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方会来找师父,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当年的“押队人”,就是自己的祖师伯,慧玄方丈的师伯。
有这个渊源在柏方相信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解决。
但结果却令他有些失望。
慧玄方丈听完后摇了摇头,叹气,“不巧,寺中三宝暂时被请至天山了。”
柏方一愣,“天山?”
慧玄方丈点点头,“前段时间不是有报道说某地地面突然弓起三米多高,并发出似虎般的长啸吗?天山寺的方丈特意去看了眼,觉得有异,就请了我寺的三宝。估计等到他还回来,你们展览都结束了。”
说到这里柏方倒是对这个报道有些印象,但他以为只是简单的地壳变化,而且那时某处山山脚莫名出现黑褐色的液体,他被要求前去查看,所以并没多想。
现在听师父一说,却发现这些事好像都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陆续发生的。
宛若预兆。
“师父,那您有没有其他的解法?”柏方暂时放下心里突生的想法,决定暂时先决定眼前的。
慧玄方丈想了想,冲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通圆看了一眼后,心领神会的通圆未颔首,转身往一旁的侧门走,再返回手上已多了一小托盘,艾峰好奇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就摆了个最近很流行,走简洁风格的亚麻色小布袋。
普普通通的,也没什么特别。
“这个是你打过电话说要来后,我给你求的符,也许到时候有用。”慧玄方丈说。
柏方默默,有点黑线,等他收好后慧玄方丈还不忘补一句“用完了记得跟我说说效果”后,就更添了哭笑不得的情绪。
感情自己就是小白鼠啊?
而且用的还是人家道门的东西,他家师父不会是知道他要来,但又觉得让自己空手而归不好意思,就找他的好基友红枫道长随便给提前画了个报平安的符吧?
……不带这样坑徒弟的呀……
“谢师父……”柏方这个谢说得有点儿艰难。
“不客气,这是为师应该做的。”自己也不知道符纸效果,以“只要不死顺便坑徒弟”这一理念为宗旨的慧玄方丈,非常得道高僧的点了点头。
“……”柏方苦笑。
而另一边,苏却大佬在五十元一人辛苦费的动力下,帮着又来满山抓保护动物的工作人员,将再次落跑的孔雀交还到来人手中后,很热情的看着犹如拎鸡一样,拎着孔雀走掉的几人背影,笑得合不拢嘴的挥手。
哎哟~下次又来啊~
然后转身美滋滋的将自己的劳动成果交给管钱的十二,自己留了十块钱,打算等小云放学后偷偷给她五元做零花。
这是一个身为长辈的人,应该做的事嘛~至于剩余的五块?
绕到后堂准备去捡和自家小黑打架,掉了不少孔雀羽毛的苏却在路过某根垂花柱时脚步停顿,手一翻,掌心向上,食指一弹,已经折成小豆腐块儿的纸币就翻滚着借力向上。
“道友,再帮个小忙,下次买糖算你一份。”苏却一面说一面重新举步往后堂走去。至于被她随意弹向房梁悬柱的纸币,在力弱受地心引力即将回落时,却突然像是碰触到空中无形的异度结界,顿时消失。
但下一瞬,就见折成小豆腐块儿的五元纸币,凭空出现在镂空的垂花柱头内。
仔细一看会发现里面不仅仅是有这么一张纸币,还有十几枚一元硬币和其余折成豆腐块儿状的纸币在里面。而镂空柱头中间,有个采用镂空木雕手法,雕刻的道人打扮的小人儿。
盘腿而坐,神态悠然。虽然看不清五官,却透着股子善意的气息来,像个自在散仙。
苏却奔回后堂,抬眼一看就见橘猫正翻着肚子躺在屋檐边沿,手脚并用的抓着一根从孔雀身上掉下来的羽毛各种咬咬咬,自娱自乐得很开心。
但这一幕却让苏却感到很心疼,这可是“白鸟之王”的羽毛也~周围无人,苏却手微抖,白色符纸从右袖口中急射而出,幻化无数光斑开始有目标的落在各处孔雀羽毛上,瞬间融入翎羽后,羽毛凭空消失,再出现已在苏却旁边的石桌上,从长到短,从大到小一字排开。
其中一颗光斑洒在被橘猫抱着啃的孔雀羽毛上,顿时让猫爪一空,再眨眼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漂亮羽毛就到了苏却手上。
橘猫一愣,露着小肚肚睁着圆滚滚的猫眼,看上去无辜又弱小。
“好险。”苏却将凌乱的羽毛理顺,用它摇晃着指指还躺在屋檐边,现在已经懵懂的扭头看来的橘猫,痛心疾首,“让你撕五三的时候你不积极,败起家来却是一把好手。”
你这只败家猫,今天没晚饭吃了。
橘猫吧嗒吧嗒尾巴,翻身起来摇晃着尾巴沿着屋檐溜达到一边去找新玩具去了。并不理睬和它一样吃闲饭的某人。
某人气结。手上羽毛遥指溜掉的橘猫,手随猫动。
“……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可爱就能为所欲为。”
橘猫?
