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叔又道:“而且它们工作态度还很热情积极,一进来就主动开始吓唬顾客,比咱们自己屋里的员工还卖力呢!太优秀了!”
道长们:“……”
小胖子:“……”
能不优秀吗?这批野鬼召集起来可不容易,即便有师父留下的驭鬼秘法,他们师兄弟三人也花了不少钱,几乎把身上的所有现金都给换成冥币了 。
申叔还呵呵笑:“唉!就是数量还有点不够,要是能再多一些就好了!”
道长们:“……”
小胖子:“……”
对不起啊师兄真的太菜了这么多野鬼可能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小胖子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发出了菜鸡邪教无人权的啜泣声,申叔听得懵逼了一下:“掌门,他怎么哭了?”
卫西:“可能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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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们怀着恍惚的心情见过了那群野鬼,发现野鬼们果真挺开心的,卫西还在里头发现了一个熟鬼——就是上次太仓宗集体拓展活动时在地铁里遇上的那口卧轨鬼。想也知道能被召集来吓唬人的鬼怪都是什么成分了。
它们原本就喜欢吓唬人,太仓宗鬼屋可不就是最最合适它们的工作单位么?卧轨鬼拖着自己血呼啦的半截身子握住申叔的手,简直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你们是干这个的,我那天还跑什么啊!肯定直接跟着一起过来了!”
它说着还认出了小胖子来,见对方现在出现在新单位,一脸的惊喜:“是你啊,跟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呢?原来你们是太仓宗的猎头吗?”
猎头……
小胖子:“呜——”
他一直哭到离开太仓宗鬼屋,这会儿也没人有功夫安慰他,从鬼魂口中得知了召唤他们的确实就是修生教的这群人之后,眼前的重点就彻底转移到了况志明的困境上。
至于太仓宗……算了,这对他们而言明显就是喜事吧。
许筱凤的魂魄在修生教手上,时间越久就越多不确定,众人默默将落在那座鬼气森森鬼屋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忽略那群恭恭敬敬站在门口欢送老板的鬼,艰涩开口道:“一起去新南吧。”
太仓宗员工在背后整齐划一:“老板慢走!”
道长们:“……”
卫西这一刻简直是人群中最有牌面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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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南很有些遥远,坐车肯定要很久才能到,于是况志明自掏腰包给众人买了机票,力求能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修生教的大本营。
黑无常没有身份证,隐身跟了上来,结果机舱里没有空位,他又不肯站一路,只好气呼呼地离开了,表示自己从城隍庙走。
卫西第一次坐飞机,看什么都很新奇,登机以后坐在逼仄的座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口外其他滑行的飞机。
那些飞机在平地高速地滑行着,然后一架接着一架滑向天际。
每到类似的时候他内心的感觉就会变得很奇怪,山外头的人们似乎有着无限的力量,他们盖起高耸入云的楼房,驾驶速度飞快的钢铁野兽,上天入地,明明那样孱弱,又仿佛无所不能。
这是他过往的概念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可机舱里的普通人却都仿佛对此习以为常了,就连同样没有搭乘过的团结义,都能状若平常地跟旁边的道长们聊天。
机身启动的那瞬间,轰鸣声骤起。
卫西紧抓着扶手,严肃地盯着窗外的风景,他并不擅长表现内心的情绪。
身侧一道气息靠近了,二徒弟低沉的声音压过轰鸣钻进耳朵:“你在看什么?”
卫西皱着眉头,情绪绷得很紧。
脑袋忽然被一只大手扭过了,徒弟按着他的脖子,示意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不要看窗外,闭上眼睛。”
卫西靠回座位,额头抵着徒弟的肩膀,嗅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阳气,不知怎么的筋骨就松弛了下来,他抬眼去看着对方:“阙儿,上天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徒弟侧首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在机舱明亮的灯光里打出利落的阴影,听到他的问题后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你以为是什么感觉?”
“好像不是这样的。”卫西难受地眯着眼,“应该要有风,很宽阔,可以摸到云。”
徒弟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是么?你以前飞过?”
卫西只是这么没来由地觉得而已:“我一个孤魂野鬼,怎么可能。”
他没有清晰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做野鬼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大抵就是跟宗门里那些员工们差不多而已,鬼魂没有实形,可以在世间飘荡,但上天?不可能的。
脸颊忽然被徒弟碰了碰,卫西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朝对方看去。
机舱里的灯暗下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徒弟的眼睛却异常的清晰,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
好半晌后,卫西听到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情绪:“卫西,你不是孤魂野鬼。”
卫西被他看得怔了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人,含糊地嗯了一声。
但卫得道说过了,他确实只是条野鬼而已。野鬼是什么呢?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飘到哪里去,无人祭祀,无人记得,消散了也就消散了的东西。
其实有时候卫西也会回忆,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但记忆总是支离破碎,偶尔想起一些也都是吃吃喝喝和腥风血雨,想来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他这么想着,下巴却被两根手指捏住了,手指的力气迫使他抬起头来,徒弟仍是认真地朝他道:“你记住,你不是孤魂野鬼,不是那种无足轻重的东西。”
卫西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脑袋却本能一般地凑了上去。
徒弟迅速看了眼身边的人,脑袋朝后仰了仰,似乎是想拒绝的意思:“饿了?”
