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跟着清欢进了院子,蹭了一顿喜气洋洋的年夜饭。
除夕新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因为过年了有糖有肉,还有新衣服,而往往一次记忆深刻的新年可以记一辈子。
大家吃完了饭,清欢就把带过来的小纸包打开,里头是一排排摆的整整齐齐的糖堆儿,用短竹串起来,颗颗红艳饱满,焦黄色糖浆裹得均匀又严实,看起来就像是年蕴悠长的红宝石,亮眼的很。
“五更吃个山里红,到老一家不受穷。”清欢吆喝着唱完,就招呼孩子们靠近来,“快来快来,吃糖堆儿啦。”
孩子们叽叽喳喳一齐拥过来,一个个排排站好,都眼巴巴看着清欢手里的纸包,有活泼的已经先喊了出来,“女郎,能给我一颗大的吗?”
清欢就问:“你为什么能要一个大的?”
他答:“因为我吃的最多,他们都吃得少。”
清欢转而问所有人:“你们吃得完糖堆儿吗?吃不完的可以把糖堆儿送给他。”
所有人一起蹦起来,“吃得完吃得完。”
清欢笑着敲小孩儿一个不轻不重的栗子,“回去站好,糖堆儿都一样大。”
荣格来到天津不久,就好奇买了一串糖堆儿,一串五颗,颗颗饱满酸甜,也是讨教了才知道,除夕有吃糖堆儿的习俗的,就如清欢所唱,吃了糖堆儿,一生都会顺顺利利富裕安康。
荣格觉得挺有趣的,所以看着孩子们分糖堆儿也看得饶有兴致。
十三个孩子,每人一颗,分完了还剩下两颗。往常,一颗清欢吃,一颗给妇人,但今天还多了个荣格。
清欢拿了一颗给妇人,最后一颗却递给了荣格,“你吃。”
荣格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拒绝,“你吃,这是你的糖堆儿。”
荣格的天津话说得不好,尤其一个“糖堆儿”学不会卷舌,听起来不止少了韵味,还有些不伦不类。
清欢面上的笑意深了,带了些洋楼里的风尘和厌世,妩媚又轻嘲,“给你就吃,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
荣格迟疑,清欢身后的孩子却忍不住了,“女郎,他不吃可以给我吗?我还可以吃一颗。”
清欢回眸笑啐,“自己吃自己的,敢抢别人的挂出去打屁股!”
孩子们害怕,又哄闹着扎堆吃糖堆儿去。清欢将手又往前递了递,“吃。”
荣格接过,却隔着纸将果子掰成两半,自己挑了块小的,大的继续包着递给清欢。
清欢看了看纸包又看了看荣格,眼里终于流露了些许兴致。她接过纸包,捏着果子一口吃了,“一口吃掉,核儿也吞了。”
正舔着核儿想吐的荣格一顿,扭头看着清欢嚼吧嚼吧全吞了下去,才慢慢把嘴里的核儿和果肉一齐吃了。
清欢垂眸看着睁着一双蓝灰色眼睛巴巴看着她的荣格,觉得有趣,“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荣格道:“糖堆儿很好吃。”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寓意也很好。”
清欢看着他这幅直愣愣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没什么寓意,是给你的酬劳,帮我撑船的酬劳。”
“没有酬劳我也会帮你撑。”荣格道:“谢谢你。”
“你们这些洋人可真是有趣,谢什么,有什么可谢的。”清欢一副被逗乐了的模样,看着荣格的眼睛试探而挑衅,“真要谢我,就去楼里给我砸钱。”
嘴上说着爱,钱却不肯花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嘴上口花花算什么?她早就明白,真正肯为她割肉放血的男人才是真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