子是河西人,所以他不曾考虑过,由辽东入中原要如何走,商队和旅人都是走陆路,折大公子自然也会认为,辽东军要南下,自然也是走陆路,再者辽东铁骑辽东铁骑,没听说过骑兵打水战的,所以折大公子是真的没有想到,莫桑青会给辽东军定下一条,由水路入中原的道。
“绕过翼东翼北,”严冬尽的手指仍在地图上比划,“大军由川当河入乡潼关,再由香河弯进大宁关,再过大宁关下的大宁河,我辽东军就入江南了。”
这不是经辽东入中原内陆,而绕行王朝东边的海河,借由水路直下江南。折大公子盯着地图,跟严冬尽道:“我还没想过有这么一条道。”
“走水路时间短,可花费大,”严冬尽直言道:“而后这事我没法安排,得等我大哥醒了,让他来安排。”
“我们有运大军南下的船吗?”莫良缘这时问了严冬尽一句,他们有可运几十万人南下的船吗?他们辽东什么时候有兵船了?
这个问题,折大公子也想问,辽东就没有水兵,那你们哪来的兵船?
“这事是大哥安排的,我不知道,”严冬尽回答的也干脆,“我听大哥说过,可我没细问过。”
“那你怎么不细问呢?”折大公子忙就问。
严冬尽的神情瞬间扭捏了一下,低声道:“我哪知道我们辽东军真有要下江南的一天?”
严冬尽之前一直觉得自家大哥是没事找事,他们辽东军能将蛮夷御在国门之外就已经功在社稷了,他大哥还想大军下江南的事,这是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做?不过现在,严冬尽又在后悔了,他怎么就没细问他大哥一下呢?就是多嘴多问几句的事,而他怕挨训,偏偏什么都没问。
莫良缘低着头,如果她大哥之前真有安排,前世里严冬尽为什么还是一路辛苦由陆路打到中原?哦,对了,莫良缘不出声地叹一口气,前世里她大哥了被杀于京师街头,严冬尽又没细问过,那这事儿就只能是随着她大哥的亡故,无人得知了。想着前世,莫良缘心里绞痛一下,只得抬手按一下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严冬尽这会儿低头看地图,并没有发现莫良缘的不对劲。
折大公子心有所感地抬头,见莫良缘低头抹泪,皱一下眉头,折大公子没说话,又将头低下看了地图。有些伤心,是旁人开解不了的,折大公子从不做无用功的。
“那就等你大哥再说吧,”折大公子手指在地图上敲一下,跟严冬尽道:“只要有船,这条路可走。”
严冬尽点头。
折大公子说:“你也说这是你大哥教你兵书的时候提到的,你确定你大哥真就做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