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暑气没有一点消退的意思,反而愈加来势汹汹。
京城内,火热也是一点不减。
原因是在昨日,举行了淑雅公主的册封典礼,虽然只是小型的,但含金量不低。
坐在马车里的安歆溶,甚至可以听清楚街上的人在谈论些什么。
柳露雪,可谓是“臭名远昭”,在民间可是出了名的,就她,都能够被册封淑雅公主。
更何况是“淑雅”的尊号,非常不符合柳露雪的气质,自然百姓也就议论纷纷,都认为柳露雪德不配位。
安歆溶是看不见柳露雪的脸了,这次他们出行规模还算浩大,她堂堂一个皇上,怎能和他人共享一架车舆呢?
昨天也是安歆溶第一次见到柳露雪,给她的印象和传闻中些许有些不同。
她的确不能算是一般女子,但绝不能说是泼辣。
柳露雪比应悠之年长两岁,细致乌黑的发披在身后,眼睛很美,像是会讲话一般,山峰挺拔,丰唇鲜红。柳露雪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只是她的美很张扬,因为骨相略微宽大,使得她眉眼间天生带有攻击性。
在安歆溶看来,如若柳露雪生活在她的那个世界,当模特绝对混得风生水起,她的脸蛋很高级,是时尚界的宠儿,身段优美,又还有身高。
柳露雪言语间,的确不像一般女子那般温婉,但绝对不是粗鄙,她有自己的风格,性格没有因为流言而内向,反而是很开朗的。
柳露雪虽然不善女红,但也不是没有优点,好像她的字在名家中算是有名的。
这样的女子,如若不是因为流言,她一定会嫁的风光。
安歆溶甚至有些抱歉,对于柳露雪,她为了私欲要把柳露雪遥嫁他国,她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可是,柳露雪现在的境地是,如果留在金戈国,很可能一生也嫁不出去,只有这一点,安歆溶能够稍稍安慰自己。
虽然安歆溶并不赞成出嫁是女子唯一实现自身价值的方式,可是在这个时代,嫁不出去就会受到万众的唾骂。
安歆溶自己可以无所谓,但柳露雪呢?柳露雪的父母呢?能够受住流言蜚语的冲击吗?
柳露雪的马车排在第二,最后一辆是应悠之的车舆。
今日,应悠之甚至除了问安,没有安歆溶说一句话。
思考了两日,依旧无果,安歆溶根本不知道应悠之在气些什么。
别说安歆溶了,就是应悠之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在生气些什么。
一想到安歆溶急于帮应悠之成家,应悠之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安歆溶其实并没有。
这算什么?应悠之都觉得有些可笑,吃自己的味?
隐约间是这个原因,又好像并不是。
应悠之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既生气安歆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又非常害怕安歆溶知道。
其实与其说应悠之在气安歆溶,不如说他是在躲安歆溶。
应悠之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说别人会怎么看他,他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就已经过不去了。
对于应悠之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类物品,他的东西和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他想要的,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包括人也一样,虽然他面上看上去不在乎所有,但他并不是出家人,他只是想要的东西比较少,并不代表他没有物欲。所以他看上的东西,他一定会得到,应悠之也有这样自信。
第一次陷入纠结的应悠之,他既害怕自己的心意又想把安歆溶占为己有,一想到安歆溶以后会立后纳妃,应悠之就已经十分吃味了。
驿站,安歆溶的车队暂时停下休整。
桌前,安歆溶和柳露雪相顾无言。
“皇上,你……你要喝水吗?”柳露雪支支吾吾地说道,临行前,她被自己的父亲和柳珍珠千叮万嘱,要与安歆溶培养感情,可是平常男子对她避而远之,她又怎么会与安歆溶相处。更何况,柳露雪根本就不会啊,她要是会也不至于一直待字闺中。
安歆溶笑笑:“朕不渴,表姐,朕叫你过来是为了和你说一件事。”
“是什么事啊?”柳露雪放下手中的水壶。
“等等啊。”安歆溶喊道,“春熙,应丞相怎么还不过来?你过去问一下。”
本来安歆溶就打算在去易烟国的路上,和柳露雪摊牌,今天正好借此机会恢复她和应悠之之间的关系。
安歆溶自然不可能和应悠之说什么,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应悠之她已经在给他台阶了,识相的就顺着下来。
过了一会,春熙急匆匆地赶回,隔着木门喊道:“皇上,应丞相说他身体不适,就先歇息了。”
“看来是个不识相的。”安歆溶嘟囔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应悠之这么执拗呢?她都已经给应悠之机会了,难道要她去给他低头认错吗?
如果安歆溶真的做错了,她会道歉的,这无关脸面,但安歆溶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
“行了,朕知道了。”安歆溶叹了一口气,既然应悠之不接受她的机会,她也只能一个人面对了,“表姐,朕有一件事必须与你道歉。”
“道歉?皇上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吗?”柳露雪一脸茫然。
安歆溶说:“朕册封你为淑雅公主,其实是‘不安好心’的。”
“皇上?”柳露雪更加莫名其妙了,她根本没有听懂安歆溶在说什么,什么不安好心?
安歆溶坦白:“其实这次出使易烟国带上表姐你,是想让表姐去易烟国和亲。”
“皇上!”柳露雪震惊地站起身,“你……你在说什么啊?这可不能拿我开玩笑啊。”
安歆溶遗憾地告诉柳露雪:“朕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
柳露雪有些发怔,她昨日突然接到圣旨,还以为自己终于转运了,没想到今日就跌入地狱。
隔了好一会,柳露雪才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朕不能娶你。”安歆溶说。
“是因为我的传言吗?”柳露雪低落地说道,她也明白自己的名声有多差,就算她是安歆溶的表姐,安歆溶又何必娶一个这样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