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来历,正是承天国十二皇子!也就是吴骇目前正在相处的那位。
容玄本想着给足时间,顺其自然发展,可事实上十年时间还是太短,要知道那位神佛转世灵童入法光寺已有一千两百来岁,超脱成佛便修成神佛金身,虽未剃度,但佛法之高深,天人道无数菩萨仙家叹服。
可见谢宇策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已经打入了佛门内部,成了佛门无上存在中的一员,如果能和这位佛子交好,那么谢宇策此来拉拢佛门中人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
所以容玄才会在意吴骇和这位年轻时的佛子进展到哪一步。
吴骇认真地回答:“‘需要’,好像也不太需要,‘看上’,我没看出来,我好不容易让他不反感和尚,看上佯装和尚的我,好像还不至于。至于‘死心塌地’,这就是个笑话,”吴骇笑着说,“你也知道谢宇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说也是谢宇策的神魂,虽然没了记忆,但本质上的东西没变,更何况还学了佛门功法,你懂的。”
“那么,他可欠你人情?”容玄又问。
“不算欠吧,”吴骇说,“都是我自愿的。”
容玄沉默片刻,有点后悔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以他对谢宇策的了解,自愿效忠等同于做无用功,十年朝夕相处全都白费。
容玄道:“你等等,我需要推演。”
吴骇赞道:“你竟会推演!”
容玄道:“并不精通。”
“会就不错了。”吴骇见道界之主推演过,深知推演之术高妙且不共通,不同大陆有着不同的推演方式,若要完全共通,必须得是仙灵境高手,悟性极高,与自然万物相生相克等,满足这些苛刻条件,才有可能在稳固的其他位面推演当地人事物。
吴骇说:“在佛界都能推演,佛界可是主宰级大界,推演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你都能跨位面推演了,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说到这里,吴骇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
如果他没记错,杨钦的搭档,华夏第五大生态区现区长,年轻时被异魂入主却有大毅力清除并重新植入记忆复苏的白起源,好像也懂推演之术。
地球也是主宰级位面,有着决然不同的法则体系,能在地球动用推演之术,莫非也是强悍仙灵?可白起源脑域阔度才七十,远不到仙境又是为何……
容玄对夸赞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地推演了好几把。
他的推演之术不如某些专注推演的高手,但总比不入流的部分要好一些。在这个临别前的节骨眼上,告诉吴骇真相与隐瞒他,算出的吉凶竟是五五之数。
说不说一个样。说了还得解释长篇大论解释之前瞒着的理由。
再加上变数太多,最终,容玄还是保守地选择了沉默。他张狂不顾后果的行事作风在经过原始宇宙历练后改了些许,更加稳妥了。
毕竟他的推演之术确实不怎么样。
以及,有他间接引导就够了,吴骇在谢宇策本人的问题上容易犯糊涂。
无意地插手过去可能是必经之路。
而有意改变过去,很容易后患无穷。
最后,容玄隐瞒了真相,推了一把:“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费心思,你已经仁至义尽,结局已定。转世身注定是佛门中人,是佛主那边的,他跟你的缘分仅限于这短短十年,将来他会忘了你,你就当他是个踏板,当他是谢宇策意识降临的工具,简单道个别,分清恩情就够了。”
将来那佛子是敌就杀,是友另算,一切由谢宇策主身来定夺。
对于他们而言,拿回真身最重要。
容玄说完便断了联系,从他所在的无垠沙漠赶到承天国皇宫来,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
吴骇却因为他的一番话,陷入沉思,心里五味杂陈。
他能理解谢宇策转世身遁入空门,环境、家族等不可抗力,引导着他走到那一步。
就跟在元武大陆只有那一修炼体系可以成真神,龙源界人族也只有那一套修炼体系成真神,佛界也是一样。
在佛界土生土长的人,不修真佛,还能做什么!
……总不能效仿妖魔渡劫成真魔吧。
可吴骇还是被某句话给戳中了。
——缘分只有短短十年!