橘猫仰着圆乎乎小下巴踢踢踏踏。
哼~
☆、第5章 谁也不知道~
等傍晚小云放学回家后就收到了来自“小祖”姐姐的礼物——一颗内里装了一只白孔雀翎羽的小玻璃球。
玻璃球直径约莫五毛硬币的大小,透明度不高,玻璃壁上略显坑洼,凑近了看里面还有细细的气泡。圆也不够圆,就像是随便的被人搓成圆球的样子。
但就是这些小瑕疵组合在一起,转化成了纯手工制品特有的美感。古质有趣。
“好漂亮啊。”小云拿着不太剔透呈现雾质的玻璃球,凑近眼前,举起隔着它看向天空,里面的孔雀翎羽漂亮又朦胧,天空流云微动,现在倒像是装进了玻璃球里,但着一股子明净的莫测。
“喜欢吗?”苏却笑问。
“喜欢呀。”小云开心的点头,“谢谢小祖姐姐。”
“随便做的小东西。”苏却慈爱的摸摸她的头,说得随意,“喜欢就戴在身上。”
“好。”小云点点头。
做好菜端上桌的十二刚好这时从外间进来,一面将菜放上桌时一面叮嘱,“尊驾给你的东西记得收好,别随便送人知道吗。”
“知道。”小云很乖的点头,并起身从齐华华手上接过碗筷,帮忙摆上。
红枫道长暂时外出被请去“点穴”,估计还得过两天才会回道观。所以现在观里就只有苏却、十二、齐华华和小云而已。
哦,还有橘猫和锦鲤。
苏却大侄子所修的道,非是清修。除诵经做法等正式场所外,发饰衣着随意,并没特别的限定。婚配食荤等就更不管了,是俗称的“火居道士”。
而另一种,则是清心寡欲,断一切尘缘,以清修为道的道士。
听十二说,从前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重斋醮和符箓,而后者则以“出世清修”为重。但现在虽保持大致不变,但符箓方面主“出世清修”的个别派系也在做。
对此苏却到没什么感觉。
道有万端,术有万变,无论是儒释道那一门,其实都互有渊源。
这些对她这个佛道双修的人来说,最有感触。
国学有六大家,儒道禅,墨法兵。
儒家入世,道家出世,禅曰超世。而墨法兵又是入世治国、利民之根本。不就和修行中的“轮回渡劫”有几分吻合吗?
万法归一,约就是这个意思了。
苏却现在已是“归一”的境界,所以和其他人不同,旁人要制作符纸,所有法术都需朝诸神借,所以得用专门的符纸,设坛行祭礼之后才能开始画符。这就是画符仪式。
而苏却则信手拈来,用白纸凝神撰写即是符。她毕竟是只差一步就可飞升的大佬,哪怕现在修为只剩一成,但位置也已经在那儿了。严格说来,已经够得上大半个散仙。和诸位神仙来说,只是级别的不同,但已经是“同事”关系。
既然是同事关系,怎么可能还像信徒一样的朝他们借呢?当然是向天地日月星处得到灵气,再融合自己所证之道制作属于自己的“法术”咯。
简单来讲,苏却和红枫道长,慧玄方丈等人的“资源”,从根本上就不同。
这就是“证道”前后的最大鸿沟了。
先不谈现世,就连当初在修真界时,能像苏却一样做到这点的,也屈指可数。所以哪怕云素宫弟子明明都是一群犹如弱鸡一样存在的阵法师,也因为她这位“缓云老祖”在,就连脾气最乖张,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剑修见了,也得绕道走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
当然是因为当下修真界最厉害的三位剑修大佬,统统和某位已经飞升的剑仙有师徒点化之恩。
人家大大佬在飞升前,早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帮忙打点好了的。
所以敢动云素宫?呵呵。先从那几位剑修大佬的剑下活下来再说好吗?
