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行的眉头微微蹙起。
    隔着玻璃，晏嘉行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其实不怎么想要看到晏雁，看到晏雁，仿佛就看到了晏雁任性妄为的那些年，看到了迟南雪一个人吃过的苦，看到了那些无能为力的日子。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女儿。
    迟南雪也是微微一怔，晏雁之前瘦削得厉害，这段时间倒是养回来一些了，而现在站在那里，她显得相当局促，管家似乎是说了什么，晏雁就侧头看了过来。
    晏嘉行面色微沉，道：“这时候倒是知道一趟一趟地跑了。”
    “母亲最近来了很多次？”迟南雪有点诧异。
    “这几周没来，之前总是过来。”晏嘉行蹙眉，道：“我听说之前你母亲……出了点事情？”
    迟南雪有点诧异，顿时就知道晏嘉行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淡然自若。
    她顿了顿，道：“现在倒是安然无恙了。”
    晏嘉行冷哼一声，道：“她也该吃点苦头了。”
    话虽然这样说，晏嘉行还是自然地走了过去。
    晏雁显得更加局促了，轻咳一声开口道：“爸。”
    “有事？”晏嘉行的脸色不太好看，微微蹙眉问道。
    晏雁显然是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道：“没什么事，最近一直都挺忙的，也有很多事情缠着，没来得及见父亲一面。最近我可能又要出国了，就想着临走时候过来看看。”
    她的语气温温和和的，晏嘉行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颔首道：“坐吧。”
    晏雁打对面坐下了，看向不远处陪着迟济桓的迟南雪和司明远，神色愈发温柔了几分，低声道：“我知道父亲一直怪我，怪我当时太任性，就那样一走了之了，其实这么多年，我心底这道坎也没走过去。我总是担心，陆薇薇进门以后，会不会对南雪不好，南雪跟他们在一起，会不会家都不像是家了，现在看到南雪和司少这样，我才觉得是真的放心了。”
    晏嘉行眉头始终蹙着，许久方才道：“那么你做了什么？”
    晏雁微微一怔。
    “南雪是一个人长大的，迟麓麟对她没有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而你也一样，”晏嘉行叹了口气，道：“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南雪的情况也好了，我其实不太想和你说过去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事情你都没有做，不代表你就可以如释重负了。晏雁，你在我身边待了二十年，我从来都没有教过你这样不负责任。”
    晏雁的脸色愈发苍白，下意识咬住下唇。
    晏嘉行顿了顿，这才沉声道：“以后你就过你自己的日子吧，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总不能让南雪时隔多年，现在还要为你的行为买单。”
    晏雁闭了闭眼，手指微微蜷紧，相当艰难地开口：“父亲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什么？”晏嘉行有点诧异。
    晏雁一怔，顿时意识到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连忙尴尬地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很快别开脸去，见管家过来问晚餐的事情了，就匆匆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她抓住手包的手指都微微泛白，脸色也难看地厉害。
    晏嘉行微微蹙眉，刚想开口，就见司明远将晏雁径自拦住了：“我们聊聊。”
    “明远。”迟南雪下意识开口。
    晏雁的眼神像是受惊了似的，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司明远沉声道：“有空吗？”
    晏雁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低声道：“我一会儿的飞机。”
    “所以有空吗？”司明远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在司明远面前，晏雁莫名地没有拒绝，只低声应了：“恩，好。”
    司明远这才淡淡颔首：“那好，这边。”
    晏雁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迟济桓已经有点倦了，迟南雪看着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忍不住笑了笑，这才在晏嘉行旁边坐下，轻声道：“桓桓在这里这些时间，挺叨扰外公的吧？”
    “这孩子懂事得很。”晏嘉行摇摇头，道：“哪里像是平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常这年龄的小男孩都皮的要命。”
    迟南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在美国那阵子外公也知道，桓桓他……从小就习惯了，那时候我忙得很，美国那边的公司事情也多，桓桓从小就知道不打扰我，就这样长大了，很多习惯也就潜移默化地养成了。”
    晏嘉行没有说下去，只是看向不远处的司明远：“晏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迟南雪一怔，只好装傻道：“我不知道，有这回事吗？”
    “你说呢？”晏嘉行蹙眉：“虽然走了这么多年了，毕竟也是我女儿，她这个时候火急火燎地过来，就是为了要出国？倘若只是为了要出国，她怎么可能是这个表情。”
    迟南雪微微垂眸：“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晏嘉行看了迟南雪一眼，只淡淡颔首道：“明远和她谈谈也好，晏雁也是，从小被我娇宠地厉害，很多道理也没和她说清楚，现在看来，是我当时教错了。”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向晏嘉行，就见晏嘉行微微垂下眼去，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是说不出的无奈。
    迟南雪忽然就想起了以前有很多次，晏嘉行其实不太愿意提起晏雁，晏雁的出走让晏嘉行几乎伤透了心，他素来不是个喜欢坦诚心事的人，可是迟南雪知道，晏嘉行始终将晏雁的出走归咎于自己当年太过娇惯她。
    太娇惯，以至于就不会考虑他人了。
    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见不远处晏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几乎瑟缩了起来，她看向不远处，语气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你报警了？”
    迟南雪微微一怔，下意识走了过去。
    “你怎么能……”晏雁的眼底满是泪水，她看向司明远，又看向旁边的迟南雪，良久方才哑声道：“也是，也是，司少您是司军长的孙子，这样也无可厚非，是我误会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抿紧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