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了她的侧影。
    林安安在看窗外，苏陌在看她。
    她看了多久，他也看了多久。
    直到她转过身。
    苏陌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雨那么大，一会儿你就在车上等我，别乱跑了。”
    “知道啦。”林安安朝他做了个鬼脸，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了两根棒棒糖出来。
    一根可乐味的，一根草莓味的。
    林安安纠结了两秒，把可乐味的递给苏陌。
    物理竞赛一共要考三个小时，从下午两点到五点。
    林安安在车上等苏陌，时不时地跟何叔聊聊天，手机的电都快玩光了，苏陌还没有出来。
    等得实在太无聊，林安安打了个哈欠，倒在后座上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林安安感觉到车子正在开。
    她的脑袋下好像枕了个东西，高度正好，也很舒服。
    身上搭着一件衣服。
    车子里很安静，连电台都没有开。
    林安安动了动脑袋。
    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枕在苏陌的腿上。
    她吓得立刻坐了起来。
    肩上的衣服滑下来。
    是苏陌的外套。
    苏陌……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她一点都没感觉到。
    林安安抬眼望去。
    身边的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座椅上。
    林安安把苏陌的外套拿起来，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
    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罩在了他的身上。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苏陌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苏……苏陌。”林安安吓得结巴了。
    “嗯。”苏陌再次闭上眼睛，伸手，把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腿上按，“好累，再睡一会儿。”
    林安安：“……”
    ***
    一周后的物理课。
    上课铃声刚刚打响，物理老师就春风满面地走进教室，手上拿着一张纸。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班的苏陌同学在这次市里举办的物理竞赛上，已经通过了初试，本周六将要去参加复试，大家鼓掌。”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同学们纷纷回头看苏陌。
    林安安也回头，笑眯眯地说：“苏陌，你好厉害呀！”
    虽然她早就知道苏陌一定能通过，不过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替苏陌高兴。
    苏陌朝她笑了笑。
    白宇阳凑过去：“苏陌，你快教教我吧，你物理到底是怎么学的，怎么能考那么好？下个星期就期中考试了，兄弟下半学期的零花钱可都靠你了啊。”
    他的声音不算轻，话一出口，教室里的同学们都笑了。
    物理老师心情好，摇了摇头，笑着说：“白宇阳，你要是上课能有苏陌一半认真，我相信你至少也能考到他三分之二的成绩。”
    苏陌上学期期末考试物理考了满分，三分之二也就是六十六分。
    刚刚及格而已，并没有多好。
    但是对白宇阳来说，起码是个进步。
    同学们的目光从看苏陌变成了看他，白宇阳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说：“老师，我保证这次期中考试一定考及格，您就别揭我的短了。”
    “要是没及格呢？”物理老师饶有兴致地问。
    白宇阳开始耍宝：“那我就给你跪了。”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物理老师点点头：“行，我等着，你们可都听到了，这句话是白宇阳同学说的。期中考试你们谁考不及格的，就让白宇阳带头来一起跪了吧。”
    同学们：“……”
    笑声很快就变成了哀怨声。
    在这轻松的气氛里，物理老师回到了讲台前，翻开书开始上课。
    ***
    晚自习结束后，苏陌和林安安回到家里。
    林安安正准备上楼洗澡，走到门口，突然被苏陌叫住。
    “安安。”
    “有！”林安安转身，敬了个礼。
    苏陌无奈：“把你上学期期末考试的物理试卷给我。”
    林安安“啊”了一声，不明白地问：“干什么？”
    苏陌没有回答：“乖，先去拿给我，我给你看看。”
    “哦。”林安安走到书桌旁，翻了好半天，终于把卷子给找了出来。
    她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地拿给苏陌。
    苏陌粗粗翻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先去洗澡吧，洗完了来我房间找我。”
    林安安如释重负，“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苏陌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卷子，几乎没几题是对的。
    期末考试的试卷老师没要求订正完了交上去，她就一个字也没改。
    真不知道她上课都在做些什么。
    回到房里，苏陌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在林安安的试卷上写下了每道题的考点。
    等他写完最后一题，林安安正好从浴室出来。
    扎了一个丸子头，站在他的房门口敲门。
    苏陌没有关门，回头看了一眼，朝她招手：“过来。”
    苏陌的房间里一直放了两个椅子，小时候林安安喜欢粘着他，连做作业都要和他坐在一起。
    后来上了初中，苏陌发现她不仅上课不听，还喜欢偷偷抄他的理科作业，就不给她看题了。
    林安安一生气，之后就再也没和他一起做过作业。
    林安安走过去，看到他桌上摊着自己的试卷。
    卷面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物理公式。
    林安安觉得头有点疼。
    “苏陌……”她可怜兮兮地叫他，“我都上了一天课，又累又困的，你让我先睡个觉，好吗？”
    “不好。”苏陌拉着她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又从旁边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右边，“下周就要考试了，再不抓紧点时间，你想和白宇阳一起去给物理老师跪下吗？”
    苏陌的冷幽默成功地让林安安笑了。
    苏陌把她的脸转向试卷，严肃地说：“看题。”
    从试卷的第一题开始，苏陌从头给她讲。
    林安安对物理没兴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试卷上的这些字，就算他们认识她，她也不见得认识她们。
    什么能量与动量，什么电磁感应，什么恒定电路……林安安一概不知。
    听了没几分钟，她的心思就不在试卷上了。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地在听，半点小差也没有开。
    苏陌问她懂没懂的时候，她还乖乖地点头，回答懂了。
    挑了五题相似的给她讲完知识点，苏陌把笔放到她的手里：“你照着我刚才说的，把这几题先做一遍，做完我再给你讲别的。”
    林安安愁眉苦脸：“可是我不会啊……”
    “你刚才不是说你都听懂了吗？”
    “我……我刚才是听懂了，现在又忘了嘛。”林安安小声辩解。
    “林安安。”苏陌沉下了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题？”
    “有，有啊。”林安安不敢看他的脸色。
    她没说谎，她确实听了。
    但她听，是因为觉得苏陌的声音好听，至于他究竟讲了什么，听完就忘。
    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