吃完饭后苏却帮忙一起收拾了碗筷后,就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往后院去了。不过背后小云一句欢快的“小祖姐姐我会快点儿帮你把五三补好的!”话,让悠然自得的大佬踉跄了两步。
“哈哈。不着急不着急……”苏却抹把心酸泪,苦哈哈的对真小祖宗云开口。
“没关系!我保证明天您就能看见封面很漂亮的五三了!”
“……”我不想看见!
苏却瞠目结舌的看着善良的小云冲自己挥挥手,转身哒哒哒的回房做功课去了,徒留她一人站在走廊,颇感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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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房,苏却一面叹气一面在书桌后坐下,重新拿起放置一边的毛笔,打算继续写符时,放在桌屏旁边的一个倒扣小碗却轻微抖动,像是盖在里面的小动物正横冲直撞,千方百计想要跑出来似的。
苏却用手上毛笔笔杆随意的敲了敲小碗,看着它挑眉,“你这个小可爱脾气还挺大啊。”
小碗被她敲了下后,安静了一秒后又更剧烈的震动起来,好像在说“啊呀呀你个王八蛋!不要以为你夸我可爱我就不生气了,快放我出来!看我咬洗你!”一样。
苏却见了,干脆又把笔重新放下,将小碗掀开,被倒扣在内的东西就慢慢露了出来。
——是一件通体雪白,只有鼻梁处一抹黑的唐代白瓷狮摆件。约莫7厘米高,釉质剔透漂亮,近有种似玉的温润感。一看就是主人爱惜之物,经常把玩才把这白瓷养得“容光焕发”。
几经转载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座道观里,原本也没什么,但几个月前,即将期末考试的小云老睡不饱,连捧着碗筷都会打瞌睡栽倒在米饭里的那种,十二原本没放在心上,后来红枫道长觉得不对,细问之下才从小云那儿知道,她最近老做梦梦见和一只可爱的小白狗一起玩儿,有时候小白狗还会带着它的朋友 ,一只金毛小狗和她玩儿。
因没感到恶,所以过了半月红枫才隐约察觉。他虽有修行,但和苏却比却是天壤,所以就让她出面。趁着小云睡着,从她梦里把这只贪玩的小白瓷狮给揪了出来。
“小云最近要考试,不许你去捣乱。不然就把你丢给小黑。”苏却一面对白瓷狮摆件说,一面伸出一根手指摸摸它清凉的小脑袋。
啊呀呀呀!!敢把我丢给那只胖猫,我就咬洗你这个王八蛋呀呀呀!qaq白瓷狮摆件不动如山,一动不动,但浑身上下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躁动和傲娇气各种扑腾。
“别闹,等小云考完试就把你送回去。”苏却又点点它,摇头,“另外转告你的好基友别再偷溜出来找你了啊,不然我下次就把它也扣下和你作伴,知道吗?两个调皮鬼。”
哼~你敢扣它试试?!人家可是有十个好盆友的!
苏却曲起食指,轻弹白瓷师摆件,听它”嗷呜“一声后笑嘻嘻,“信不信我让太和殿屋檐上变成光秃秃的?”
白瓷狮不再蹦跶,安静得像个原本只是个摆件一样。保持着它微微仰着下巴端坐的造型,用沉默向苏却表示“我!唐代古董!不想和你说话!”
见它不闹腾了,苏却也就不再用碗底写了“镇”的小碗扣住它,重新拿起笔,开始制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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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云端,白玉仙京上殿,一修长挺拔的男人背手站于云端,敛眼低垂,透过层层云雾看向空荡荡的登仙台,神色淡然,不悲不喜,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宋君又站在那儿了。”隔着很远,完全不敢靠近的小仙和身边友人嘀咕,“你说宋君每日站那儿干嘛呢?”吃完饭无所事事遛弯?
“也许是在想什么道法上的不解奥义?”友人想了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