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匆匆忙忙的应了一句,左右手拉着行李箱出去。
她刚一开门就碰上好久不见的江怡,她动作一顿,然后拖着车走进电梯里,“你不下?”
“我就是来找你的。”
辛家按了楼层一,“你怎么知道我过来收拾东西?”
“楼下保安说的有人上了顶层,我哥现在应该跟晓茵姐在一起,能来这里的就只有你。”
“哦。”
短促的一个字回答,对江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带一点好奇,也没有江怡想象中的仓促和恐慌。
江怡:“我还专程来安慰你,看来是白来了。”
“你来之前打个电话多好,这样就不用白跑一趟。”
一流的大厦当然有一流的电梯,运转优良的电梯没有给两个人过多的相处时间,平稳的下降到了一楼。
辛家拉着行李箱往前走,还得从身体内拿出她一直藏起来的三头六臂接李锦电话。
“我知道,我已经出来了,现在打个车过去,不会迟到的。”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了。”
她挂了电话准备跑,江怡仓促的提高音量叫住她,辛家耐着性子回头看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最好很重要。”
江怡练习了一整天的话脱口而出,“你早点这么识趣也不会这么丢人,我们也不用走到今天的。”
可是这句话没有配上理想的表情,理想的氛围和理想的针对对象,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相反显得格外滑稽。
辛家刚好背光,她的表情很暗,但是情绪却像是开出的花,从字里行间泄出某种释怀的情绪,“江怡,我不是识趣,只是对你来说比天还大的江津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了,你必须得清楚是我不要他的,也是我先走的。”
“你凭什么不要,你算什么东西?”
“怕你们有一脉相承的恶毒。”辛家发出短促的一声笑,刺耳又扎心,让人坐立不安。
这不是她要的效果,她来是应该看见辛家痛哭流涕,看见辛家绝望和愤怒的。
她神情猛地一变,露出某种仓皇不安的情绪,她揉了揉衣摆看向辛家的背后,喏喏叫了声‘哥’。
辛家回头看见江津,她弯唇颔首,“我来收拾我的东西。”
江津:“... ...”
辛家并不意外江津的冷淡,“你们谈吧,我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江怡跺脚:“你不能走!”
辛家不理会她,大步朝外。
她还记得江津说过的,如果你决定要走,那么一路上绝对不可以回头。
她是个超好的学生了。
第89章
只能她看不起辛家, 但是绝对不能辛家看不起他们。
她算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个, 江怡就觉得火辣辣的难受, 她想要追上去被横移一步的江津挡住。
“哥,你干什么啊?你刚才也听她说了,说我们什么一脉相承的恶毒!你听听这话, 她还真是不要脸...”江怡愤愤的咬了咬下唇, “我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让她好好说清楚。”
江津从来没有这么心累,他言语里沾染上情绪,烦躁又恼怒,带着几分不耐烦, “你闹够没有?”
江怡一滞, 抬头看江津,“哥,我是在为你说话啊。”
“我知道你好心好意,但是这不关你的事。”
江怡:“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是不是辛家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江津沉默的看了江怡小半晌,他眉心微不可见的跳了一下,他揉揉鼻梁骨, 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江怡, “明天去买东西玩吧。”
“呵, 我!不!稀!罕!”江怡打掉他手里的卡,“你和妈一样, 问到什么关键的问题都是用卡来敷衍我, 从来从来不会认真过问我!”
江怡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急匆匆的往外跑。
江津一个人站在光可鉴人的大厅里,他低垂着头,漆黑的瞳孔看着瓷砖上的卡片,没动弹。
保安走过来,帮他捡起来,“江少爷,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卡?”
江津睫毛微动,他伸手接过卡片,道了声谢。
他坐电梯朝上,深夜加班的尽职尽责朱秘书给他打来电话,汇报今晚的工作。
“boss,现在您和黄小姐的八卦新闻好像被顶得太高了,一开始的商业合作新闻完全被压下来了,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出个声明把八卦压下来,突出这一次的合作。”
江津手指摩着卡片没说话。
朱秘书等了小半晌也没等到大老板的指使,他浑身一个激灵,在职场上锻炼出来的强大直觉让他大脑飞速运转,他提起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想了想,又问:“我觉得保留这个八卦新闻也不错,我们再买十几个大v写些分析文章,到时候就可以把八卦自然的过渡到这一次的商业合作上。”
江津:“朱秘书,你有兄弟姐妹吗?”
