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去的时候，筵席已经开始了。她跟着服务员一路过去，还没进包间，就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
    “这事儿，可不是我这个做表姑的说你，都是一家人，这节骨眼儿上，你可不能不帮你亲弟弟。”
    周家的亲戚，温颜其实不认识几个，这些年，除了过年，周老师也难得带她回去。
    “是啊，曜曜虽然糊涂，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你有钱就先借点，等过了这阵……谁不记你这个情！”
    温颜的脚步停下来，里头好像在说借钱的事。
    上一世很多事，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借钱这件事，她也还记得。
    那会儿周曜的事曝出来，周老师受到牵连。舅舅刚上任，为了把事情压下去，找他们家借了钱。
    原本这件事温颜是不知道的，是周老师出事后，她才无意中听到的。
    似乎借了不少，但后来却没人提还钱的事。
    温奶奶生病的时候，周老师去找过舅舅，可那时舅舅正打算买车，象征性还了点，可哪里够。
    后来温爸爸到处去东拼西凑，舅妈却在亲戚那里说，是周老师没把他们当一家人。
    温颜的手垂在身侧，不由得握得紧了些。
    她跟着服务员进去，正位上是外公外婆，紧接着就是舅舅和舅妈。舅妈旁边是她的亲妹妹，叫王欣茹。
    周老师的位置在下首，不起眼的地方。
    温颜站在门口，叫了声：“妈！”
    说话那人的声音才被打断。
    周老师站起来，大概没想到，怔了一下，才问：“你怎么来了？”
    温颜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却很白。她朝周老师走过去，似乎又有些紧张，双手都攥紧了。
    又叫了声：“妈……”
    欲言又止，似乎还有哭腔。
    温颜平日不这样，周老师也看出了异常。她现在心烦意乱，这场酒席吃到现在，她也看出来了。
    今天他们把她叫来，是当着亲戚的面儿，要逼她借钱的。
    周胜这回算高升，这个节骨眼儿，要是不借，以后有个什么差错，她就得被亲戚戳着脊梁骨骂。
    可要借了，这钱那不拿得回来不一定。况且不是小数目，他们这些年虽然有点存款，可那是留着急用的。
    况且，颜颜上大学，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到底怎么了？”
    周老师有些不耐烦，温颜咬着唇，眼眶渐渐红起来。这么多年，吃过了亏，她到底还是学到些东西。
    “我把同学的镯子碰到地上，她说……”
    她也不哭，就安安静静的，嗓音咬得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偶尔吸一吸鼻子。
    明明眼里都还没掉，可那强忍着委屈的样子，却比哭起来还让人心疼。
    “要赔十万。”
    包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十万！
    在市里买二手房都能买两室了。
    周老师眼皮跳了跳，腿险些都要软了。他们家虽然有些存款，可这么多年，还养着孩子，也不过存下三四万。
    忽然要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