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慕白长久地望着她，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陆长安在等着厉慕白的回答，想，或者不想。
    只要他一个字，她就留下。
    “长安，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许久，厉慕白还是歉然地低声回道。
    “答案你很清楚，不能。”
    不能，而不是不想。
    虽然他执意让她走，是陆长安意料之中的回答，但还好，他回答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她脾气素来洒脱，他给了第二次否定的回答，那她就尊重他的意思。
    她最后眷恋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回道，“那我走了。”
    “走吧。”厉慕白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陆长安想着，他刚才把她按在沙发上时，说的那一句，“长安，等我回去。”
    她想，厉慕白应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吧。
    他说了让她等他回去，他一定会回来的吧。
    那现在，就不要浪费他的时间了。
    他晚上都得出去执行任务呢。
    她抿着嘴角，朝他笑了下，逼着自己转身，继续往飞机上走。
    直到走进机舱，都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他一眼。
    方轩扭头看着她走进来，考虑了下，安慰她道，“长安，厉长官他执行完任务就能回去了，说不定半个月一个月的就可以回家了，不用这么担心嘛！”
    虽然他明白自己说的是假话。
    陆长安也没有理他，只是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
    “刚才他和区长他们视频的时候我也有在哎！区长听到你的消息，开心得不得了！当时就给区长夫人打了电话，所以我觉得你回厉家，也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陆长安知道方轩是好意劝她。
    虽然他劝的话都不在点子上。
    “咱们回去之后，先去一趟宋念他们的研究室，去抽一点儿血，取一点儿骨髓细胞样本，很快的，就几分钟，然后就让宋念陪你回去！”
    陆长安听方轩说了一大堆，几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她的脑子里，只有厉慕白。
    飞机起飞的瞬间，她扭头，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去。
    厉慕白一个人站在他们的车子旁，抬头看着飞机。
    他还没走，在等着飞机起飞。
    也不知道他隔得那么远，是否能看得到她。
    但是陆长安觉得他能看到她，因为他的脸一直对着她坐着窗户这边的方向。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现在立刻叫停飞机，下去，回到他身边。
    但是她知道，不行，她不可以这么做。
    厉慕白给她换上裙子的心思，她能懂，他希望她能在厉南朔和白小时面前，在他的家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怎么才能留下好印象呢？从现在开始，她就得乖乖听话。
    飞机起飞之后，半分钟没到，她就看不到地面上的厉慕白了。
    她又盯着黑漆漆的外面，发了好一会儿呆。
    方轩还在苦口婆心地跟她讲道理，和她讲回去之后要注意什么。
    但其实这些，厉慕白都已经跟她叮嘱过了。
    她收回目光的同时，察觉到坐在前面一个舱室的司谨，正在盯着她看着。
    大概是厉慕白安排的，不让司谨和她待在同一间舱室里。
    而且那几名女兵，全都是配枪，坐在两间舱室之间的过道里，即便是司谨想做什么，也没有机会。
    她朝司谨瞟了一眼，神色一下子变得冷淡了许多。
    随后收回目光，朝方轩轻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放心吧，我知道要怎么做。”
    这支队伍里，就方轩最明白，陆长安和厉慕白之间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现在说再多，陆长安肯定还是会难过会舍不得。
    于是贴心地点了点头，回道，“那行，那你休息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陆长安“嗯”了一声，起身，顺着边上的小梯子，爬到了上面一层的休息床铺。
    爬到了铺上，还是能看得到隔壁舱室的司谨，她想了下，索性掉了个头，背对向司谨。
    想了想还是膈应，拿起边上的眼罩戴上了。
    眼不见为净，看不见他心里就舒服了。
    然而虽然躺着，闭着眼睛，三个小时的航程，一分钟都没能睡得着。
    离开厉慕白之后，又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感觉已经离开他好久了，却连a区都没到。
    一直到下层的方轩轻声叫她，“长安，我们马上到了，醒醒啊。”
    陆长安才坐了起来。
    她扭头，透过窗户往外看。
    是的，她们马上要着陆了。
    脚下的城市，一片灯火通明，高楼大厦，街上，住宅，到处都亮着灯光，仿佛在a区，病毒的侵扰都是不存在的，所有人还是过着安稳平常的生活。
    看起来，比冷冰冰的b区，要好得多了。
    温暖。
    是这个地方，给陆长安的第一印象。
    她们着陆在了硕大的a区军区总部外的停机坪，下飞机的时候，外面已经停了两辆专程来接他们回去的车。
    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的老大叔，站在第一辆车子旁边，看着陆长安他们下来了，随即笑眯眯地迎上前来。
    “长安小姐，我是厉家的管家，我叫海叔，区长和夫人，特意命我过来，接长安小姐回家。”
    海叔是叫她长安小姐，而不是陆小姐。
    陆长安几乎一下子，就对面前这个老大叔，心生亲近之意了。
    “要不然你叫我海爷爷也行，少爷和小姐平常在家，都是叫我海爷爷。”厉海见陆长安不说话，知道她是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继续笑呵呵道。
    陆长安也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喊了他一声，“海爷爷。”
    “哎！”厉海此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的，上下打量了陆长安一眼，点着头又道，“真快，长安小姐也长这么大了。”
    “海爷爷印象里，你还是这么一点点大的那个小姑娘呢！一眨眼长这么大了！”
    厉海一边比划着，一边感叹道。
    “咱们先上车，去趟研究室，然后带宋念小姐一起回去，行么？”
    “行。”陆长安乖乖点了点头，然后跟在了厉海身后。
    厉海伸手接过了司谨的行李，一边又朝司谨道，“司谨少爷今天也跟我们回去一趟吧，区长和夫人有事要跟你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