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惜白伸手就想去抢他手上的针管,倒是把李应给吓了一跳,慌而忙之的退到一边。
“你给我快点,李应,再不抽血,我一会儿就自己去找刀子了。”
而找到了刀子是做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李应一张脸皱的活似个苦瓜,万分后悔自己怎么揽了这么个差事,但比之原惜白威胁的找刀子,显然眼下的这个抽血还是要安全一点。
针管扎入了皮肤,鲜血缓缓地顺着导管,流入了透明的管体,一格一格的填满。
原惜白想,果然比之好言好语的要求,还是威胁来的更爽快。
不多时,一根针管就已经被填满,李应将之抽了出来,取了碘酒棉花给原惜白按上。
疼痛像针扎一下,原惜白管也管,直接说:“再抽一点。”
“原哥哎”李应简直拿他没有办法,“我理解你的心情,就算你想要再抽一点血,先不说其他,你也要等着确定这一次有用了再说吧。”
原惜白语气不容置疑:“我当然能够确定。”
李应:“”
原惜白说:“怎么了?”
李应无比虚弱:“我觉得你再这么对我,我就要要求涨工资了,原哥。”
“好啊,没问题。”
本来是说着当玩笑,哪知道原惜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一口就同意了。
“成,涨工资,来,你再给我抽点血,备用着。”
李应:“”
.
最后好说歹说,李应也没有给原惜白再抽一管,而是把所有的器械都收了起来,为了避免原惜白自己搞事,甚至把他的轮椅先推到了客厅里,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空地儿。
原惜白一阵阵哭笑不得,等了好一会儿,李应才端着处理过的鲜血过来。
热气蒸腾,就那样看过去,隐隐约约还冒着些微的白汽。
李应看着原惜白眼下的这个样子,很是无奈。
黄纸依旧在茶几上,小碗都换了无数个,介质也换了好几种,但是纸,还是最开始的那一张。
李应这一次基本连说话都懒得说了。
鲜血面上静如止水,片刻之后,终于晃晃悠悠了起来,出现了小小的漩涡。
经过了那么多次的尝试,李应以为自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然而陡然一看见,还是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
原惜白看着出现在空中的一点血痕,那包裹出来的像是属于人体的,指尖的形状。
一滴鲜血晃晃荡荡,从指尖跌落,滴在了黄纸上,随之浸透,晕染出了一点儿血痕。
横,撇,撇竖,横折,横,横,竖钩,点,捺
一道道笔画在黄纸上缓缓的现出有一些歪斜,却并不妨碍人辨认。
原惜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张纸。
——原。
一个原字,原什么?原来,原本,原以为?
紧接着,原惜白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姓氏。
所以那是写着什么,他的名字吗?
猜测从脑中一划而过,只是那样想着,就泛起了丝丝的甜意,然而接下来,在看到第二个字的时候,却被击的粉碎。
——嘉。
原嘉
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的一个字是什么,用脚趾头都猜得到。
胸口如同被打了一拳,说不出的酸涩。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还念着那个人。
——澍。
原嘉澍,他疯狂追求着的,为之几乎什么都忘记了的心上人。
李应都没有再看那张黄纸,他的目光回到了原惜白的面上,看着原惜白抿得紧紧的嘴唇,一时间几乎恨不得自己没有帮助原惜白,恨不得自己直接撕掉这张纸。
他心里有诸多的念头划过,看着原惜白惨淡的面容,终于是忍不住,想要抢上前去,直接就撕掉那张黄纸,不再让接下来那些伤人的话令原惜白伤心。
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李应骤然一把抽掉了那张黄纸。
猝不及防之下,黄纸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原惜白蓦地喊道:“李应,你做什么,给我放回去!”
李应心里窝着一股子火气:“原哥,你在想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护着他做什么啊,他脑子里除了原嘉澍,根本就没有别的人!”
手指甲都掐入了掌心里,原惜白压抑下了心中翻滚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先把纸放回去,让辛先生写完。”
李应一听,更是不得了,团吧团吧揉成了一个纸团,随手一甩直接扔到了客厅外。
“原哥难道你自己受得了,你现在都不喊什么‘幼宁’,喊他‘辛先生’了!”