十年稍纵即逝,好像已经被他浪费了。
吴骇坐在树下石桌边怔怔出神,手里拿着一卷经书,目光却没有落在字上。
突然,一条胳膊从他身后探出,环过他的脖子,温暖结实的胸膛靠着他的后背,一手撑着石桌面,另一手帮他翻页,说:“这本我看过,我方才站在你背后默背了三遍,你连一页都没看完,想谁呢,这么入迷?”
很是亲昵的姿势,吴骇后背僵硬后微微放松,说:“想谢宇策。”
呵呵笑声从头顶传来,正主明显不信:“想我为何不回头?”
“殿下靠在我背上,头还放在我肩上,让古慧圣僧看了,又会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何体统!”
“让他气,否则他总赖在我这儿不走,时不时找我请教问题,还总是指责我不是,木鱼敲整晚,扰人清梦。”谢宇策理所当然地勾肩抵着他的头,“谁叫你长得细皮嫩肉,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跟我住处里的其他人一比,是个养眼的。以咱俩的交情,不至于这点小忙都不帮吧。嗯?”
吴骇摸了摸他的胳膊,侧过头来,笑着说:“殿下,有个事情要请教你。”
谢宇策在他旁边的石椅上坐下,眉头一挑,说:“神医竟然有事情需要请教晚辈,晚辈只好洗耳恭听。”
“殿下折煞属下,”吴骇说,“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追随他家大人上十年,期间侍奉左右,形影不离,突然有事需要离开,离开后估计就不会再回来了,正苦恼着,不知是道别好,还是不告而别的好,很为难呢。殿下出个主意?”
谢宇策道:“上下属关系多好?和咱俩相比如何?”
吴骇道:“不遑多让。”
谢宇策道:“还是道别为好。不过关系好到你我这样的,非常少见,你哪位朋友,可否说来听听?”
吴骇看着他,说:“过几天,我朋友要来。”
谢宇策问:“谁?”
吴骇默了下,如实道:“你以前见过的,容玄军师。”
谢宇策记性很好,他对吴骇的来历感到好奇,曾去打听过这个人,但至今没有确切消息,难得有机会,他笑着说:“我还记得,是位不错的人物,深不可测,让人印象深刻。”
这些年吴骇刻意不提起容玄,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态,虽然他说着自己不在乎,但要说真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他花了整整十年才有的交情,也许还不及这句话的分量:“记得可真够清,十年了还印象深刻。”
谢宇策道:“怎么突然不高兴,是你朋友,我才夸两句。”
吴骇爽朗一笑:“殿下怎么夸都行,我还得给洪大将军疗伤,先下山了。”
谢宇策拉住他的手臂,一把拽了回来:“站住。”吴骇毫无防备竟然被拉得一个趔趄,侧腰撞到石桌边,手肘搁在石桌面上,侧过头来看他,还没来得及摆出惯有的善解人意的笑容,表情不太友好,脚下一勾。谢宇策没躲,身体前倾,一下子压在吴骇身上。
四目相对。吴骇控诉:“你故意的!”
谢宇策明知故问:“故意什么?”
吴骇道:“故意摔我身上!”
古慧圣僧刚从禅房出来便看到这一幕,一路小跑过来,拨动佛珠,连忙喊道:“有伤风化啊殿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殿下快放开神医!”
“接下来才是故意的。”谢宇策按着他的头,偏到自己这边,然后低下头去,吴骇的唇恰好碰到他的脸,不由睁大了眼睛。
长睫刮得脸上痒痒的,谢宇策心痒,莫名很想更近点,再近点……想做坏事。
从后面看,就好像殿下在强迫神医一样。姿势前所未有的暧昧,在吴骇看来已经是过火了,他两腿发软,只靠手撑着桌面,忍住不舔一口,憋到双耳通红。
“让你放开,你怎么还……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让开,老衲要回护国寺,你们谁也不要拦!”
……
“人走了,放开我!”吴骇推开谢宇策。
吴骇力气很大,虽然压制了境界,有所收敛,但一推之力不可小觑,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推动。谢宇策硬抗了下,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不由一脸委屈。
他都年纪一大把了,跟个年轻人计较什么,吴骇赶忙道歉:“我错了,疼不疼?我不该推你,以后不推了。”
谢宇策运转功法,迅速疗伤,恢复正常神情,轻声道:“还有以后吗?”
