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哭笑不得:“不许叫,我还没活到那么老呢,我也活不到那么老,或许,我根本活不到明年。”
冷夜沉默不语。
珞珈坐直身体:“冷夜,看着我。”
冷夜偏头看着她,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里面却死水无澜,没有一点神采。
珞珈看着他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尸体吃掉,那样你的病就会好了,记住了吗?”
冷夜道:“记住了。”
冷夜之所以只听她一个人的话,是因为牧寒彻在炼制傀儡时,除了用奇毒改造他的体质,还在他的体内种了一只蛊虫,而那只蛊虫是用珞珈的血饲养长大的,直到现在,珞珈每个月都会喂冷夜喝一碗她的血,以供养他体内的蛊虫。
等她死后,蛊虫失去供养,就会疯狂噬咬冷夜的内脏,最终与他同归于尽,但如果冷夜在一个时辰内吃掉她的尸身,他体内的蛊虫就会因暴食而亡,虽然他的体质不可能再好转,但他的意识会逐渐恢复,他至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再活五到十年。
珞珈道:“重复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冷夜道:“你死后,吃掉你。”
珞珈摸摸他的头,笑道:“冷夜真聪明。”
就这样悠闲自在地过了两日,第三日傍晚时分,看守端木文璟的侍女来报,说端木文璟要见她。
珞珈带着冷夜去见他。
到了屋门前,珞珈让冷夜先等在门外,独自推门进去。
刚走到床边,就闻到一股尿骚味。
珞珈掩了掩鼻,轻笑道:“璟哥哥,你怎么尿床了?”
端木文璟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他面若死灰,憔悴不堪,声音虚弱而嘶哑道:“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珞珈问:“你难道不想为你惨死的父母和端木家上下几十口人报仇吗?”
端木文璟无力地闭上眼,潸然泪下,他低声道:“我宁愿死,也不想被你利用,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珞珈冷笑道:“你竟如此懦弱,仇人就在眼前,却不思报仇雪恨,只一心求死,你简直枉为男人。”
端木文璟只是默然流泪,身体不停地发着抖。
看来要使出杀手锏了。
珞珈转身出去,对冷夜道:“去把关在地牢里的那个女人带过来。”
冷夜领命去了,珞珈回到房间,毫不嫌弃地坐在端木文璟身边,笑着道:“璟哥哥,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端木文璟迅速塌陷下去的脸颊,循循善诱道:“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买凶灭你端木家满门的人是谁吗?只要我去问牧寒彻,他就一定会告诉我的。”
端木文璟倏地睁开眼看着她,嘶哑道:“你是合欢宫的人?”
“谢天谢地,你终于对我感兴趣了。”珞珈笑着说,“没错,我是合欢宫的人,我叫尤珞珈,人送外号‘千面罗刹’,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真容,是不是很美?比你的清妹美多了,对不对?”
听她提到贺峦清,端木文璟眼中的恨意又浓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你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珞珈不甚在意地笑笑:“我不仅比她长得美,床上功夫也是出类拔萃的,你只要试过一次,定叫你食髓知味,再也忘不掉我,璟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端木文璟似是被她的不知羞耻震惊到了,珞珈猜想,此刻他内心的潜台词大概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珞珈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她急忙正经起来,道:“我那天跟你提到的武功,名叫《春音诀》,是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只要你用心修炼,定能成为顶尖高手,报仇雪恨指日可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珞珈感觉自己就像个给人洗脑的传销头子,可惜被洗脑的人一心求死根本听不进去,她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反正等端木玉笙一来,她说什么端木文璟就得听什么。
未几,冷夜把端木玉笙带了进来。
看见床上的端木文璟,端木玉笙即刻声泪俱下:“哥哥!你竟还活着,太好了,你竟还活着!”
端木文璟亦是又惊又喜,他想要坐起来,可惜手脚都被锁链束缚着,只是徒劳地挣扎着,还不停地喊着妹妹的名字:“玉笙,玉笙……”
珞珈在旁看着,轻笑道:“真是兄妹情深,好感人啊。璟哥哥,我救了你妹妹的命,你是不是很感激我?”
端木文璟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惴惴不安道:“妖女,你到底想干什么?”
珞珈笑着说:“显而易见,我要用你妹妹的性命来威胁你呀。”
端木文璟简直恨毒了她,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他被锁在床上,手无缚鸡之力,一身腥臊,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她踩在脚下狠狠践踏,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好恨,恨她,更恨自己。
珞珈站起来,走到端木玉笙身边,边打量着她边道:“我的小傀儡好久没吃人肉了,一定馋得很,玉笙姑娘千金之躯,养尊处优,肉质定然鲜嫩可口,从哪里开始吃好呢?就从手臂开始吧。冷夜,吃掉她的胳膊。”
端木玉笙只是听她方才所言已经瑟瑟发抖,当冷夜拿起她的胳膊张口要咬时,她立时吓破了胆,一边挣扎一边尖利地哭嚎:“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放开她!”端木文璟一边疯狂地挣扎一边嘶声咆哮,“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放过我妹妹!”
珞珈淡淡道:“冷夜,住口。”
冷夜只是隔着衣袖咬破了点皮而已,端木玉笙已经吓得软倒在地,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惨不忍睹。
珞珈走到床前,看着端木文璟道:“你说的,什么都答应我,可不能反悔喔,否则你妹妹就会成为冷夜的盘中餐,就像你心爱的女人一样。”
端木文璟似是没听懂她的话,他愣愣地看着她,喃喃道:“你刚才……说什么?”