言语中包含的秘密骤然被戳破,原惜白刹那间脊背僵硬。
一出口李应就后悔了,再见着他惨白的面容,一时间恨不得将那些话全部都塞回去。
“没关系”原惜白勉强着说,“拿回来吧,没关系。”
他又重复了一次,却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着李应,还是敷衍着自己。
李应有火无处发,憋了半天,恨恨道:“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吧,原哥,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我一个做助理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话一说完,竟然是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砰”的一声直直出了别墅。
原惜白想要喊住他又顿住,只能瞧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能够怎么安慰呢,酸涩的滋味,在心底悄无声息的弥漫开。
装着鲜血的小碗似乎被搅了搅,带动了一片细细的波纹。
下一刻,微凉的感觉袭上了嘴唇,是一根湿漉漉的手指在缓缓的摩挲,伴随着的是腥甜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息。
尔后,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瓣之上。
第117章 act2·剜心
唇上的触感鲜明到了极致。
那个人的嘴唇寒凉刺骨, 而又小心翼翼, 如此的温柔,几乎教人以为,是某个缥缈而不真实的梦境。
相触不过是一瞬间, 犹如蜻蜓点水, 轻触轻收。
然而怔愣却久久的存在着,原惜白几乎都回不过神来,他望着眼前那一抹被渲染上的、如同红豆一般的血色, 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接触到的地方,柔软,且冰冷。
很快, 那一点寒凉就朝着后方退去,他看到那个小碗里,自己身体中被抽出来的鲜血面上, 再一次出现了小小的漩涡。
飞舞的殷红的萤火似乎因为主人的心情,在黄纸上急速划动, 留下来一道道鲜明的轨迹,很快, 便凑成了一个个方块字。
——有问题。
那是什么?
什么又有问题了?
原惜白坐在茶几边,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黄纸上出现的三个字,最初的时候他的思绪还是恍惚的,并没有理解过来, 直到理智终于回笼, 直到刚才被李应团成了一团的那张黄纸上的内容再次回到脑海。
他把这六个字联了起来。
——原嘉澍有问题。
这句话乍然一出现, 心脏就仿佛被捏了一下。
数日以来的担忧与慌乱悉数浮了起来,原惜白紧紧追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是他害了你吗,病房里的那个布置,是他搞的鬼吗?”
话语像连珠炮一般的蹦了出来,原惜白一个盹儿都不打说完,突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一个一个的来,是他算计了你吗,幼宁?”
见着黄纸上那遗留下来的三个字,原惜白立刻又道:“如果是,你就在‘有’字下面点一道,如果不是,你就在‘题’字下面点一点。”
空气中的那个殷红的萤火似乎有些迟疑,久久的没有动静。
原惜白轻声道:“你是不确定吗?”
片刻后,又道:“还是不愿意相信?”
小碗里的鲜血再次涌动了起来,这一次,黄纸上出现了鲜红淋漓的五个大字,而当悉数联系起来后,几乎教人浑身一凉——
平安符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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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符。
什么平安符?
在原惜白所有的记忆里,能够跟辛幼宁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原嘉澍送给他的那一张平安符,被他珍而重之的戴在了脖子上,须臾也不肯离身。
眼下这写出来的五个大字直直的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张被辛幼宁贴身携带的平安符有问题,联系到辛幼宁割腕自杀、这么久以来不曾苏醒的事实,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浇的人浑身冰凉。
原惜白身体发颤,他死死地看着那五个字,嘴唇哆嗦了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那张平安符害的你这个样子的吗?那张符里面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我马上给你取下来,你等一等我,等一等我!”
他立刻就想要行动,然而腿脚的不便让他不得不认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辛幼宁一直都在三楼,他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上去取下那张有鬼的平安符。
只能够让其他人代劳,然而先前两人用朱砂尝试召唤他的时候,又已经屏退了所有人。
“没事,没事,你等一等我,幼宁”
原惜白推着轮椅到了小茶几边,拿起了搁在上面的电话,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拨出了一串数字,语气急促到尖锐。
等待几乎是度日如年,让人满心都充满了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