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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哪里有不需要色彩的画!”桑暖仰着脖子瞪了他一眼,直觉他是在耍她,“你说的,是简笔画吧!”
    莫思源瞟了她一眼,把面巾纸扔进垃圾桶。
    远处的教学楼里传来上课铃声。
    这节课是高三的活动课,莫思源不用回去。他替桑暖收拾好桌上的画具,转头却看见桑暖还在埋着头对那幅画发呆。他推一推她,却没有反应,干脆伸手一拍她的脑袋瓜,“上课了,傻货。”
    “哎呦!”桑暖被拍的脑袋一震,捂住头,上前一步就要打他,“莫思源你——”
    “先回去上课。”
    莫思源一只手直接抵在她的脑袋上,和她拉开一段距离,任由她怎么扑腾也没法接近她。
    他将画具丢进她的怀里,在她彻底炸毛前率先说:“放学等我一起,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第25章
    桑暖一直知道莫思源有秘密, 但没想到他会有个这么大的秘密。而此刻,她就站在那个秘密前, 整个人已经被惊得石化。
    这也太、太、太夸张了吧!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放学之后,莫思源没有带她坐上回家的77路车, 而是坐上了一辆与家的方向相悖的公交,来到了这么个好似贫民窟的地方。
    这里方圆十里不见楼房, 完全就是一个山野村落。路上她还和他吵了一架,直嚷着他要把她卖掉。
    然后就当她看好戏似的等着他能给她变出什么花样时, 没想到他竟在一个平房前站住,掏出一把钥匙, 打开了这个房子的门。
    她已经无暇问他这房子和他的关系了, 反正她早就见证过他的神奇,学习、美术、广播操……简直无所不能。关键是这房子里的东西,完全已经看得她瞠目结舌——
    满屋子的画架, 从门口一路往后排列,一直排到屋子最后。画架上放着木质画板,有的画板上有画, 有的空着。画板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岁了, 有些已经被腐蚀, 有些完好, 却也已经有了裂痕。
    墙上也并不空着,贴壁纸似的贴满了画作,有人像、有临摹。画纸已经微微泛黄, 还有些画早就被雨水浸泡,看不清了。
    那些画画的用具更是零零散散地落满了整间屋子,石膏、花瓶、尺子、橡皮……还有各种铅笔,彩铅,墨铅,2b3b4bhb……
    满屋子都是黑白的世界。
    没错,因为这一屋子的画里,几乎没有几幅是有色彩的。
    “懂了吗?”
    莫思源踢开地上的瓶瓶罐罐,走到窗前推开窗,满屋的灰尘立刻飞扬起来。
    自从上了高三,他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整个屋子里都布满了尘埃,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颗粒,逆着光让视线变得朦朦胧胧。
    他从墙角取了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房间。
    桑暖怔怔地看着这个房间,咽了咽口水。
    懂了!她完全懂了!
    她懂得他说的不需要色彩的画是指的什么了。原来,是素描画。
    “咳!莫、莫思源……”
    桑暖结结巴巴地开口,灰尘吸进肺里有点呛人,让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莫思源微微皱眉,“你先别说话。”
    桑暖才不管他说的,她现在有满腔的疑惑不吐不快。她张大了嘴巴咳,越咳吸进去的尘埃越多,最后她只能压着嗓子小声说:“咳……咳咳!那个,咳!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自作自受,莫思源也不管她了,自顾扫着地,头也不抬地说。
    “啥?”
    “……”莫思源默了两秒,“这是我和我妈的房子。”
    桑暖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关于莫思源的母亲,桑爸知道的不多,桑爸桑妈也不曾跟她讲过。她只知道在莫思源的面前,他的母亲是个禁忌。
    在莫思源去她们家之前,桑爸就再三警告过她不许在他面前提他母亲的事。她无意知道有关他的事,才不会吃饱撑的去碰这个钉子。而莫思源也真的一次都没对她说起过。
    再看莫思源的反应……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扫着地,脸上一贯的冷淡表情。
    不知怎么,桑暖突然觉得有点失落,她对他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
    她讪讪地环视这间房子,“那个,我能随便看看吗?”
    “看。”莫思源不多赘言。
    桑暖踱着步子在整个房间走了个圈,左看一看,右看一看。
    这间房子看似很挤,其实不小,他们所在的这个区域还仅仅只是客厅。旁边还有着卫生间和卧室,如果按莫思源说的,那应该是他和他母亲真正生活的区域。
    她走完了客厅,顺便走进卧室,开始观察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
    卧室很小,屋子里的东西应该已经被收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一个木质单人床、一个书桌和一个柜子。整个房间又小又空旷的,看上去有点压抑。好在房间的窗低,有光照进来。如果把这里收拾干净,应该还是很温馨的。
    桑暖在书桌的角落看到一个刀刻的小小的“莫”字,她猜想应该是他的房间。
    桑暖站在房间的中央左右相看,心里有种奇怪的滋味。
    这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竟比她们家条件最差的时候还要困难几倍。
    这间卧室和另一间卧室相通,和这间相比,那一间显然要更小更压抑,桑暖大概猜得到那间房间是他母亲的,随便看了看就退了出去。
    莫思源把客厅打扫得差不多了,画架画具也规整好。正水池边洗手,就看见桑暖兴致冲冲地从卧室跑出来,手里捏着两本素描教材,满面期待地摆在他面前。
    “莫思源,这两本书能借我吗?”