“哎呀,我没告诉过你吗?”珞珈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随即笑着说,“你最爱的女人贺峦清,被我的傀儡吃掉了。”
“啊——”端木文璟如陷入绝境的困兽般,发出悲惨的哭嚎,他的手腕和脚踝因为疯狂地挣动被镣铐勒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床架几乎要他摇散。
“噗!”端木文璟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便圆睁双目昏死过去。
珞珈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微弱但持续。
她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端木玉笙,道:“冷夜,把她带到红云馆去,让人好生伺候着,千万别让她死了。”
端木玉笙被冷夜扛走了,珞珈扬声道:“来人。”
两名侍女闻声进来,珞珈吩咐道:“打开他的镣铐,洗干净送到我房间去。”
侍女齐声应是,立即去开镣铐上的锁。
珞珈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端木文璟,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亥时左右,端木文璟被送到珞珈的床上。
他不仅被洗干净,下巴上的胡茬也被刮干净了。
他已经喝过药,但依旧昏睡着,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但身体仍是温暖的。
珞珈脱鞋上床,枕着他的胳膊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体息,满足地睡去。
冷夜依旧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守护着她。
在黑暗的掩映下,没人知道他的眼神与白日里有何不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134章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06
身心皆受到重创,端木文璟卧床休养了半月才逐渐好起来。
这半月里,珞珈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却不得他一个好脸色,珞珈并不在意,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端木文璟,恐怕还不及他能忍辱负重。
已进入冬月,天气一日冷似一日,院中养的玉玲珑却凌寒绽放,绿叶白花黄蕊,凑近了去嗅,寒香馥郁,珞珈折了两支插在素瓷瓶里,置在案头,不多时,便散了满室清香。
珞珈走到床边坐下,委身在端木文璟温暖的怀中,她满含期盼道:“看样子快要下雪了呢,我最喜欢下雪天了。”
端木文璟面无表情,眼神死寂,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消亡,只余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
落雪无声,一觉醒来,天地间已白茫茫一片。
珞珈和冷夜在院子里打雪仗。
她让冷夜不停地团雪球砸她,她也不怕冷,身穿轻薄纱裙,赤脚在雪地里奔跑躲避,裙裾飞扬,长发轻舞,欢笑声洒落满院。
端木文璟靠坐在床头,透过轩窗望着院中笑闹的人,无比深刻地理解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的含义。
谁能想到,看起来天真烂漫的绝色少女,竟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恶名昭著的合欢宫第一杀手,比话本里的魑魅魍魉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珞珈跑进来,拉起端木文璟的手,轻轻摇晃着说:“璟哥哥,我们去打雪仗好不好?和冷夜玩好没意思,他都砸不中我。”
端木文璟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背对着她躺下,一言不发。
珞珈不与他计较,转身跑出去,笑着说:“冷夜,我们继续。”
冷夜再次化身扔雪球机器,珞珈玩得不亦乐乎。
院门忽然被推开,牧寒彻走进来,珞珈刚巧撞进他怀里。
一个雪球直直砸过来,牧寒彻抬手一挥,雪球还未近他的身就炸成了齑粉。
珞珈笑问:“宫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不去找我,我便来找你。”牧寒彻低头瞧一眼她的赤脚,不由勾了勾唇角,“多大人了,一到下雪天就四处撒野,也不怕人笑话。”
珞珈道:“谁敢笑话我我就让冷夜生吃了他。”
牧寒彻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屋里走去。
珞珈自然知道他意欲何为,忙道:“屋里有人呢。”
牧寒彻停住脚步,透过窗户朝里瞧了一眼,低头看着珞珈,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雪,那便在雪地上做吧。”
牧寒彻从不开玩笑,他既这么说,便要这么做。
珞珈被他放在雪地上,因为她和冷夜都是光着脚在雪地上跑,所以雪地依旧洁净如新。
牧寒彻的身体覆上来,珞珈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低声道:“冷夜,转过身去。”
冷夜乖乖地转身面壁。
端木文璟虽然能听到他们说话,但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等他听到珞珈发出那种不可描述的声音时,他霎时如遭雷击,被她的寡廉鲜耻深深地震惊了,他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又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可她叫得那样放荡,那些声音还是会见缝插针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渐渐的,端木文璟的体内烧起火来,原本只是星星之火,却迅速燎原,不管他如何隐忍克制都熄灭不了,令他几近崩溃。
他自幼饱读诗书,克己复礼,从未踏足烟花柳巷之所,一生只爱贺峦清一人,只与戴着假面的“娇妻”有过肌肤之亲,他活在一个循规蹈矩的世界里,从未体验过禁忌的滋味。
珞珈的所作所为,令他深感羞耻的同时,却又难以自禁地被撩拨着,他憎恶这样的难以自禁,也愈发憎恨她,她毁掉了他曾拥有的一切,却还试图将他拖进更深的深渊里,把他变成如她一样的恶魔。
但不管他作何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在罪恶的深渊里沉沦着,即使他将嘴唇咬出血来也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安静了。
但是珞珈的声音还在端木文璟脑海里回荡着,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她和那个叫牧寒彻的男人在雪地里交缠的画面,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依旧灼硬难消,他感觉自己快要疯魔了,恨不能一刀杀了自己。
她在他心里种下了魔障。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恨过一个人,终有一天,他要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