朱秘书没有适应江津这云霄飞车般的脑回路,他停顿了一下,没办法揣摩出这句话背后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深意,斟酌了小半晌回答道:“嗯...我有一个妹妹,现在正在读大学,我负责她的学杂费,生活压力不小。”所以他绝对不能丢掉工作。
“你父母不负责她的日常开销,要你这个做哥哥的负责吗?”
“嗯,是的,我爸早些年务工的时候伤了腿,现在下地不方便,我妈一直在家务农,也不赚什么钱,所以我来负担。”朱秘书着重标注了重音,读出了抑扬顿挫的感觉,所以他是绝对不能够被辞退的。
江津根本就不知道朱秘书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的问题又继续跳,“你爸妈感情怎么样?”
“还行吧,没怎么吵过架。”朱秘书敏锐的感知到江津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虽然我爸身体不好,不能够长时间的站立,但是小时候学过编竹篮,现在也算是一门技艺,他编我妈去赶集的时候搭着青菜玉米卖,生活还算过得下去。”
朱秘书还在思考江津出的这个考题的中心思想,他顿了顿,继续说:“boss你也知道,这老一辈的人也不谈什么情情爱爱的,大家相互凑合凑合,能过个日子就行了。”
“我知道了,辛苦了,你下班吧。”
说完,江津就挂了电话。
朱秘书捧着手机,满脸纠结,这个‘下班’是他想象中的‘下班’吗???
他是要卷铺盖走人?
随时处于失业悬崖边的朱秘书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做事,他顶着巨大的风险又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江津:“还有事?”
“boss你还没说网上的新闻要怎么处理...”
“她不在意,删了吧。”
朱秘书还没有意会过来这个‘她’是谁,但是他已经灵敏的从这两通飞快被挂掉的电话中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可爱秘书,只需要以服从老板的指令为天职,暂时解除失业危机的朱秘书立刻下达了老板指令。
江津把卡放进钱夹里,输密码进了屋。
他开灯,低头脱鞋穿鞋。
突然,他打开鞋柜,弯下腰去找已经不存在的粉色拖鞋。
江津捏着鞋柜柜门把手的手指微不可见的一缩,下压眉眼,遮住眸底的情绪。
明明就只是少了两个行李箱的东西而已,但是江津总觉得整个房子的人气都被搬走了。
他的心脏被挖掉了一大半,留下满身的百孔千疮。
他坐在地毯上,背脊靠着身后的沙发,悄无声息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月光浅浅的勾勒他瘦削的身形线条,他眼圈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尽管如此,他唇抿得又紧又直,没有一点声音。
江津把头埋进双腿间,沉默的坐在那里,跟茶几地毯沙发形成一幅相对静止的画。
他盯着地毯上的手机,好像能透过明面上的字看见背后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他拨了辛家的电话,嘟嘟声清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辛家接了电话,‘喂’一声。
江津死死盯着手机,不说话。
“没人我就挂了。”
“... ...”江津试图张嘴好几次,最后简短的吐出辛家的名字。
辛家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你有什么事情?”
“那些首饰和包,你不拿走吗?”
“都是些奢侈品,你可以卖二手,也能赚回不少钱,我就不拿了。”
“我送人的东西从来不收回来。”
“...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就把东西全部寄到工作室去吧。”
“... ...”
“对了,工作室当我的分手礼物,没意见吧?”
江津张了张嘴,嗓子里泛起铁锈般的血腥气味,没能出声。
“你还在听?”辛家还没等到江津的回复,就被死咬住她不放的江怡弄得生气了,她举着手机,开窗对并排行驶的车吼回去:“你烦不烦啊?听不懂人话啊?”
江怡:“你停下,刚才的话你必须解释一次是什么意思!”
“... ...”辛家双手趴在车窗沿边,看着江怡,“我要解释哪句话?快点说,我快点解释给你听,你别抓着我不放了,烦死了。”
“我哥跟晓茵姐在一起了,你为什么假装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太作了,真让人反胃。”
辛家露出非常诚恳的笑容,“我其实真的非常高兴,你想想我前男友不被人看上是不是显得我眼光特别差。”
“... ...”
辛家:“满意了就别咬着我不放,快走。”
辛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边升起车窗边示意出租车司机可以再加点速度。
出租车司机也看了一场好戏,他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马上就能甩掉那辆车,这方面我是专业的,不过可能要绕点路。”
“没关系。”辛家这时候低头去看手机,发现她跟江怡说话之前好像不小心按到了挂机键。
江津算是个大方的金主了,一个签了五年出租合同的工作室而已,他不太可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