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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第二个,谎言
    他慌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把哥哥的目光从沈奕拉到自己身上。
    他给哥哥打电话,可哥哥对他的电话并没有多么意外或者欣喜,就好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管有没有,是不是,他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他看到他淡定的接起来,面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又重新变成了他熟悉的那个鼎盛总裁和不苟言笑的哥哥。
    他印象中的哥哥就该是这样,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但当他向他撒娇时,他会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转身就把他想要的一切捧到他面前。
    他以为哥哥没有变,可事实总喜欢和他开玩笑骗他。他几次拒绝,拒绝的毫不犹豫。
    他愣了很久,终于明白,四个月的时光能改变很多东西,比如他,学会了撒谎,再比如倪辰君,学会了拒绝。再长久的过去时都比不过一眨眼的现在进行时。
    他看着天上那勾凄惨伶仃的瘦月,就好像看到倪辰君勾起来的嘴角。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很少在倪辰君脸上看到这样和缓的表情。他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强大冷漠的哥哥,他会耐心的教导他,严厉的训斥他,很小的时候,甚至还拿爷爷的手杖打过他的手心,但他从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对。
    因为哥哥疼他,打他只是为了让他长记性。所以他打的少,为数不多的几次也跟挠痒痒似的,有时候他甚至还觉得打手心挺好玩儿的,不用被骂,打完了之后哥哥还会问他疼不疼。
    大概打手心是他童年里难得的亮色,所以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正上一年级,班上的女孩子又总喜欢往他身边凑,他懒得应付那些整天只知道吃只知道比谁最漂亮的花蝴蝶,所以为了一劳永逸,他在她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把她们当多米诺骨牌给推了个一干二净。
    花蝴蝶很会哭,哭的震天响,不仅把班主任和校长哭过来了,还把全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哭的围在一起看热闹。
    他现在还是觉得那些花蝴蝶很讨厌,不止飞来飞去讨人嫌,还让他受了一顿全校师生责备的凌迟。
    然后哥哥把他领回家,让他站在比他头顶还高的书桌前伸出手心,举起爷爷的实木手杖打他的手心。
    那根拐杖的杖身很亮,还通红通红,就像浸了血一样。
    小时候他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最喜欢看武侠片,飞檐走壁徒手接刀,这在他看来非常酷。但更酷的,还是让他一直吐不出的那口血。
    那天哥哥打的很凶,打得他觉得自己就要像武侠剧里的主角一样吐血而亡。
    他一边嚎一边抓着自己的胸口的衣服噗噗往手杖上喷口水,嚎完了还一屁股墩倒下去大喊“我要死了,哥哥别想我”。
    那一出戏唱的直接吓飞了哥哥的魂,手杖一扔,抱着他就往医院冲。
    那时候哥哥也才14岁,却已经强壮的能像爸爸一样抱着他一步不歇的跑到医院去。
    他看着哥哥在医生面前红了眼眶,一边求医生救命一边让他这个小祸害坚持。
    大约是被吓坏了,自那之后哥哥就再也没有打过他,那也成了他人生中被手杖打手心的终点。
    爷爷早就去世了,手杖却一直没有扔,就挂在老房子的储藏室里,不论是念旧人还是念旧事,每一年他们都要一起回去将它重新抛光,仔仔细细擦干净再放回去。
    倪晨曦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把脸埋进膝盖里,模糊的视线里有泪滴坠下,就砸在以前倪辰君帮他买的裤子上,黑色的裤子再加黑漆漆的夜色,他懦弱的证据消失的无影无踪。
    撒谎这种事情,向来只有零次和一百次。
    除了第一个谎言之外,他本来还有第二个要说给哥哥听的。
    他在美国过的一点也不好。他吃不下那边的面包和土豆;看不懂全是专业术语的学术文章;他的数学论证做的一团糟,几次都被导师骂得狗血淋头;同学也一点都不友好,他在那里几乎没有朋友;他还被迫经历过一场恐怖袭击,差点就被子弹打中了脑袋。
    天知道他那时候有多么害怕,怕他再也回不去,只能躺在冰冷的街道上,脑袋开出丑陋的花。
    枪声在他脑子里回环往复,是他许多个夜里无法摆脱的噩梦。可是也比现在好,倪晨曦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眼泪,现在,他们明明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两颗心之间却划出了一道天堑,好深,好长,令他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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