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的话无异于将他从云端扯了下来,然后没有防护地五体坠地。
没错,秦晚和他不一样,她并不喜欢他,没有理由守护两人间的孩子。
没错……
没错。
他的脊背微微弯曲,她只用一句话便轻易弯折了他的孤傲:“我请求你……”
秦晚莫名胸口一窒,程昱的反应让她有些后悔提出了那样的假设:“我只是说如果。”
程昱说:“不要如果。”
久久注视着彼此,秦晚最终回了声:“好。”
秦晋邵琴马不停蹄地赶回秦家,回来时秦晚和程昱正隔着围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氛围显得异常平和,这使得身为秦晚父母的两人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一腔怒火被迫平息。
他们将两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带回到秦家书房。
“所以……”邵琴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俩现在是怎么想的?”
程昱看了秦晚一眼,后者没有回应他,只低着头看着脚下。
他微感失望,但语气坚定:“能娶到秦晚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表明了态度。
邵琴横他一眼:“当然。”
她扭头看向显得异常沉默的秦晚:“晚晚,你怎么想?”
现在问题就摆在面前,有了孩子,那么奉子成婚,要么不成。
邵琴道:“不管你怎么做,妈妈都支持你。”她不想给她压力。
秦晚思索了很久,终于结束了沉默,她看向程昱:“娶我吗?”
“娶。”
“那早点。”
“好。”
和程昱短暂的“商量”之后,她看向目瞪口呆的母亲:“妈妈,我这么做,你也支持我吗?”
“……当然。”
当然也是支持的,只是有点被惊到。
“谢谢。”秦晚向父母郑重道了声谢。
他们值得这样的道谢。
邵琴哑然,过了一会儿,她把秦晚赶出书房,独独留下了程昱。
秦晚不知道之后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她一个人来到了花园。
毛茸茸正在草坪上翻滚嬉闹,看到她后便放弃了追逐自己的尾巴,转而投奔她而来。它扒着她的小腿祈求抱抱,她将它抱起来,摘掉了它身上的两片草叶,然后拿着草叶逗弄它的鼻头,看它不断喷嚏后停止了捉弄。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席地坐在草坪上,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毛茸茸。
她怀中的是个小小的,鲜活的生命,和她肚子里的一样。
程昱走进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夕阳下的毛茸茸,以及夕阳下的他的所爱之人,夕阳似乎比往日更加温柔。
他也想进入这样温柔的画卷当中,于是朝她走近几步,
她应声回头:
“我父母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坐到她身边:“爱的教育。”
“感受如何?”
“他们很爱你。”
她默然。
是的,她的父母深爱着她。
何其有幸。
她将将这份爱传递下去,以母亲的角色。
程昱问:“嫁给我……你会觉得是被逼无奈吗?”
因为突然有了孩子,而使得她的人生选择变得逼仄起来。她会不会觉得是被命运逼迫着选择了他呢?他有时会忍不住这么想。
秦晚扭头看着他。
程昱被她看得紧张起来:“看着我做什么?”
秦晚道:“看你挺感性。”
她放怀里的毛茸茸跑出去,目光追逐着它的肥腚。
“我的宝宝不会成为一件工具,答应嫁给你,只是因为我单纯想这么做了,和我的宝宝无关。”她说,“你只是很偶然地同时成为了我想嫁的人和宝宝的父亲。”
就像她以前说的那样,她想要程昱,和爱无关,和宝宝也无关。
“别自卑,你也是个热销品。”说着,她拍拍他的肩,“回去吧,去想想婚礼怎么办。”
程昱:“……”
他看着她的背影,“晚饭呢?”
她的祖父之前还留他下来吃饭呢。
“我的小叔以及其他长辈都在往秦家赶。”秦晚回他,“如果你想留下来被吃的话。”
虽然是她自己开口说要嫁给程昱的,但她的长辈们一定很想再“关爱关爱”程昱。
程昱:“……”
第37章 疑忌
大概是因为事先得知了秦晚的选择, 后面赶回来的秦家人没有再对程昱展现敌意, 至少表面上没有。秦晚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整个秦家对她身体里面这位意外来客的欢迎。
她的亲人是世上最好的亲人, 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程昱也没怀疑过。
所以当秦家人占用了忙里偷闲的唯一一天休假,将他带离片场,放进大山里面, 他也并未怀疑过什么。
红杨山居是a市最大的一片晚梅种植地, 出产着四大名梅之一的高品质杨梅。七月初是红杨山居的最后一次适采季,程大导演被流放至此就是为了给秦晚摘梅子。
因为诊断出怀孕, 秦晚的食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现多食用含叶酸成分多的食物。恰好, 在现在a市铺天盖地的“梅子熟了”广告之下, 秦晚也成了这波广告的服务群众之一。
但采摘梅子的任务落在了壮丁程昱身上。
没有拒绝的余地,在秦家人“你不想去, 多的是人想去”的目光之下, 程昱只好利用他的休假进入了大山里面。
虽说是大山,但条件并不差,精品梅的推出带动了四周的旅游业的发展,红杨山居便是这样一个集合了梅子采摘体验和食宿体验的度假山庄。
且客流量不低。
秦家提前一个星期为程昱预约了住宿,打定主意让他摘一整天的梅子, 一个人地, 在别人都是亲友成群模式, 或者情侣结对的模式的情况下,让他孤独地一个人采摘梅子。
“……”
他人显得比梅子酸。
三小时的翻山越岭,他拖着疲累的身躯进入红杨山居的预约房间。
他的房间和其他三个间房落座在同一个院子里, 他到达时旁边的房间都大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是还没迎来住客,还是住客出门了。
没有多想,他提着小行李箱回房。
他正在一边喝水一边打量房间的布置,隔壁突然传来男人的呻|吟,那吟哦高高低低,一会儿天际飘一会儿低谷游,韵律十足。
像基佬肉搏片的拍摄现场,且演员十分优秀。
“……”
一口水从嘴巴进去差点从鼻子出来,程昱捂着嘴咳嗽。
缓过气来,他走出房间。
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对隔壁房间中令人发指的行为做出反应,正站在那家住户门前,似要上门抗议。
是名女性。
小小的四方院子仿照中式庭院而建,庭中种着美人蕉和海棠,从程昱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那名女住客隐藏在美人蕉中的小半背影。
原本他想上门叫房间里的邻居不要过于扰民,现在有人替他这么做了,他便站在廊中没动。
他看到女住客抬起了右手,似乎想要敲门。
只是似乎。
女住客抬起手后就像摆造型似的没了动静。
程昱:“……”
轻微强迫症的他有点想走过去把女住客抬起的手摁在门上。
你倒是敲啊!
正想着,那位女住客突然回头了,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你不过来吗?”对方隔空问他。
程昱猛然抬头,熟悉的声音催促着他的双脚自发地往声音源头走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问:“……你也在啊?”
秦晚答他:“嗯,我也在。”
是的,在秦家的精妙安排之下,不止程昱一人被扔到了大山里,秦晚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