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远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声道：“这个交易本来就是不对等的，他们要求我们先放人，等我们放了人以后呢？他们是否将迟济桓带出来都是不确定的事情，如果他们进一步要求其他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要继续服从？南雪，先不说我们能否要求警方放了林凝这件事，只说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
    她的眼底写满了明显的失望，司明远握紧了手指，道：“我会和他们保持联络，要求一个更加合理的条件……”
    “可是你根本无法联系上他们不是吗？”迟南雪反问道。
    司明远摇摇头：“没有任何事情在这个时代是无迹可寻的，你放心，只要特警队这边一直在继续搜寻，具体的信息一定会越来越多，一定不会石沉大海。”
    “好，”迟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我等。”
    然而这一等就直到第二天早上。
    迟南雪出来时，就见司明远也是一夜未眠。
    他坐在桌前，依然在和钟绍钧说着什么。
    迟南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问道：“有消息了吗？还有5个小时了。”
    司明远摇摇头：“还没有。”
    “既然如此……”迟南雪的脸色难看无比：“我们还是拒绝他们的要求吗？”
    司明远的沉默成为了压垮迟南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司少，我也想要相信你。”
    “你叫我什么？”司明远几乎难以置信地反问。
    迟南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随口的称谓，只低声苦笑道：“你可能不明白，我也没有奢求你去理解，迟济桓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在美国的时候我生下了桓桓，从此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第一个想到的一定都是他，那时候我没有想过你会回到我身边，我也没有想过我的未来会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不管在哪里都一定有桓桓的存在。我会拼尽全力给他最好的生活，那时候他就是我全部的动力，或者说不仅仅是那时候，现在他也是我的动力和期冀。在你这里可能会有取舍，但是在我这里不会，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我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取，因为我无法容忍桓桓有哪怕一丁点的闪失。”
    她的语气依然那么平静，和往时无异。
    可是司明远根本无法去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像是心在被一点点地凌迟。
    他最害怕的，就是迟南雪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讲述着那时候的一切。
    他缺席的三年，成为他永远无法添补的罅隙，或许永远都无法弥补。
    此时去讨论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司明远几乎要被迟南雪平静而痛楚的眼神逼疯了。
    永远回不去的从前，即使他是司明远，也是一样。
    而现在，见司明远沉默，迟南雪几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只是司明远，就当做是我求求你……”
    司明远的脸色几乎立刻变了。
    他的眼底一片血红，手背的青筋也跟着径自迸起：“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迟南雪有点被这样的司明远吓到了，她的眼泪几乎蓄满了眼眶：“我知道你也为桓桓担心，可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得到绑匪的联系方式了，司少！”钟绍钧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好，那么我告诉你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司明远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三分，他开口道：“我去接桓桓回来。”
    迟南雪错愕地看过去：“你怎么接桓桓回来？”
    “一个换一个。”司明远平静道：“但不是用林凝去换。”
    不是用林凝去换，那么……
    “你是说……”迟南雪的脸色一片苍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行！”
    司明远轻轻笑了笑，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添了三分血色，他平静道：“这是最妥当的决定，也是最没有风险的，”他沉默半晌，这才靠近了一点，轻轻拥住眼前的小女人：“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让桓桓平安无事的。”
    “那你呢？”迟南雪毫不犹豫地抓紧了司明远的手腕。
    司明远顿了顿，道：“我有办法全身而退。”
    “他们不会允许你带人过去。”
    “我知道，但是我脱身的办法一定比桓桓要多，你放心。”司明远神色平静。
    迟南雪的手无法自抑地发颤，良久她方才摇摇头：“不行，如果他们用你去威胁司军长，那么江城的防区都要出问题。”
    “必要时刻，我爷爷知道该怎么做。”司明远的语气也跟着平静下来，看着迟南雪无比担忧的样子，司明远就又笑了：“好了，说了不用为我担心。”
    司明远的样子并不好过，他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偏偏早上还承受了自己的质疑。
    真正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刚刚所做的事情，无疑是在司明远本就紧绷的心底又戳了一刀。
    迟南雪闭了闭眼，哑声开口：“刚刚……对不起。”
    司明远微微一怔，心底顿时酸涩地厉害：“你何必对我说抱歉。”
    他的声音轻的犹如叹息，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紧唇。
    司明远轻轻拥住迟南雪片刻，道：“好了，我也该去准备了。”
    他的手覆在迟南雪的背上，分明是微凉的，却是让迟南雪惶然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迟南雪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问道：“现在和他们联系吗？”
    “对，现在。”司明远沉默半晌，道：“他们想必想不到我们能够反过来联系他们，这样打破他们的思维惯性，他们可能就会成为一盘散沙，更利于我们行动。”
    迟南雪点点头，看着司明远神色如常地安排着一切。
    如果不是看到了司明远微微颤抖的手指，迟南雪或许真的会相信司明远一点都不紧张。
    良久，迟南雪听到司明远开了口：“可以，那就在七号码头，但是你要让我……”
    “听迟济桓的声音是吧？司少真是没新意。”那边的人古怪地笑了一声，彼端传来了迟济桓的声音：“爸爸妈妈，宝宝没事，唔……”
    迟南雪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