有那么一瞬间,吴骇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要走的事,可又一想显然是古慧圣僧下山,之后也就不必刻意亲昵来膈应圣僧。
“我是说,可以不用以后,现在陪我。”谢宇策说,“在我眼前,哪儿也不要去。”
“我该下山了,约好了时辰,去晚了可不好。”
吴骇进屋收拾东西,谢宇策也跟了进来,吴骇走到哪儿,他都跟着。吴骇哭笑不得地说:“出去,我要换身衣袍。”
“不过是换身衣袍罢了,还需要你口中的殿下回避?你连我沐浴的样子都见过,怎么到自己的时候,做不到医者平常心了?”
“不出去也行。”吴骇背对着他脱下衣袍,光着上身去找了身出门的缁衣,正欲穿上。
“以往都是你帮我,这次我帮你穿一次。”
“我可没帮你穿过衣袍!我只给你拆过绷带!”吴骇苦恼道,“再说我都已经穿上一半了。”
“我想帮你,你还不愿意?穿了不能脱吗?”
听听,是可忍孰不可忍。
换做是别人,吴骇听到这话早就该动手了,就算换成谢宇策转世身,放在平时吴骇也不会顺着话头继续,但最后这段时间,临近道别以后也见不着了。
但凡对方有兴致,吴骇也愿意奉陪,但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不一定能稳住……
堂堂殿下要给他更衣,生平头一回,何乐而不为,于是他很没节操地在这个明显已经不对头的气氛下,把穿了一半的衣袍脱下来,塞到谢宇策手上。
谢宇策见他细皮嫩肉,身体却很结实,肩宽腿长腰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体型匀称,极有美感。难得对方如此坦诚,谢宇策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揩了好几把油。
吴骇说:“殿下,你的手好像不老实。”
谢宇策脸皮微红,说:“第一次给人穿衣,难免失误。”
吴骇很能理解地说:“我的荣幸。殿下不嫌弃就好,随便来。”
谢宇策明目张胆地搂着他的腰,抱着他就往墙上靠,吴骇轻易地挣脱,转身面对着他:“殿下不要闹了!”
谢宇策目光幽暗,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你还顺着我来,是戏弄我吗?”
吴骇睁着眼睛,那双眼睛根本不能看,仿佛旋涡看了就能被吸引进去,他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自己送上门来。”
谢宇策气定神足地道:“你对我有意思,我心知肚明。从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了,你看我的眼神,跟第一次见我就往我跟前凑的女子看我的眼神没两样。”
吴骇心里冒火:“居然拿女人跟我比,那些女人哪有我好。”
谢宇策继续道:“但你沉得住气,十年来几乎没有露出马脚,除了我对你动手动脚的时候,你欲拒还迎……”
“快住口!”吴骇想到一些事,又想气又想笑,转世身很不一样,佛界承天国到底不比上界大衍神朝,为了能让过分受欢迎的儿子身心洁净,承天皇帝和帝后没少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他拿之前的经验并不准确,以至于闹笑话还不自知,不由道,“殿下,这种话可别乱说,一口气毁了我们十年清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猜错了,可就闹大笑话,我若全盘否定你,你今后会没脸见我。而且无论对错,你再继续下去,兄弟没得做……”
谢宇策皱眉:“你敢全盘否定我?”
“当然舍不得!”吴骇一把抱住他,瞬移到床前,往床上放去,长腿一跨,置身于其上。
“这是什么鬼答案。”谢宇策不免怀疑,莫非是他想错了,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吴骇并没有对他一见倾心。
吴骇说:“但你为什么没想过,也许是你对我一见钟情?我明明显示了过人的医术,才华出众,那么有用处,以殿下唯才是用的风格,怎么就对我不理不睬,我想一定是对我有意思。”
谢宇策听得想笑:“你当时的样子,需要我给你形容吗……”他生在佛界,起初并不知道能徒手行医的神医有多难得,只觉得新奇,他绝不是一见钟情,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