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笑了笑，一边挂念着楼下的声音，一边笑道：“没事，你们放心吧，还有明远呢。”
    有明远呢这句话，现在迟南雪已经习惯性地挂在了嘴边。
    盛诗雨显然也习以为常了，笑了一声：“行行行，知道你们恩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这边也在准备呢。”
    迟南雪一怔：“准备什么？”
    “我也不知道，”盛诗雨想了想，笑道：“最近我家那位总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这边原本打算回剧组呢，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好奇了。”
    迟南雪便垂眸笑了，大抵知道南家成说的是什么了。
    匆匆将电话放下，迟南雪一下楼，便是微微一怔。
    陆薇薇就坐在下面，穿的很单薄，整个人都有点哆哆嗦嗦的。
    良久，她方才喝完了一大杯热水，低声道：“谢谢。”
    迟南雪微微蹙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变得这样狼狈。
    “怎么回事？”司明远先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陆薇薇咬住下唇，苦笑道：“我和迟麓麟吵了一架，这才出来的，不然出不来。”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却是让人听着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吵了一架？这分明是被打了。
    迟南雪没说出口，只是下意识看了司明远一眼。
    司明远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他微微蹙了蹙眉，这才开口道：“你这样过来，想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是当年的一些音频，和视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证明力到底有多强，这些我确实是不懂，但是……”陆薇薇咬住下唇，低声道：“我从前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交出来，因为这样一来，我也被兜进去了，可是现在我多少明白了，就算是我不交出来，难道我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她抬眼看向司明远，眼底有说不出的绝望：“您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司明远蹙眉看向陆薇薇，神色冷肃地吓人。
    他仿佛什么都没在想，又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陆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良久方才低声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我肯定是逃不过的，司少，但是我一定要对您说的是，对我而言，现在只要能让迟麓麟死，我什么都可以做。”
    迟南雪有点诧异地看了陆薇薇一眼。
    她倒是不知道这段时间陆薇薇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已经变成了这样。
    她说起迟麓麟的名字时，脸色难看至极，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良久，司明远方才淡淡颔首道：“好，这些东西留下，但是你不能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薇薇几乎没有犹豫，只是垂眸笑了：“司少您放心，我什么都明白。”
    司明远这才微微颔首：“可以了。”
    陆薇薇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司少……算了。”
    陆薇薇的神情有说不出的惨然，径自转身离开了。
    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小声道：“我其实没想到，她现在这样了。”
    “她在迟家过得不好。”司明远笑笑，道：“迟麓麟其实很恨她。”
    迟南雪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司明远的意思。
    是啊，迟麓麟应该很恨她。
    那时候陆薇薇对迟麓麟多好啊，简直就是百依百顺，迟麓麟说什么，陆薇薇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声音都甜的腻人。
    迟南雪还依稀记得曾经的陆薇薇，那简直是和晏雁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薇薇对迟麓麟的好，简直是无微不至甚至带着一点谄媚的。
    结婚那么多年了，她始终都叫他老爷，恭谨而谦卑。
    迟南雪知道，迟麓麟喜欢这个称呼，喜欢地要命。
    可是后来呢？
    迟麓麟落魄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迟麓麟心底有多恨陆薇薇，迟南雪根本想不到。
    迟南雪没来由地觉得讽刺，她笑了笑，道：“其实从前有那么一阵，我还挺羡慕他们的，他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很完整的家。”
    迟南雪很少说起这些，司明远微微一怔，放下了手边的东西，静静地听着。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那时候我就总是想啊……如果我妈妈在就好了，我们也是一样的，我谁也不比谁差。有时候看着迟晓晴很自然地和陆薇薇撒娇，看迟晓晴犯了错，陆薇薇也会下意识护着她，不让父亲说她，我就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幸福的。说是有点羡慕，其实有时候也是嫉妒，毕竟我总是会去想，如果没有陆薇薇进入我们的家庭，那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司明远听着心底有点说不出的难受，想要伸手轻轻摸一摸迟南雪的头，动作却也微微顿住了。
    良久，司明远方才哑声道：“都过去了。”
    “恩，的确是都过去了。”迟南雪轻轻笑笑，道：“现在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吧？我终于看到他们的惨状了。”
    司明远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轻轻笑了：“是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终究还是没错的。”
    迟南雪眨眨眼，没来由地觉得释怀了。
    曾经迟南雪总归是觉得，人生中的每一步，其实都会在生命里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
    像是当年她那样羡慕地看着他们的人生看着那一家人时，她连追逐司明远时都显得战战兢兢，甚至还犯了不该犯的错。
    她小心而谨慎，不敢去爱也不认为自己会被爱。
    这样的性格持续了整整两世，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彻底失去司明远了。
    还好后来……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迟南雪垂眸笑了笑，道：“那些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司明远一怔，看向迟南雪的眼神顿时有点犹疑。
    迟南雪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对我而言，那些都是过去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更何况，有时候我觉得那次的事情可能也是阴差阳错。如果没有发生那些，我大概也不会以那样的姿态遇见你。”
    他逆光而来，宛如救世主，又宛如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