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雁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凝滞了。
    许久，她方才低声开了口：“是我不好。”
    自从当年离开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站在迟南雪面前。
    不是没有想过要回来，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知道迟南雪的生活过得不算好，她也曾经想过要回来站在陆薇薇的面前，质问她凭什么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后来仔细想想，自己当年都能一走了之，现在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她选择了逃避，现在自然也不能再次回到这里。
    晏雁垂眸良久，这才哑声道：“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迟麓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伸手将晏雁拉住了：“我刚刚说的也不对，晏雁，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你还……”
    “我有家人了。”晏雁忽然开口道。
    迟麓麟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莫名：“你……”
    “我现在有很……尊重我的爱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了。”晏雁微微垂眸，低声道：“我今天也只是过来看看南雪，见到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的目光越过迟麓麟，定格在迟南雪的脸上。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和晏雁四目相对。
    许久，晏雁方才哑声开口：“南雪，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说是过去了，只有对你……我是真的很抱歉。”
    迟南雪说不出那种感觉。
    如果说委屈，多少年前什么情绪她都体会过了。
    那种绝望和不甘，那种被抛下的愤怒和委屈，所有的心情都在曾经汇集，以至于现在两世之隔，再看到晏雁时，那些所有的心情都慢慢化作虚无。
    迟南雪沉默片刻，还是垂眸笑了：“祝福你，你说你现在很幸福，我很高兴。”
    她的声线那么平静，平静地仿佛这一切真的就成为了过去。
    晏雁的胸口激烈地起伏，许久方才情绪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上前几步将迟南雪拉住了：“对了，有个东西妈妈一直想要送给你，这些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迟南雪微微一怔，看向晏雁。
    晏雁吸了口气，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低声道：“妈妈知道我一直都对不起你，这些……就是我能够给你的全部了。”
    迟南雪诧异地打开了面前的文件袋，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是……”
    “这……”迟麓麟的脸色也变了。
    “这是当年我和你爸爸感情还好的时候，他将我的名字也填在了房证上，”晏雁垂眸笑道：“这些年你父亲旁敲侧击地和我提过很多次，可是我一直都留着一点心眼，现在见到了你，我也终于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迟麓麟咬牙道：“我们已经离婚了晏雁，你不能太过分……”
    晏雁就忍不住笑了：“过分……当年你和我海誓山盟的时候，你也没有说过我过分，这栋房子不是我朝你要的，我从来都没有找你要过任何东西，迟麓麟，这是你主动给我的，时过境迁，现在你说我过分？”
    迟麓麟咬紧牙关，脸色难看至极。
    良久，他方才闭了闭眼，道：“如果我为你申报死亡，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将这个给南雪，是我护着拦着……”
    “我真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晏雁轻声道。
    迟麓麟的声音像是瞬间被人卡住了似的，顿时偃旗息鼓。
    他看向晏雁的神色无比复杂。
    这是他年轻时候最喜欢的女人，甚至直到现在，他看到姚采薇时还会下意识地觉得亲近。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晏雁这样的女孩子。
    十多年过去了，离开的时候晏雁还年轻，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浅浅的酒窝，那时候迟麓麟最喜欢的就是晏雁的酒窝，永远带着青春洋溢的意味。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从来都不曾想过，原来十年后再次见面，他们还会如此针锋相对。
    实在是太过讽刺。
    “我们可能是真的不适合，时间也验证了这些。”晏雁垂眸笑了笑，眼底眉心带上三分释然：“只有离开你这个决定，我庆幸我做对了。”
    迟麓麟的脸色有说不出的悲哀。
    良久，他方才闭了闭眼沉声道：“晏雁，我们不是不能……”
    “你有陆薇薇了，现在甚至还多了个姚采薇。”晏雁笑意渐深：“这样的你，还和我说我们不是不能走下去？”
    迟麓麟咬紧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方才讷讷地离开了。
    晏雁静静地看着迟麓麟的背影，许久方才轻轻拉了一下迟南雪的手：“还好我和你爸爸也算是离婚了，这个我单方赠与给你，法律上可能有些问题，你到时候好好处理一下，这个房子现在价值不菲，和当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迟南雪神色复杂地看了晏雁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现在住在江城吗？”
    晏雁似乎是微微一怔，摇摇头道：“没有，南雪你为什么……”
    “急着回去？”迟南雪又问。
    “也……有点急。”晏雁犹豫再三，还是道：“出来的时候我先生和我说，他之后要去参加一个画展，让我帮着打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南雪你这边是有什么事吗？需要的话，妈妈随时都……”
    司明远蹙眉看了晏雁一眼，刚好看到她手上戴着的指环，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自己停住了。
    迟南雪安静地听着，这才弯唇笑了笑：“也没什么事，本来想带你见见外公，还有桓桓，外公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想必也很想你。”
    晏雁摇摇头，眼底添上三分苦意：“爸的事我都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他心脏不好，这么多年我都没出现过，我想……还是不要出现刺激他了。今天我在你的订婚宴上远远瞧见了，看来是恢复得不错，这就足够了。我现在委实是不适合出现，我都是个走了那么多年的人了……”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迟南雪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晏雁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问道：“南雪，我能……我能抱你一下吗？”
    迟南雪诧异地抬眼，晏雁的眼底蓄满了泪水，仿佛这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