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房证得自己去办。林纪宏是机长,一天天都在外头飞,换产证的事一再耽搁,最后是秦慕青去办的手续,都是一家人,林纪宏和老太太都没有戒心,产证上便一直只有秦慕青的名。
后来林纪宏出事突然,秦慕青也没提过让老太太搬走卖房子,林家这一老一小,都不是能主事的主,房子的事便这么不清不楚遗留了下来。
一晃七八年,林欣和秦慕青越来越疏远,这房子,倒成了秦慕青要挟林欣的本钱。
她可是自己亲妈啊。
林欣攥了攥拳,拿起外套,匆匆和老太太告别,撑着伞跑进雨中。
半小时后。
奢华的咖啡厅,音乐舒缓,空气揉进了浓郁的可可香。
林欣坐在窗畔的卡座上,抬手看了看表。
良久,一个衣着入时的男人姗姗来迟,歪歪扭扭倚在沙发上,拿出打火机点烟,漫不经心瞥了眼林欣,“你就是唐家的大女儿?”
抬眸的瞬间,男人征了征。
唐家这个继女,倒比唐瑶瑶惊艳不少。
“沈先生,你迟到了。”林欣懒得抬头,淡淡扫了眼手表。
沈挚陶醉地吸了口烟,偏头看窗外,不以为然啧了一声,“停车花了点时间,这年头心里阴暗的人太多,停到别处待会全是刮痕划不来。”
林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辆亮黄的玛莎拉蒂,招摇无比地停在窗外。
“急什么,今晚老子整晚陪你,够不够?”沈挚往前倾了倾,半个身子都压在桌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轻浮地笑。
林欣嫌恶地压了压嘴角,强忍着不适,语气公事公办,“沈先生,请你严肃点,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更迷人。”沈挚一边晃腿,一边吞云吐雾,目光从林欣的脸上,徘徊到领口。
林欣眉头沉下,拎起包包,“对不起,我还有事,改天再约。”
“别急啊,小美女,喝杯咖啡消消气。”沈挚歪着唇角笑,举着咖啡杯不由分说送到林欣面前。
咖啡被撞了撞,洒到林欣领口,顺着绵柔的布料往下渗。
沈挚眼睛睁大,顽劣地盯着林欣的衣襟,手不安分地伸过去,“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子帮你擦。”
第04章
“别碰我。”林欣侧身,清眸淬了层薄冰,护着胸口往洗手间走去。
水声簌簌。
她微微弯腰,就着盥洗台小心翼翼地拭去领口下的咖啡渍。
手机嘟嘟响个不停。
林欣举起手机送到耳畔,语气疏淡,“让你失望了,唐太太,麻烦你以后不要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面前送。”
“你什么态度,”秦慕青一点就着,“沈家这几年发展得很不错,人家是给你唐叔叔面子才答应见的面,别丢我人。”
林欣嗤笑,“唐家会把唐瑶瑶嫁过去吗?这么好的人家,别便宜了我。”
秦慕青一噎。
短促的沉默,像针一般扎在林欣的心口。她咬咬牙,声音带上寒气,“唐太太,奶奶年纪大,我不想搞太大动静让她烦心,这点你心知肚明,只要不太过分,为了奶奶,我愿意和你相安无事。”
“林欣,你的意思是我会贪你亲爸的房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你的妈妈啊,我为了你操多少心……”
“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的面子。”林欣漠然打断她,“在我心里,你早死了。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秦慕青二婚带拖油瓶嫁豪门,自然不少人背后嚼舌根。即便林欣不想和唐家扯上关系,可外人眼里,她就是秦慕青唯一的女儿,处处都被拿来和唐瑶瑶比较。
而秦慕青,是虚荣到骨子里的女人。
“你别着急,我了解过,沈挚是个纨绔了些,可……”
林欣语气疏淡,“要嫁你自己嫁,唐太太,您自己掂量,到时候再闹得满城风雨,唐太太把前夫的房子据为己有,丢面子的可不是我。”
话音一落,她啪地挂掉电话,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微微气喘,清眸覆了层薄薄的泪雾。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穿上外套,盖住胸前那块水渍,踩着细高跟,若无其事回到咖啡厅。
“幸好老子来了,这继女比正牌唐家小姐正点得多。”沈挚没个正型歪在沙发上,烟雾袅袅中,眉飞色舞地打电话。
林欣步履滞了滞。
旁桌的客人闻着烟味不停地咳,服务生硬着头皮客客气气去提醒,被沈挚呵了回去。
“啥,娶她?要娶老子也娶正牌唐家小姐,”沈挚轻蔑扬唇,仿佛听到天大笑话,笑得有些狰狞。
“嗯,长得是挺开胃的,”沈挚咽了咽口水,“娶回家就免了,一看就很多人搞过,免费送上门的,老子就勉为其难尝几次鲜,完了再给你。”
林欣深呼吸,压了压满腔的火,不动声色走过去。
高跟鞋划过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嗒嗒声。
沈挚循声回头,匆匆放下电话,叼着烟,眼神自上而下在林欣身上游离,最后定在笔直修长的腿上,“朋友办了个轰趴,带你去开开眼界?”
