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
齐娜伸手捂住脸,有泪水无声汹涌地流出。
她瘫坐在地毯上,大声地哭着,“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求求你,你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可能是那酒是真的太过于醉人了,真的到了能侵蚀人思想的地步,她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一边哭一边大喊,“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从那次发布会之后,好像一切就都颠倒过来了。
如果是旁人,也许还会感怀于唐堂的改变,想着他们这次总算是会有好结果了吧?可齐娜不是,她是局中人,看不见更远处的那只上帝之手,她只能看见自己面前,冰冷的寒潭中倒映着自己夜不能寐的孤影。
悔不该当这局中人,枉付一腔情深。
“对不起!”
唐堂也慌了,他在齐娜面前单膝跪下来,想伸手扶她起来,却不知道该扶哪里。
她还穿着晚礼服,也是露肩的,肩膀肤质晶莹、白皙若玉。
不容亵渎。
唐某人一向不拿自己当君子,这世界上的人在他眼中,曾经只分为‘懂音乐的仙人’和‘不懂音乐的俗人’两种类别,前者尚可与之一叙,后者干脆不理,但对于齐娜,他竟然一时找不到分寸。
按理来说,换成任何一个别的小姑娘。
听他在门外又弹又唱的一个多小时,就算不心动,也多少会有些感动了,可是齐娜,将他拉进来啪啪就是两巴掌,完全没有一个欣赏的态度,偏偏他还不能将她怎么着。
很明显,齐娜对于他,是第三种人。
齐娜捂着脸垂头坐在地毯上,大波浪的红色长发深深垂下,有几缕还拖在了地面上,一边哭一边抖,看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唐堂慌得手足无措,一着急,抬手一撕,哗啦一声,竟然直接将自己身上穿的白色衬衣撕下来的一块,恬不知耻地就想塞给齐娜,本意是想让她擦眼泪的,但是奈何这并不是什么正常人能想得到的绅士行为。
而他衬衣被撕坏,露出半幅胸膛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流氓。
齐娜悲催地号啕了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曾经奇葩的眼光感到忧伤。
“齐娜……唉呀齐娜,”唐堂就差趴在地板上合起手掌来向她告罪,他当初对齐娜的态度有多恶劣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可怜,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齐娜,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像你道歉的,之前我糊涂……混账!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他一心求得原谅,脑子也糊涂了,竟然差点将当初的混账想法也给讲了出来,十分自责地道,“我当初听别人瞎说,还以为你……你,唉!”
唐堂拍自己脑袋,狠狠的一声,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齐娜却抬起脸,一张满是泪痕和红痕的脸上,红肿不堪的桃花眸瞪着他,“还以为我怎样?”
她的双眸雾蒙蒙的,看人如同隔了一层水雾,明明应该是毫无力度可言的,但是唐堂忽然觉得,好像被一根根针在全身到处戳,微疼,更多的是抓心挠肝的痒。
还以为你是靠潜规则上位的不检点女人。
这句话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拥有这样清澈双眼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是他当初太糊涂,除了音乐以外旁的什么也不顾,所以才错怪了她,现在无论挨多少打,都是他活该的!
他于是也不想说了,把自己的脸凑上去,“齐娜,你打吧,反正我错了,你打到消气为止!”
他闭着眼睛凑过脸来,长长的睫毛倔强地在脸上投下一道弧形的暗影。
唐堂并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了就会感觉到惊艳的帅气样貌。
第一眼看上去会觉得这个人很乖,但是第二眼看到他的眼光,又会觉得这个人很乖张,第三眼才纵观全局,发现这个人其实并不乖,也不乖张,他是偏执的天真,认为自我之外全是垃圾的新奇物种。
更多的时候他喜欢沉默,那张脸看起来便又是温和的,说不出的温柔的。
齐娜认识他的时候,唐堂还是少年,那时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蛇精病,还是个阳光的小少年,但行事依旧难以捉摸,闲暇时候,会抱着吉他在街口唱歌。
那不是有着桑树鸣蝉的盛夏静谧街口,不会有斑驳的树影打在少年姣好的侧脸上,那里车来车往,大太阳毒辣地晒在人背上,连路边青石都被烤的滚烫。
唐堂就蹲在青石上,抱着快要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吉他,一边弹一边唱,正处于变声前期的小少年嗓音优美,却丝毫不显稚嫩,一唱便全情投入到忘我的境界,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来往路过的人都以为他年纪轻轻就出来卖唱,都十分可怜他,纷纷往他身边的吉他箱子里面扔钱。
他也不去看,也不去管,就自顾自地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