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平静道：“你觉得呢？人不在我这里，就不必找我了。”
    迟麓麟咬紧牙关，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真是……”
    “迟先生注意自己的言辞。”司明远淡漠道。
    他走出去时，陆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看向司明远，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我之前就一直想说……”
    “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在这个家里面的位置。”司明远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我有什么可不知道的……”陆薇薇苦笑道：“有些时候我也会想，我到底是在干什么？我干脆就去死了算了，我死了可能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司明远静静看向陆薇薇，许久方才道：“你追我出来，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陆薇薇犹豫再三，这才道：“这个地方，司少您之前没去过是吧？”
    司明远微微蹙眉，看向不远处的角落。
    那个地方他太熟悉了。
    那是曾经的地窖，他其实后来很多次试图找回曾经的记忆，找回他第一次见到迟南雪时小小的迟南雪究竟是怎样的。
    可是他发现那段记忆其实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是迟南雪将那段记忆牢牢地铭刻在心底，刻骨铭心。
    她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记住了他，然后在往后那么多年里，在他忽略了她的那么多年里，始终认真而小心地收藏着那段回忆。
    司明远的沉默让陆薇薇有点说不出的惶然，她顿了顿，还是咬牙说了下去：“那时候，南雪差点出了事，就是因为被关在了这下面。”
    司明远看了陆薇薇一眼。
    陆薇薇抿抿唇，低声道：“那时候南雪丢了，我们都以为是南雪贪玩，毕竟都是小孩子嘛，但是后来好多天都没有找到，我们就有点慌了。还是我先提出来的，不然去地窖看看吧？可是老爷当时的反应很奇怪，他说……”
    “我说去看看，你拒绝了，因为你想到南雪可能真的在下面，所以就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南雪除掉，那么往后这个家里就没有碍事的人了，不是吗？”迟麓麟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薇薇吓得整个人都要瘫软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迟麓麟一眼，这才低声道：“老爷……”
    “是吗？”迟麓麟沉声问道。
    “这，这怎么会……”
    “不然你想说什么？”迟麓麟沉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您当时的反应很奇怪，我现在也，也想不起来了，只能记得当时我们没有去救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陆薇薇浑身都是冷汗，小心翼翼地说着。
    迟麓麟面色阴冷地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淡漠地笑了笑：“是啊，没救，因为那时候你不让，而且一直在拦阻我，我就放弃了。”
    “是……是吗？”陆薇薇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现在都不能认下了。
    迟麓麟沉声道：“当然。”他转头看向司明远，道：“司少，这件事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是我知道，你也好，南雪也罢，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们也说过很多次，不过我很确定地告诉你们，这件事没有那么多所谓的隐情。你可能也没忘，当时你将南雪救出来时，我们有多开心。我毕竟是南雪的父亲，这件事司少您都要怀疑我，那就有点过分了。”
    迟麓麟咬紧牙关，脸色涨得通红。
    司明远静静看了迟麓麟一会儿，这才淡淡笑了笑：“我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过来看看这封了的酒窖，看来迟先生对这件事比我还要在意。”
    迟麓麟的手背满是青筋，他咬咬牙，道：“那是自然，毕竟我也不想背上这样的恶名，那是我的女儿司少，我们家变成现在这样，我比任何人都要痛心。”
    陆薇薇微微垂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司明远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倒是没有说下去，只是平静地转身出去了。
    ……
    司明远到家时，迟南雪已经躺下了。
    见卧室门开了，迟南雪立刻就坐了起来，倒是将刚刚进门的司明远吓了一跳。
    司明远哭笑不得地看向迟南雪：“躺下躺下，起那么急做什么？”
    “有点头晕。”迟南雪根本掩饰不住八卦的内心，小声道：“所以你去迟家，然后呢？”
    司明远简直无奈地要命，伸手摸了一下迟南雪的头，道：“好好躺着，我和你说。”
    迟南雪这才扁扁嘴躺下了，眼底眉心全是兴奋的光芒。
    司明远笑笑，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问道：“你小时候……从酒窖出去，想到什么了吗？”
    “那时候我不太懂，我只是觉得……”迟南雪犹豫了一下，没来由地想到当时迟麓麟的眼神。
    或许就是因为觉得当时的迟南雪太小了，所以那一瞬间，迟麓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眼神。
    迟南雪觉得可怖，因为那时候迟麓麟的眼神太奇怪了，不是逃过一劫的狂喜，也不是绝对的满意。
    而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让迟南雪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样难受。
    迟南雪闭了闭眼，轻声道：“我以为……那只是我的错觉。”
    刚刚失去了母亲没多久的她，怎么可能想到他们想要杀了她？
    司明远沉默半晌，这才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放心，当年的事情也好，现在的事情也罢，都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
    那些曾经加诸于迟南雪身上的痛楚，司明远定然要让他们百倍千倍地偿还回来。
    迟南雪微微一怔，倒是笑了，她伸手轻轻揉开司明远眉心的郁结，这才轻声道：“没必要这样的，真的。”
    司明远的面色微微沉了几分，道：“南雪……”
    “我和刘娴不一样，我现在这样做，其实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我看着他们求而不得，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这样的手段更适合你我，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出违背你底线的事情来。”迟南雪认真地说着。
    她的神色那么温柔，司明远只觉得心底一阵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