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 他确定自己只是常人, 正发展着打网球的爱好, 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顶梁柱, 从小到大没有分毫神秘诡谲的能力——
幸村精市抬眼,懵逼地发现手术室内的黑影扭曲乱舞,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成兽形。它们流下一滴滴腥臭的涎水, 虎视眈眈。
同一个医院, 同一双眼睛, 同一片视野……他的视力5.3,测个小“e”轻松自如,可这会却怀疑自己瞎了!
幸村精市:……
接着, 他确定自己不是超人,正进行着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手术。在全身麻醉且身负枷锁的情况下,就算这批“怪物”真想对他做什么,他也没办法,不是么?
幸村精市戒备,悄然摸上了一侧带血的手术刀,绷紧神经打量着弥漫、伸展、包围的黑影,准备在关键时刻拼尽全力。
同一处空间,同一把刀子,同一段时间……他的身体被医生折腾,他的灵魂还得被妖魔鬼怪折腾?
幸村精市:……
最后,他确定自己还有脑子,正好估量双方对峙的形势,寻找翻盘的契机。可当手术室的大门忽然开启,踏入一位“新医生”后——
他发现“兽形怪”立刻放弃了他,兴奋地转向“医生”,咆哮一声就冲了过去,犹如一匹饿了许久的野狼。
他来不及提醒“医生”快跑,就见对方眉梢一挑,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柄剑,迅猛抬手,干脆利落地扎穿了怪物的咽喉!
剑锋扭转,横向切割——“医生”如切豆腐般劈开了怪物的脑袋,在满地零落的黑色血浆中,它悲鸣着消散了身影。
“医生”淡定地合上门,在“同僚”的注视下推着工具车前行,站定。双眸弯弯,似乎对他露出了笑。
同一方世界,同一个梦想,同一批人类……为何对方会如此优秀?
幸村精市:……
手术进行到关键时刻,虽然室内多了一个人,但医生们集中注意力,没谁会多关注叶久泽一分。
叶久泽提溜着剑慢腾腾地转悠,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顺便找了个稍远的位置,冲幸村精市招了招手。
幸村精市美眸微睁,难得流露出了少年才有的天真神色。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尖,满面疑惑——你,是在叫我吗?
叶久泽点头。
幸村精市扯了扯胸口的锁链,试探着一步步往前,离开了身体的方位。
耳畔,他听见主刀医生的交流声:“嗯?血压降了一些,心跳有些变慢……好了,稳定了,我们继续。”
“……之前血压升高,心跳加速。”有人小声道,“这可是全麻,病人的状态应该比较稳定才对。”
“别多想,注意你手头的工作。”
“是。”
幸村精市站定,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请问,你是……”
叶久泽冷静地从【背包】里掏出鬼道大全,端着世外高人之风,吐出一句在华夏武侠片中烂大街的台词——
“少年,我观你骨骼惊奇,天庭饱满,绝非凡人。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我这儿有本秘籍与你有缘,维护世界和平可就靠你了!”
幸村精市:……
“你什么表情?”叶久泽晃着鬼道大全,悄声道,“那……我们工地正好缺人,三万日圆一天,五险一金还包食宿,你来不?”
幸村精市:……
不知为何,他心头原有的敬意和畏惧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肚子吐不出的槽。
……
幸村精市最终还是决定去尸魂界搬砖,为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这并非是“工地”薪水高合同好的缘故,而是他看在叶久泽耐心蹲守手术室,扫光了所有企图不良的大虚之后,才做下了“报恩”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这个冒牌的“医生”都算救了他。
如果她有什么歹心,压根不必如此尽心尽力。他之于她不过一介路人,生死有何干系?
可她还是留了下来,尽心尽力地宰杀大虚。直到手术收尾,他即将重归身体。她眼中虽带遗憾,却并未出言挽留。
她帮了他,也尊重他的选择。
幸村精市到底是阅历不足,看不出叶久泽正经模样下的狗比之心。他感动三分,脑子一抽就应了下来——
随后,他看见她眼睛一亮,鬼祟地迈出手术室,过了约莫半小时才回来,还带着个身穿黑色霸装的英俊男子。
她仰头,卖出自己的安利:“朽木队长,没想到今天在现世值班的人是你啊!正好,我这头找到了一个好苗子……放心放心,他是自愿的!”
“我发誓我没有威胁他!”
朽木白哉:……
他缓缓抬手,布下一个结界,隔绝了灵压的波动和外界的窥伺。一步步迈向幸村精市,抽出了腰间的斩魄刀。
“是你,想当死神吗?”
