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刹车以后,江淘淘的脸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去,叶知微,你真不怕死呀,我看你那么久没回微信,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没想到你在闹自杀?” “没有没有,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灰就蹭上了江淘淘的车子。
倒是没想到,车子的主人是江淘淘,这样倒是少了不少的功夫。
在路上,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江淘淘,这丫头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的,“怪不得我哥要生你气,小桃子多金贵呀,你居然敢把她一个人丢在洗手间里!不过,我哥生气肯定是因为你跟沈东白走了,啧啧,男人吃醋起来呀……”
我黑着一张脸,就差甩她一记白眼了。
别问我为什么忽然跟江淘淘熟悉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觉得这个女孩虽然骄纵了些,但是不谙世事,总之,跟叶知心的性格不太一样。
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更何况,她是沈言池那边的人,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淘淘就是嘴有些碎,在没到达医院之前,已经把我给骂的狗血淋头了。
晚上十二点半,急诊室门口的红色灯箱依旧亮地让人心惊。
我跟江淘淘跌跌撞撞跑过来的时候,小桃子还米有从手术室出来,而沈言池正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沉默地抿着嘴,如同一尊雕像。
嗯,随时会炸的那种雕像。
江淘淘暗戳戳的走过去,拽着傅远的手臂把他给拎出来。
傅远也同样板着一张脸,在看见我站在那儿的那瞬间,脸色黑的跟锅底灰差不多。
我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小小声地问他,“小桃子是有什么先天性疾病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在我的印象里,这种被遗弃的孤儿一般都是患有某些不可以治愈的疾病,才会被亲生父母残忍的丢掉。
比如说白血病呀,先天性心脏病呀,诸如此类的。
但没想到,傅远很诧异地看着我,然后直接一脸黑线,就差上来捂住我的嘴巴不许我瞎说了。
江淘淘倒是代替了他,用手指狠狠戳了戳我的脑袋,“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听傅远说。”
我跟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垂下脑袋,不敢再说话。
傅远一本正经的黑着脸跟我说,“叶小姐,小小姐的腿不好,所以需要人搀扶,您把她一个人丢在洗手间里,她下来没拐杖,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磕在大理石角落里,血流不止,我进去的时候她满脸都是血,小脸惨白惨白的。”
傅远的描述,让我的心如同坠入了冰湖底一样。
层层冰封,那种寒意深入骨髓,痛得我瞬间不能自持。
“她,她没事吧……”我能感觉到我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着颤。
我确实记得,是我从车上抱着小桃子去洗手间的,所以当时并没有带她的拐杖,只怪我,因为跟小桃子相处时间很短,所以忽略了这一个细节,一看到沈东白就紧张地失去了所有的方寸。
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可以想到傅远描述的那个画面。
瘦弱的无助的小女孩喊着我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只好自己试图扶着墙爬起来,却不慎摔倒在地上。
她一定很痛吧。
她那么喜欢的叶阿姨却丢下了她一个人,丢下她一个人无助地躺在洗手间冰冷的地面上,而头上却痛得血流不止。
我捂住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住那些眼泪夺眶而出。
如果今天,小桃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即使她并不是我的女儿,但是在这一刻,我心里的愧疚跟担心,绝对不会比她的生母少任何一分。
我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就把小桃子当做是我的亲生女儿,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我都会陪着这个女孩子一辈子,直到她回到她的生母身边。
江淘淘从我的背后拍了拍我,轻声安抚我道,“微微,你别担心,小桃子虽然瘦了一点儿,但是身体一直都很好,肯定没事的。”
我默默点了点头,眼睛却没有一刻从手术灯面前移开。
那盏手术灯,就在我们跟沈言池同时盯着的时候,忽然跳灭了。
我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不由控制的,比沈言池还要早一步冲到出来的护士小姐面前,焦急地问,“她有没有事情?”
那个护士被我吓了一跳,一双冷漠的眼睛扫在了我的脸上,却并没有回话。
反而径直路过了我,走到沈言池的面前,很有礼貌地摘下口罩,语气温婉,“沈先生,您的女儿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手术很成功,只是摔伤了颅骨,刚才在里面做了ct,并没有发现有残留血块,所以缝合完毕以后就会推回病房。只不过她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失血过多对于她来说,可能会有后遗症,如果现在有配套血型的话我们会建议输血。”
沈言池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地开口问,“有配套血浆吗?”
那个护士楞了一愣,微微摇头,“沈先生,您也是做医疗的,应该很清楚,您女儿的血型很稀有,我们库存只有一袋,不是特别危重病人的话,希望还是不要占用资源的好。”
我瞪大了眼睛。
愣是没想到,这个护士会拒绝沈言池。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小桃子现在只是需要输血恢复体力,并没有生命危险,如果贸然因为权势而使用那些宝贵的血浆的话,可能会因此让另一个人无法得到救治。
沈言池不会这么做。我敢笃定。
他虽然有些时候心狠手辣,但是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站在道德的基础上的。
“那么,邻市那里有库存吗?”
果然,沈言池放弃了这唯一的一袋,因为不愿意剥夺别人生的希望。
但是他也不想要小桃子受苦。
我站在那儿纠结了一下,疾步走到沈言池的面前,冲着那个护士问,“小桃子是什么血型,我是rh阴性,如果一样的话,我可以给她献血。”
那个护士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随即扭头看向沈言池。
因为沈言池站在我的背后,我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但片刻之后,那个护士点了点头,“好的,叶小姐,请你跟我过来。”
我有些迟疑,因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刚才眼神的交流中,讲述了一种怎样的情况。
只觉得,从我说要献血开始,每个人看着我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当我坐在献血的椅子上,那个护士拿小针插了我的手指头,要取一滴血测试血型的时候,我才顿悟。
我跟小桃子,是一个血型?
小桃子是rh阴性血,而我也是!!
因为rh阴性血的概率很低,十万个人中间都未必有一个,而我跟小桃子是同一个血型。
这意味着……
小桃子跟我有关系,她可能是我的孩子?
怎么会呢!
那时候产检的时候,我明明听见何舒白告诉我,我肚子里是个大胖小子,而这个消息沈言池沈东白都知道。
所以才会出现沈涛当时交给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百分之十的股份。
爷爷送给孙子股份,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更何况,我的孩子,不是已经死在了沈家,死在了夏歌的红酒瓶下。
我明明能回忆起来,那支插进我腹部的红酒瓶,那鲜红的血液顺着酒瓶嘴一刻不停地流下来,不停地流。
像我的孩子从我体内流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