    莫思源随意瞄了一眼,“拿去吧。”应该是她从他的柜子里翻出来的,反正他也没用了。
    桑暖兴奋地就把书往书包里塞。
    那书的年月一看就很久远了,再加上这房子许久没人来,书皮上早就落了满满的灰尘。她不管不顾,拉开书包就要把书放进去,看得莫思源眉心直跳,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转身从一旁的抽屉抽出一个干净些的塑料袋,“放这里。”
    “哦。”桑暖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听话地接过了袋子把书装了进去,抬头对他笑笑。
    “去洗手。”莫思源继续命令。
    “哦。”桑暖听话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边洗边回头说:“莫思源,这里这么多画,都是你画的吗?”
    “也不是。”莫思源说:“这里以前是个画室,有很多人来,我的画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是哪一个?”洗完了手,桑暖胡乱往身上擦了擦,连忙跑到墙边仰着脑袋看这满墙的画。
    莫思源飞快地扫了眼一整墙的画作,说道:“肖像画基本都是。”
    肖像?
    桑暖的注意力立刻全部放在肖像上。
    屋子里的肖像不多,有老有少,除了一些明星肖像,多数人桑暖并不认识,所以也不能评判他画得怎么样。还有一些画被雨水浸泡得早已看不清了。桑暖猜想着这些都是以前过来这里画画的学生,被莫思源当做画画的素材捕捉。
    只有一幅画,桑暖觉得和其他肖像画不太一样。
    这屋子里所有的画无论好坏大小,都是直接贴在墙上的。但只有一副,是裱了玻璃画框挂在抽屉柜旁。那幅画保存得自然要比其他的画更好。画上画的是一个女人的侧影,头发长到披肩,眼睛半阖,面容宁静华贵,唇角上扬着一点弯度,似笑非笑的。
    画角有一行小小的字:赠妈妈,思源。
    字迹还很稚嫩。
    所以,这是就莫思源的母亲了?
    桑暖愣了愣。
    她从没见过莫思源母亲的照片,也从没见莫思源拿出过。但是她曾听桑妈讲起过,莫思源的母亲是个漂亮的美人,气质不输那些电视上的大明星,虽然这画画得和真人不一定相像,但猜想着以一个十岁孩子的画画水平,桑暖觉得,她美人的名号应该名不虚传。
    唉,桑暖默默感叹。
    怪不得都说莫思源长得好看,果然美的人为了保持基因只会找美人相配,自己的后代只会越来越美,丑的人配不上美人所以只能还是找丑的,然后越来越丑。
    残酷的世界啊!
    这样长久地盯着一位逝者的画像看似乎不太礼貌,桑暖挪开视线,落在刚刚莫思源拿袋子的抽屉上。
    抽屉没关严,半掩着,这时里面有一样东西映入桑暖的眼帘。
    “这是什么?”
    她走上前一把就将那个东西给拽出来。
    那是一个透明的档案袋。袋子里装着一些稿件似的画作,看上去也有些时日了,却保存的异常好。她好奇地打开档案袋,刚拽开一个扣子,迟迟看过去的莫思源却猛地怔住。
    “你不能动这个!”他一把就将档案袋从她手中夺走。
    虽然没完全看清里面的东西,但最起码袋子是半透明的,最外面的那一张还是让她看到了。那张画上画的依稀是……一条项链?
    桑暖心中好奇的小火苗又轰然燃起,按捺不住,上去就抢,“什么呀,我看看!”
    “桑暖!”
    莫思源却完全没有上一次抢情书时的性子,一手把档案袋藏在身后,一手指住她,脸上难得出现十分严肃的表情,“我没有跟你闹,如果你不想我冲你发火,就立刻住手!”
    从没有见他这样过,桑暖吓得眼神一缩,伸出去的手立刻收了回去,“不动就不动,吼什么……”
    她委屈地一撇嘴。
    莫思源捏着档案袋,犹豫地看了看抽屉,又看了看桑暖。最终还是决定把档案袋拿在手里,低声说:“阿暖,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只要你想拿都可以拿走,只有这个不行。”
    “我才不稀罕!”桑暖闷声说。
    莫思源顿了顿,然后走进卧室。半晌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两本素描书,递给她。
    “这两本书讲的是素描基础,如果你要学素描,这对你会很有帮助。”
    桑暖斜着眼睛瞥了他手里的书一眼,直接扭过头去,完全不理会他。
    莫思源无奈,径自把书放进塑料袋里。
    这么小闹了一通,桑暖也没了看别的东西的兴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便出了房门。
    外面天已经暗了,莫思源给桑爸桑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他们俩在外面吃饭,让他们不用担心。
    这个地方叫宁郊。再往北去就是到了青城市下的宁堂村,这里正是青城市与宁堂村的交界。附近有很多农家菜饭馆。
    两个人在最靠近公交站的地方随意找了一家,吃完饭直接坐上返程公交车。
    一路上,桑暖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档案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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