林欣想了片刻,长睫微微垂下,眸中闪过一丝笑,“好啊。”
沈挚得意地勾了勾唇,暗暗啧了啧声,这种没背景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easy。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了一幢现代风的大别墅。
林欣下车的时候,顺手给苏雯发了定位:半小时后如果我没消息,报警来找我。
“别动,我来。”沈挚突然眼神阴翳地冲过来。
林欣正要关上车门,指尖还停留在锃亮的门把上,红唇微张,不明就里。
“小心点,”沈挚不耐烦地嚷,亲力亲为宝贝地合上车门。
林欣低头瞧了瞧自己圆润微钝的指甲,唇角泛起一丝嗤笑,“……”
毕竟是混奢侈品圈的,林欣多多少少懂一些,这车外观是招摇,实际上却不过百来万,也就够唬唬一般小老百姓。
沈家在江城还排不上号,势头倒是不错,秦慕青估计也是看中这点,而沈家则想和唐家沾上点边,好往名流的圈子里挤一挤。
类似的相亲,林欣应付过好几回,但像沈挚这么混蛋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三月的夜晚,风还带着些凛冽的味道,空气裹着的厚厚的水雾,吸到胸膛中,能凉个透心。
林欣裹了裹大衣,微微仰头,瞧了瞧眼前霓虹闪耀的建筑,暗暗盘算起小心思。
这是家高档私人会所,隐在闹市的公园中,入眼满是奢华,服务员西服革履,看着蛮正经,认真核查了沈挚递过去的烫金请柬。
进了包厢,空气立即变得春意盎然。
里头宽敞亮堂,除了大厅还有不少房间,唱歌台球电玩应有尽有,一群衣着光鲜的纨绔坐在大厅的长桌上打牌。
“季少,生日快乐。”沈挚嘴咧到耳根,笑声谄媚地迎上去,“来得匆忙,朋友改的一辆车,挺衬季少气质。”
季子谦头微抬,定睛看了几秒,阳光小帅的脸添了分寡淡的笑,“是你啊。”
说话间,他把沈挚送到面前的车钥匙推了回去,语气嫌弃,眼中却浮了层虚荣,“女人天天唠叨太危险,戒车戒车,不玩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嘘。
林欣没在意听,目光征征看着季子谦身旁的熟悉面孔,秀眉浅浅蹙起。
陆渊慵懒地倚在位置上,浅色衬衫衣领整齐,清朗而养眼,注意到她的视线,长睫微抬,浮皮潦草地掠过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盯着手中的牌。
林欣暗暗哼了一声。
她还不乐意见他呢,阴魂不散,简直有毒。
身旁的季子谦心情似乎不错,被众人揶揄得笑不拢嘴,小虎牙在灯光下微微泛光。
只有沈挚很尴尬,不熟的缘故,他也搭不上季子谦的话,讪讪地拿回车钥匙,围在桌旁观战。
他眯眼扫一圈,扫到林欣身上,洋洋得意地歪了歪唇角。
大佬再牛掰又如何,满屋的女人被他的一衬,黯然失色。
炫完自己女朋友,季子谦才注意到林欣,顺着她视线瞄到陆渊,而后看看沈挚,挑眉一笑,调侃的意味不言而喻。
牌局继续。
林欣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心头筹算这怎么狠狠回敬沈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流连到长桌中央的某人身上。
男人懒洋洋看牌,举手投足仿佛自带目中无人几个字,作为寿星的季子谦应是主角,但坐他身旁,倒显得温吞有余,气场不足。
林欣忿忿然呼了口气,亏得自家老太太把这位爷夸得天上有地下没,非得把人请到家里当座上宾。
牌桌上,每个人身旁都坐了个年轻姑娘,妆面浓艳,声音嗲到炸,连空气都染了分黏腻的味道。
陆渊身旁的女人穿了条低胸的粉色丝绸连衣裙,外面披了黑白相间的貂皮短外套,眉眼神态透着妖娆。
林欣认得她,时下正有一档火遍全网的偶像综艺,她是人气最高的女团团长,人靓声甜,迷倒一片宅男。
女人敏感地瞟了瞟林欣,无骨般软软蹭到陆渊身上,手不停地扇风,“好热啊。”
陆渊眸色微沉。
“热就把衣服脱了。”有人轻佻地哄笑。
女人悄悄探了眼陆渊,对方没半点表示。她有些失落,就着旁人的起哄,半推半就把外套脱掉,扭过身,将毛茸茸的皮草丢到一旁的高脚椅,胸前的旖旎“不小心”地贴到陆渊身上。
陆渊侧过脸,表情淡淡,“还热吗?”
女人受宠若惊点点头,余光瞟向林欣,得意地压了压嘴角。
陆渊端起桌上杯子,从女人头顶浇下,麦色的清莹美酒,混着冰块,从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倾泻淌出。
女人刹那花容失色,妆容狼狈地晕开,冰水混合物从领口淌进去。
林欣倒吸一口气,下意识裹紧衣襟,隔空都能感受到那阵钻心的凉。
“还热吗?”男人清朗一笑,高脚杯被扔下,在桌面打了个转。
女人煞白着脸,不敢出声,慌张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换人换人。”季子谦嚷嚷,神情稀松平常,指指身后的小姑娘,“就你吧,上来。”
林欣咋舌,暗暗骂了声变态。
“不玩了。”陆渊意慵心懒,甩了牌起身。
“别啊,二哥,专门为你准备的,”季子谦打了个响指,一排衣衫清凉的女孩齐刷刷站了起来,笑靥如花,“陆少好。”
“来来来,跳舞跳舞,”季子谦也甩下手中的牌,招呼一众的小姑娘,“好好伺候陆少,他高兴了,有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