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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旦(5)*捉虫
    少年换上墨蓝色的长衫, 幽白的断竹将衣角的下摆绣起来。衣服的式样看上去简单, 实际从内衫的设计和映衬上来说,设计者花了不少的心血。
    “嗒、嗒……”
    “吱呀——”
    当脚步声和开门声交杂在一起的时候,最容易吸引整个空间里的注意。
    “阿舟,欢迎回家。”开门的和走路的不是一个人, 清秀出尘的女子扶着门栏, 见到少年先是愣了愣,随后伸出她白皙的手臂将比自己高出将近一个头的身影拉了进来。
    戏柠舟感觉到手腕上比自己要高出太多的温热,有些无奈此人的行为,他轻轻低头,看着这个记忆里的女人。
    “母亲, 许久不见。”少年蛊惑人的声线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散播开, 似明似暗的视线都朝这边转来。
    “你这孩子,说话也太生疏了。”戏母偷着角度瞪了一眼少年, 一身青色的旗袍将她玲珑的身躯勾勒起来, 虽然表面端着矜持的微笑, 她却是很想将少年揽在怀里问寒问暖。
    一旁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走过来, 一只手环住有些颤抖和激动的戏母, 他看着少年少许, 眉间的坚毅和严肃难得地化解为温和:“欢迎回家。”
    少年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勾起微笑:“父亲。”
    戏父点点头,将爱妻环着侧开身体, 将大厅里的人都露出来:“去见见其他人吧, 很多年了……”
    戏柠舟看着两人的身影, 神色间带了一份凄凉。戏母是如何地想将他抱在怀里,戏父又是如何难掩的激动,如今却被戏家这和时代脱节的规矩生生禁锢住。
    何其可悲。
    戏柠舟不热不冷地嗯了一声,将目光放在大厅里几把椅子上的人物,等和记忆里差不多对上号才走过去,对着坐在正中间那把椅子上的人从容一笑:“爷爷。”
    椅子上的人穿着一身棕色挂衣,衣衫内是金黑的长衫。这是个即将花甲老人,身形消瘦,五官被皱纹和黑斑修饰起来。一把棕红色的扶手放在他的身边,老人左手端着茶碟,右手拿着茶杯上的手柄。
    等这一声过了许久后,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才温和地笑起来:“啊,小舟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坐下快坐下。”
    戏柠舟从容地向周围扫了一眼,突然被一个身影看得愣住。
    坐在老人右手第三个黑色椅子上的人,他有一头及颈的黑发,带着微卷的发尾,不羁的流海因男人微微的低头而遮住半张脸,男人的手上有很多老茧,他穿着纯黑色的长衫,扶着茶杯,并不看向这边。
    戏柠舟不动声色地回神,他看了老人左手边第二个空椅子,转身走了两步才坐下。
    “老早就听你父母念及你要回来的事情,家里的人都很是挂念。只是迟迟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这样一去一来时光不自觉也过了那么多年。”老人的身形虽然消瘦,但总归一副威严的模样,“还记得你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还只有十二岁。”
    戏柠舟笑得很恬淡,知礼地将余光从男人身上移开,对着老人回答:“劳爷爷挂心了,从十二岁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也不曾想到过会那么多年不回来。和外面的地方接触过久,如今看谁都有些变了。”
    老人点点头,泯口茶:“是啊,看你小时候长得就惹人爱,幼年时期还有些木讷,人小鬼大的模样。后来少年时期倒是多了几分生气,你一向不喜欢待在家里,如今看来人长得更漂亮了,这身段也不错。就是太瘦。”
    漂亮这种词眼在戏家形容一个男孩子很正常,但是身段并不旦旦指身高方面罢。
    “哪里,那是年少气高,在外面吃了些苦头,懂得不少,不会和小时候那模样重叠了。”戏柠舟和老爷子文绉绉地谈话,旁边的人也没有人说话。
    “我倒觉得你少年时候更惹人喜欢一些。”老爷子将戏柠舟从头到脚完全看了一遍,只觉得少年的气息一直是那样沉稳,无奈轻轻摇头,“就是太早懂得东西了,如今算来你怕是刚满十八不久,才开始傲慢的年纪怎么说这样的话。”
    “爷爷想过了,我也只是看到了书上那些复制说出来罢了,要真正控制住手脚也要再些年。”戏柠舟半真半假地附和着老爷子,目光一直淡然无波。
    “我的孙子还要控制什么,你这些年一看也不像是会照顾自己,比十二岁的时候还瘦。”老爷子将茶杯放下,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站在戏柠舟身后一样穿着长衫的董联。
    董联将眼神放在地上,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似的。
    “可不是嘛,我记得很清楚,阿舟十二岁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连脸上的那点儿肉都没了。”戏母在适当的时候插话题,做母亲的当然更关心自己的儿子,老爷子完全没有计较礼仪的意思。
    对面的男人闻言微微抬头,和戏柠舟对视一眼又埋下头去。
    戏柠舟嘴角的微笑更深了些。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在戏家遇到熟人。
    “哇啊!阿舟!”从没有完全关实的门缝里钻出来一个人,身影并不高,很大的声音却从老远就传来,“你可回来啦!”