幸村精市寒毛直竖,在朽木白哉的气势下眼神一变,凝成犀利又凛然的气场。
“死神?”幸村精市瞬间反应过来,“想当,怎么了?”
朽木白哉眼眸微动:“不错的眼神。”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捅穿了幸村精市魂体的心脏!磅礴浩瀚的灵力顺着刀剑直接灌入少年的魂体,一下子激发了对方隐藏许久的潜能!
在晕死过去前,他耳畔传来叶久泽的惊呼。
“卧槽!你咋直接给了他一刀?要不要这么凶残!信不信他以后也给你一刀啊朽木白哉!”
朽木白哉淡然:“只要他有这个实力,尽管来。”
高冷,强大,而又不屑!
幸村精市作为地道的热血少年,登时就炸了——
立海大三连霸没有死角!他无论是打网球还是当死神,都不能有死角!
朽木白哉是吧?!
他记住他了!给他等着!
……
冗长黑暗的隧道,绝望悲咽的嚎哭。有浓重的血味逸散,有无数的魍魉潜行。
杀生丸手中握着一柄浅打,注视着身侧被坍圮的巨石压得粉碎的“铁皮怪物”,眼神下移,盯着一只断手,抬脚避开了蔓延的血迹。
他的身体恍若透明,穿过了层层坚硬的壁垒,沿着长长的车厢前行,目之所及之处,全然是一片血淋淋的人间炼狱,几乎没有活口存在。
山体崩塌,压垮列车。满满一车的生命,就此烟消云散,永沉黄泉。
天生牙在颤动,手中的浅打也在颤动。
他听见耳畔的呼唤,那个声音断断续续,不急不缓地重复着:“呼唤吾之名……吾之名……”
“你很吵。”
杀生丸淡淡地说道,绒尾伸长、伸长,却不料穿过了亡者的身体,压根没法接触到死尸与活人。
那是一个连脑袋都被压到变形的女人,她蜷缩着身体,牢牢护住怀里气息微弱的婴儿,明明柔弱非常,此刻却像是一堵轰不碎的铜墙铁壁。
婴儿的气息逐渐微弱,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被吹熄。
杀生丸静默许久,别开了眼,拖着长长的绒尾继续前进。可不知为何,觉得脚步有些迟缓、有些沉重。
“呼唤吾之名……”
“吵死了。”
杀生丸缓缓朝着车尾走去,但很快他发现,这一辆列车像是一个巨大的圆,首尾衔接,相互贯穿。好似一个浩大的迷宫,将他困在了这里。
穿过车尾,又回到车头。
退出车头,又入了车尾。
“呼唤吾之名……”
“闭嘴!”
杀生丸握着浅打,转了两圈整。他发现车厢中的魍魉越来越多,它们拉扯着生魂,笑得刺耳又狰狞。
生魂们在耳畔嚎哭,奋力地反抗、捶打,拧成一股绳,与魍魉厮杀一片。
明明生前都是一群柔弱的人类,明明都惧怕着强大的鬼神,可现在,他们为了守护亲人,为了守护仅剩的活人,崛起、抗争!
人类啊……
他们看不见他,魍魉也看不见他。唯余天生牙愈发剧烈的颤抖,和那个声音一次比一次焦急的呼唤。
“呼唤吾之名……”
杀生丸蹙着眉,开始在偌大的车厢中寻觅。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会被莫名其妙地困在里头。
呼唤汝之名——什么名字?为何要呼唤?是个什么东西?
它想让他做什么?
活人的气息越来越少,死气弥漫,越来越浓郁。
杀生丸心底有些焦躁,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又即将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
他又见到了那个婴儿,几乎没有了呼吸;他又见到了一个男人,拼命护住身后一息尚存的女人……
还剩五十九个活人,也只剩五十九个活人。
杀生丸停驻了脚步,侧头望向生魂大军中的一对夫妇。
他们凶悍非常,配合得当,用尽全力驱赶魍魉。几乎是化身成了恶鬼,指甲疯长,连眼睛都变得血红。
执念太深,凶光太厉。在他们那尸身之下,紧紧护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浓郁的死气开始聚集,这对夫妇不惜化身恶鬼,不惜永堕地狱,也要护着孩子,为他博一个未来。
这样的例子,杀生丸已经见了太多。生死攸关之际,饶是渺小的人类,都迸发出令他都不得不侧目的光辉。
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不惜一切?
如果投入轮回,还有未来;如果堕入炼狱,来生不再。
为何不舍弃了这辈子,从头开始?人类……不是经常以自身利益为重吗?
可他们,竟是全数留下浴血奋战。执念之深,哪怕前方万劫不复,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