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微微垂眸，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平静道：“司少有什么立场要求我对你尽数坦诚？”
    司明远蹙眉。
    迟南雪就淡淡笑了：“曾经我喜欢司少，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摆在了稍低的位置，我愿意对司少坦诚，是因为我相信人心换人心。可是现在……”
    司明远紧紧盯着迟南雪的神色。
    迟南雪咬住下唇，轻飘飘地开口：“我后悔了。司少，现在视频在你手里，我知道你可以护着我，同样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毁了我，可是……”她微微顿了顿，道：“谢谢你一直没有选择后者。”
    她口中说着谢谢，司明远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鼓噪地疼。
    他看向迟南雪，没来由地想起曾经的她。
    那时候她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即使是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的场合，只要自己无意间转过头，就一定能够看到迟南雪的目光仓皇地偏开。
    他知道，迟南雪喜欢他。
    在迟南雪状着胆子给他下药时，司明远觉得自己就要气疯了。
    可是……
    司明远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迟南雪冷冰冰的一句她后悔了。
    所有的言辞似乎在那一瞬间都变得苍白无力。
    司明远沉声道：“停车。”
    司机微微一怔，将刹车一脚踩了下去。
    司明远从包里摸出来一个u盘，看都没看直接丢了过去，又淡淡道：“把之前的照片删了，从此以后，你只是天宸地产一个普通的法务，之前关于事业方面的承诺一直有效，其他的事情你我不会再干预。”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等待的时间里，他的右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摁在了胃部。
    迟南雪犹豫了一下，司明远的眉头就愈发蹙紧：“还在犹豫？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摆脱他。
    迟南雪咬住下唇，将手机拿出来，当着司明远的面将之前的照片尽数删除了，这才接过那个u盘，哑声道：“谢谢司少。”
    她又忍不住偷觑了一眼司明远的脸色。
    司明远的神色愈发苍白，他的一只手死死抵在胃部，迟南雪的手放在了车门上，顿了顿方才道：“你是不是胃……”
    “你可以走了。”司明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南雪的话。
    迟南雪咬咬牙，在随身包里面摸了摸，摸出来一片胃药递过去。
    司明远的胃一直不太好，和他在一起的五年，迟南雪学会了各式各样的煲汤，想要将司明远的胃养得好一点，然而她终究还是失败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迟南雪几乎不敢去看司明远的眼睛。
    不管司明远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十足感激。
    在迟麓麟面前，在林凝面前，迟南雪都知道，如果没有司明远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面前，他们会是怎样截然不同的态度。
    司明远死死盯着迟南雪，良久方才低沉地笑了，他将迟南雪手中的药片接过来，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径自开了车窗将药片丢了出去。
    迟南雪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地去拉车门。
    司明远看了一眼手机，冷着脸道：“开车。”
    迟南雪惊疑不定地看向司明远。
    司机哪里会理会迟南雪的心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司少……”
    “刚刚收到的消息，之前说的项目可能存在一些问题，需要补充文件。”司明远眉头依然紧蹙着，语气却是如常：“去公司将事情做了，三倍加班费。”
    迟南雪沉默着点点头。
    到了天宸地产方才发现整个法务部都忙碌起来了，司明远没有再和迟南雪说什么，径自去了顶层。
    王明达眉头也微微蹙着，见迟南雪到了，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迟南雪问道：“所以还是政策方面的问题？”
    “对，现在审核方认为我们这个项目本身是合办，不符合本地优惠政策的申报条件。”王明达叹了口气，道：“你看看法律依据。再看看我们这个项目有什么可以披露的吧。”
    迟南雪点头应了：“好。”
    “这个项目比较急，所以今晚大家都辛苦了。”王明达扬声说道。
    “没事，应该的。”
    迟南雪将目光转向屏幕，蹙眉敲起了键盘。
    不到一个小时，迟南雪就找到了几份红头文件，去打印的空挡，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没来由地想到了刚刚司明远紧蹙的眉头。
    他这个人一向不擅长照顾自己，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迟南雪就总会下意识地帮司明远盯着吃饭的时间。
    现在时过境迁，再看到司明远因为胃病眉头紧蹙的样子，掏出胃药几乎是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只是不知道，这些习惯放在现在的司明远眼中，究竟会是怎样的情状。
    自己每天对他退避三舍，却又在这种时候下意识地想要关照。
    司明远一定会觉得这一切相当莫名，甚至有些可笑吧。
    迟南雪微微垂眸，极轻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他们一鼓作气忙到了凌晨三点，迟南雪的几分文件像是给大家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众人忙忙碌碌，终于将汇总的新增资料准备好了。
    司明远神色如常地出现时，所有人都忍不住亢奋起来。
    司明远素来冷峻的神色也有了几分缓和，淡淡笑了笑：“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这是应该做的，我们最初就应该想到。”
    “就是，这是江城和海城的合作项目，这件事是我们考虑欠周了。”
    众说纷纭，司明远看向王明达，淡淡道：“王总监，你来给我汇总一下现在的情况，其他人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三倍工资，明天法务部放半天假。”
    众人欢欣鼓舞，王明达却是笑了笑，道：“司少，我们最初也是一团乱麻，都是多亏了迟小姐发现了两份红头文件，如果没有那两份关键文件，我们现在怕是也一头雾水，回报这件事，还是迟小姐比较适合。”
    他是为了给迟南雪表功，迟南雪的神色却是微微变了，抬眼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又淡淡松开：“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