    戏柠舟光凭这性子就能分辨出来者,暗暗观察了一遍身边人的神色,才对着门口温和地回应:“莫谦,许久不见。”
    莫谦张牙舞爪地窜进来,等看清了脸色严肃的老爷子,便将一身孩子气收起来,噔噔噔跑过来直勾勾盯着少年:“哇,阿舟长得越发帅气啦,我还以为你要不记得我了咧!”
    戏柠舟站起来对着莫谦微笑:“只不过隔了六年,我忘性可没有那样大。”
    戏家因为唱戏的太多,从各地招募而来的人才,以至于异姓的太多,而偶尔攀附名门难免惹出一些乱子。不光彩的事情是时常发生的。
    “我的天,六年!——”莫谦瞟了一眼脸色冷冷的老爷子这才觉得自己太没有礼貌了,收敛下声音施施然,“六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您说对不对啊爷爷。”
    老爷子重新端起茶来泯了一口:“我还以为你小子目无尊长的脾性又回来了。”
    莫谦感觉一张狗腿脸贴上去弯腰:“哪能呢,我不是见到了阿舟才这样兴奋的吗!那可是六年未见了啊!”
    老爷子和孙子重逢还是难掩的喜悦,心情自然跟着轻松起来:“也是,小时候就属你和小舟关系最熟,想来两个人相见难免激动。”
    “可不算熟,是莫谦太闹了罢,不要脸皮地贴着人家。”从门口走来的妇女将话接上去,美丽的妇女对着老爷子行了规整的礼,又转过去看戏柠舟行了礼,“少爷回来了。”
    戏柠舟点头回礼:“申阿姨。”
    “啊啊啊!妈,您不拆自己儿子的台不行吗!”莫谦抓狂式朝妇人奔过去,“人家阿舟本就不喜欢说话,您这样说会让自家儿子生厌的啊!”
    妇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咋咋呼呼像个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人家少爷不喜欢说话,还像个牛皮糕子贴上去,被旁人看到了怕要说闲话。明明比人家少爷还大,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也不是。我喜欢的就是这小子这股子折腾劲儿,虽然有时候不懂得规矩,但也总比小舟那一张不变的脸要好。”老爷子显然今天心情极好,他将茶杯放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子孙。
    “这样说来,少爷确实要比多年前更爱笑些了。”妇女将自家孩子捉在身后,看着修长温和的身影。
    戏柠舟没有说话,他再次用余光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戏家虽然阴暗复杂,但老爷子可是认人极其严苛的老姜,能坐在这个地方说话或者做事的人都少不了一些心机,但也都是安守本分绝不会闹事的人。
    虽然不至于电视剧上嫡子庶女有别那样狗血,但是戏家这种变态的管教下也很难隔去刻在骨子里的位份。
    戏家直系的关系很简单,老爷子有两儿一女,小儿子就是戏柠舟的父亲,戏柠舟的母亲出自书香世家,两人多年来相敬如宾,可能唯一的“缺憾”就是有戏柠舟这样的孩子。
    老爷子的女儿嫁出去过得也不错,生了一对龙凤胎。但是待在老爷子身边的人就只有大小儿子,大儿子又给老爷子添了两个孙女。
    独生来说只有戏柠舟的父亲,而且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导致最后离开家族到外面独自生活。但不管怎么明争暗斗,老爷子喜欢的始终是戏柠舟这不骄不躁的性子。
    也就是说,戏柠舟是老爷子唯一的孙子。
    莫谦也是老爷子喜欢的少许人之一,他是戏班子里两个名角儿的后代,自小粘着戏柠舟,怕也是天真单纯的性格惹得老爷子把他当养孙一样对待。
    但莫谦的母亲是个极为恪守本分的,多年的教训让她在这个家里一直默默无闻,在确保自己儿子不会被陷害或者闯祸的前提下,又让他一直保持这种性格,这个妇女将所有的尊劣分得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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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龄没错。戏戏身份证上的是假年纪。
    也就是说,他的实际年龄是十二岁出国,十七半岁回到裳安,十八岁回戏家。
    身份证上的是十四岁出国,十九半岁回到裳安,二十岁回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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