卫西点点头,又摇摇头,盯着他想想又道:“不吃,碰一碰你。”
徒弟沉默了一下,眼神忽然变得深了,视线一点一点地转了回来。
团结义还在跟走道另一边的道长说着登机前查到的来自新南的奇闻异事,忽然便听坐在中间的师弟叫住路过的空姐:“麻烦给我一条毯子。”
“咦?”团结义看着师弟从空姐手上接毯子还愣了愣,“师弟你冷吗?机舱里温度还行啊。”
就见师弟抖开毯子,径直盖在了坐在里侧的师父身上:“你聊你的。”
哦原来是师父困了。团结义也没多想,师弟给师父盖完毯子之后还凑过去似乎在说话,但机舱里黑漆漆的也看不太清楚,话题聊到一半,他自然而然地重新继续了下去。
毛毯下,炽热的两双嘴唇紧紧粘连着,卫西揪着徒弟的衣领,启唇毫无防备地让他的舌头闯进来,鼻尖忍不住在对方的侧脸上磨蹭。
他被毛毯包裹,热得厉害,被咬到下唇,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哼声。
“别叫。”
徒弟松开他,慢吞吞地舔咬着他的下唇,牙齿一路从嘴角滑到侧颈,含住他的耳垂,声音化成一团热气涌进耳朵,蒙在毛毯当中,点燃的篝火那样滚烫而冷静:“别叫,还要不要?”
卫西轻喘着,他刚才只是想碰碰而已,但耳朵烫得厉害,脑袋像是已经融化了,只能本能地摸索向了对方的脖子。
“要。”
徒弟舔进他的耳廓,好像是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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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新南的深夜时分,卫西吸着鼻子,又饱又累,疲倦得不得了。
团结义打了个哈欠,借着灯光看了师父一眼,微微一愣:“师父你嘴怎么那么红?”
师父啊了一声,看向他的目光里也似乎带着水,此时师弟突然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盖在了师父身上:“披好。”
师弟的衣服给团结义这种健美教练形的身材估计紧了点,可放在师父身上却宽松了好多,袖子长出老长一段,原本应该到小腿的衣摆也几乎要碰到脚踝,简直就是一床大号的棉被。这么盖住还不算完,师弟还非得把衣服后头的帽子也扣到师父的脑袋上,那个巨大的帽子立刻就把师父的脑袋给严严实实地罩住了,露出来的顿时只剩半截光滑瘦削的下巴。
团结义:“……师弟你干嘛啊?”
师弟冷着脸帮师父拉上拉链,同时还制止住师父掀开帽子的动作,面不改色地说:“新南太冷。”
团结义:“……”
团结义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体表气温,他怎么感觉好像比在京城要暖和一些呢?
不过到底是初冬,新南阴冷阴冷的确实挺难受的,这会儿还是晚上,被带来的那个小胖子就被冻得直搓胳膊,可怜兮兮:“好冷啊……呜,”
同时将期待的目光转向了似乎很会照顾人的太仓宗师弟。
开玩笑,太仓宗二弟子当然是视若无睹地忽略了他。
卫西抬手任由二徒弟挽那双过长的袖子,同时头朝后仰努力从帽子的底端看向对方,徒弟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但目光停顿了下。
卫西心头生出一些没来由的感觉,那感觉很奇怪,让他莫名地想笑。虽然隔着衣服,他却知道徒弟一定在看着自己。
他在黑暗的帽子里勾起嘴角,徒弟的衣服上全是徒弟的味道,他的嘴里也全是徒弟的味道,他舔了舔嘴唇,连嘴角也是这样的气息。
徒弟的目光似乎又明显了点,借着拉拉链的空档,手指还迅速地捏了下他的脸。
小胖子惨遭忽略,感受着冬日潮湿的冷气,又看着那边快要被裹成个球的卫西,以及低头紧盯着卫西的太仓宗二徒弟,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愤愤道:“搞什么啊,弄得跟谈恋爱似的,那么肉麻。”
团结义朝他翻白眼:“没见过亲密的师徒情吗?思想怎么那么污秽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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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位道长在飞机上抓紧时间补了一觉,落地后却还是觉得困倦,好在新南道协来迎接的人已经等候在了外面,一看见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各位道友,一听到你们的消息,我们本地道协就迅速开了一场研讨会。”为首的道长自我介绍姓年,雷厉风行地就进入正题,“实不相瞒,修生教在我们新南本地的影响力已经大到各位想象不到的地步,我们道协联合佛协会和市公安几次打击都没能将他们彻底清除,关于况道友的困境,我们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很好的主意。”
况志明一直没睡,目光从手机屏幕妻子的照片上转开,满眼血丝地点了点头:“我大概理解。”
新南跟京城不一样,京城一直严抓重打,就连道协这样的正规组织都发展得非常艰难,更别提邪教的生存空间了。可新南天高皇帝远,却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们发展多年,能轻易被搞定才怪了。
新南的那位年道长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十分同情,长叹了一声:“这个教难搞得很,手段太多,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都是一突:“能不能大概地描述一下?”
年道长问:“他们驱请鬼差的事迹你们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
众人点头,这确实证明了对手的实力非凡。
年道长却道:“可你们有所不知,他们教还有更加阴毒的招数!”
众多道长都被他慎重的语气弄得提心吊胆起来。
就听那年道长语气愤慨地说:“他们教的教主除了驱请鬼差,还同时攥养了大批的阴兵!”
众人:“……”
年道长:“这批阴兵也不知是怎么调教的,竟然对他俯首贴耳,言听计从!”
众人:“……”
年道长:“各位道友,私养阴兵,还能叫阴兵唯命是从,你们说,这是不是邪教份子才能搞出来的伎俩?我们本地道协佛协已经对此忍无可忍了!”
众人:“……”
众多道长包括小胖子在内都悄悄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阵营中某个被黑色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