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她说话。荣格叼着的烟都抖了一下。
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装得一脸恍然再去看手里的烟。
看看烟,再看看她
清欢从桥栏上站直。
荣格一愣,然后再看一看,道:“是的。”
清欢抿着唇笑了起来,看着荣格的眼睛里似乎带了些趣味,“这里可没有你要买的烟。”
是了,这地方虽然不偏僻,但也已没有货郎了,不是来买烟,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荣格将烟盒收到口袋里,把叼着的烟也取了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欢笑着将视线往桥下一扫,“我来看鱼。”
荣格跟上:“我也来看鱼。”
清欢笑着点头,“那你继续看,我不看了。”
说完,转身就欲下桥。
荣格往前追了几步,“你真的不看吗?”
清欢下桥,头也没回就扭身进了一条巷子。
荣格追着她的背影上桥,却没有再追下桥去,多年来严苛的教育让他做不出被识破后还面不改色尾随的事情来,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昏暗而潮湿的阴雨黄昏里。
等暮色里没了她的身影,他再低头去看,只看到了一条裸了底的干涸的小河,别说鱼,就是水草都没见到一根,只有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河石铺了满底,显然是干了许久。
荣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骗了他,他也跟丢了她。
荣格看了看她消失的巷口,又看了看嶙峋丑陋的河底,最后还是掏出了那根没有放进去的烟重新叼上。
第二次的偶遇并没有给两人的关系带来什么进展。
荣格觉得自己是期待和清欢的进展的,毕竟每一次想到她总忍不住要多想一点,每一次看到她就忍不住多看几眼,脑子里一帧帧一幕幕都是她举手投足间的明艳妩媚,和那双看着他时,笑意盈盈的眼睛。
不过他清楚,自己在华夏是不能久待的,最多两个月,他就要离开。
小年之后是大年,只是华夏人更喜欢称之为除夕。
除夕那天,街上已经很少有人了,货郎和商贩都早早收摊回家守岁过年,但更多的,都是连早摊都不出,就待在家里准备迎神辞旧的年宴。
虽然荣格早就过了属于自己的新年,对天津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可是看着这满大街匆忙的喜庆,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他独自一人走在天津的街道上,感受着冬日的天津干燥而寒冷的风,嗅着从家家户户院子里飘出来的各色菜香,那些烟火缭绕的姿态轻盈,却又似虬扎的树根,从他的脚心里钻出来,深深扎进这片土地,他从没有这么真实的感受到他是活在这世间的。
他以一种极闲适的姿态走到河边,然后挑了块干净的青石坐下,拉开衣襟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叼上。
他不习惯抽烟,却又觉得烟草的味道很香,这样叼着烟嘴的姿态很放肆,最重要的,香烟在他这里总是有些别样的旖旎,这样私有若无的暧昧与拥有总是令他心驰神往。
除夕的太阳很暖,风一吹,就皱得河面的浮光像一朵朵跃动的金花。清欢就突愣愣的出现在一片这样晃得人眯眼的金花里。
她两手握着一根长蒿,慢悠悠的撑着小船从桥拱下而来。
今天的她面上没有带着前两次见面时的笑容,表情有些冷,穿的衣服也不喜庆,看起来像是并不满这个一年一度的除夕。
荣格忍不住站起来看着她,他一动,清欢也看见了他,她撑着船靠近,却不停,也不和他打招呼,就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个高大的男人。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荣格喊道。
清欢不理他,只撑着船从他面前慢慢荡过。
“我能上你的船吗?我第一次见到华夏的小船。”
清欢依旧不理。
荣格见她不理,略一思量,长腿一迈,哗的一下就跳上了她的船。突然的冲击力和增加的重量让船猛然一个晃荡,清欢身子一晃,堪堪用长蒿撑住了重心没摔进水里。
她怒了,回眸就啐他:“恁个孬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